第五百零九章 戰太平(七)

第五百零九章 戰太平(七)

「大王,臣等無能,未能將吳將徐達、廖永忠兩人留下。不過那暗箭傷您的賊子趙德勝卻依然被我軍將士分屍,而前不久在路上埋伏我軍的吳將鄧愈,也已然被我等生擒。」

在張世華旗艦的船艙之中,白希說著,擺了擺手,便也不由讓人帶上了一個洗乾淨的頭顱和被五花大綁的吳將鄧愈。

「行了,既然人都已經死了,又何必戮其屍首泄憤。此人雖然傷了我,但敢在十萬軍中孤軍深入,卻也端的是一等一的忠義勇士。將其屍身找全,然後找一地方安葬了吧。」

看著趙德勝的屍首,張世華頓了頓,卻是不由對著白希下達了這樣的命令。

「這……大王,這未免也有些太便宜這狗賊了吧。這狗賊傷了大王,差點就壞了我軍大事,挫骨揚灰抄家滅族也不為過,怎麼能如此便宜他。」

「行了,我意已決,就這樣去吧。」

「是!」聽到張世華這麼說,白希便也就沒有在言其他。畢竟就像張世華說的那般,人都已經死了,在戮其屍首泄憤,的確也顯得有些小氣了。

「這人便就是鄧愈了吧,呵,年僅二十二歲,便就掌兵上萬,有了獨當一面之才,倒是難得。」等兵卒又將趙德勝的頭顱帶走離去,看著被五花大綁且堵住了嘴巴的鄧愈,張世華先是笑著贊了一聲。然後看向白希,給了一個眼色讓他將堵在鄧愈嘴巴中的布料給取了出來。

「鄧將軍,對你,本將倒也是多有耳聞。你父你兄皆因與元蒙作戰而死,可謂忠良。如今相比你也能看的出,今日一敗,浙西朱元璋已然無力與我抗衡,早晚必敗於我手。

識時務者為俊傑。再說將軍此番也算是對得起他朱元璋了。故而卻是不知,將軍你可願意歸降與我?」

「……」

聽到張世華這一番話,被五花大綁並強行按在地上的鄧愈看了張世華一眼,而後卻是一言不發。

見此,張世華也不禁皺了皺眉頭。可一想到鄧愈年紀輕輕便就能夠獨當一面,且還是一個精通火器的良將,張世華便也忍不住對其又好言相勸了良久。

但奈何鄧愈此番也是鐵了心的要做徐庶,任憑張世華怎麼說,財色名權如何勸,卻從頭到尾都是一言不發。

對此,張世華也是無可奈何。因而對著兩米士卒擺了擺手,便就讓那兩名士卒將一言不發的鄧愈帶出了船艙,準備先將鄧愈給關押起來。

然而卻不成想,就在那兩名士卒將鄧愈帶到甲板上的時候,表現的還算是配合的鄧愈卻是忽的一聲高吼,猛然發力掙脫了那兩名士卒,而後在一片驚呼聲中,直接投水。

「不好,這吳將是要尋死,快將其救上來,快將其救上來!」

甲板上的楚軍不禁因此亂成了一團。畢竟這可是自家大王在意的人,就算是一個降將,也絕不能讓他在自己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就這樣死了啊!

是以幾名水性極好的楚軍士卒,趕忙便也就脫了身上的甲胄,跳入了江中,將差一點就要死掉的鄧愈從江中救了上來。

「姥姥的,不成想這吳將倒是一個硬氣漢子!」

看著全身濕透,差一點便就死在江中的吳將鄧愈,一名親衛長舒了一口氣的同時,對於鄧愈這等主動求死的行為,倒也不禁由衷的贊了一聲。

「恩,大王!」「臣等拜見大王!」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張世華自是自然也帶著一眾部下從船艙之中走了出來。

「螻蟻尚且貪生,鄧將軍又何必如此!」看著全身濕透,坐在甲板上痛苦的喘著粗氣的鄧愈,方才還有些惱怒此人不識抬舉的張世華,此時卻也不由為鄧愈更為高看。

「鄧將軍,你如今不過才二十二,若拿一天中的太陽相比,正是巳時之陽,最有活力之時,還有著大好的將來。只要鄧將軍願意歸降,那麼以鄧將軍的本領,萬戶之侯又豈足道哉!」

「哈哈哈哈,人生於世,不過百年。來著世間一遭,能『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已是足以。主公對鄧某有再造之恩,鄧某又豈能愧他。大王也無需在勸了,鄧某去意已決,還望大王給個痛快!」

「……,哎!」

見到鄧愈這幅模樣,張世華長嘆一聲,便也明白自己已經不可能收服此人了。

故而對著左右親衛擺了擺手,對其吩咐了一聲「給鄧將軍一個全屍」后,便也就頭也不回的帶人離去了。

……

「大王,有道是三戶之內,必有忠義。浙西朱元璋此人雖然不仁,但卻也是擁眾十數萬的一方諸侯,其部下有一兩個忠義之士,倒也不足為奇。大王您也不必因此放在心上。」

看到張世華因此顯得有些悶悶不樂,極其懂得察言觀色的趙子玉,便也就不由這般對著張世華道了一句。

「行了,不說此事了。爾等現在就正式向本王說一說,此戰我軍的斬首、傷亡和俘獲數目吧。」

到底也是身經百戰,見證生死無數。

故而在趙子玉言罷之後,顯得有些不能釋懷的張世華很快便也就找回了自己的狀態,開始了與部下們商議正事。

「啟稟大王,此一戰我軍斬首四千五百三十二,俘獲八千六百五十三。自身傷亡失蹤的將士,則是三千四百三十餘。現如今,吳軍在大龍窩的水師兵馬已然盡數被我軍擊潰了。

而吳軍所駕馭的大大小小數百艘戰船,則也盡數成為了我軍的戰利品。不過因為吳軍徐達、廖永忠兩人當機立斷走的及時,卻還是被其帶走了上萬兵馬,然後向北逃去了。

而據此番情況看來,徐達、廖永忠他們此番定然是帶兵逃亡了太平路最後一城——當塗城。據我軍探子密報,吳軍在當塗也留守了近萬兵馬,而今在加上徐達他們所領的殘部,兵力估計能增長到二萬人。

不過數戰連敗,吳軍那邊定然也沒有多少士氣可言了。想來只要我軍大軍壓境,攻破當塗,不過也就是一件易如反掌之事。」

「好!」

對於趙子玉這樣一番有條有理的話,張世華聞言不禁滿意的點了點頭。

「傳我軍令,讓大軍立即開進蕪湖城,然後諸部立即整合兵馬,等到三日之後,便就兵發當塗。」

「是,臣等領命!」

……

「諸君,現如今楚賊已然破我蕪湖,兵臨當塗。而寧越紹興等南部兵馬,則因徽州之敗,而被賊子盡數牽制在了建德路不得北上。諸君或是我家人,或是我智囊,卻不知對此,可有何破敵之策?」

沒兩日,吳軍在蕪湖兵敗的事情便就傳到了金陵。

而聽到這樣一個消息,即便朱元璋也不禁為之大驚失色。楚軍兵馬雖強,可有徐達這樣的大將和數萬精銳的吳軍兒郎,朱元璋不禁以為,即便結局在怎麼壞,徐達堅持數月半載定然也是不成問題的。

可萬萬沒有想到楚軍的火炮竟然犀利到了這等程度,江面之上,己方水師竟然被其攻打的毫無還手之力。以至於即便小勝陸上,江上卻還是這般輕而易舉的被楚軍擊潰。

這著實不禁讓朱元璋為之驚懼。

從起義到如今,他征戰南北數年之久。約束部下,強調軍紀,拉攏士族;有奉行朱升廣積糧,高築牆,緩稱王之計。在一片強敵環繞之中,奮力博下了這樣一片基業。

本以為有此基業在手,即便不能問鼎天下,逐鹿中原,當也可效仿三國東吳,割據一方,成王霸之功。

但卻不成想,面對與之相鄰的張世華,自己竟然這般不堪一擊。

『難道天命真的就不在自己,自己命中就該為他人霸業路上的墊腳石,空歡喜這一場!』

對此,朱元璋為之困苦一夜,但最終卻還是鼓起了鬥志。

『自己廝殺鏖戰多年,水裡來火里去,何曾見過什麼天命,又何曾有過什麼奇迹。今日之所得,那個不是自己一刀一槍拼殺得來的。雖說自己也不強求建立漢祖、光武那樣的霸業,但還不容易從棋盤中跳出成為一執棋之人,又怎甘心再入棋盤,成為他人手中一棋子,連生死也皆由他人一念而決。蕪湖慘敗,折損精銳數萬。

可在集慶一路,自己卻執掌有老卒一萬,徵召新卒三萬餘。且在江陰、長興等地,同樣也駐守著三萬可用的善戰精卒。當年漢祖,屢戰屢敗尚興霸業,而自己此時還有此等基業在手,又何嘗不能反敗為勝。』

朱元璋的心中這樣想著,一夜未睡的他用冰冷的井水洗了把臉,然後強往嘴中吞咽了一些事物后,便也就強打起了精神,將在金陵之中的侄、甥,文正、文忠等心腹之將和智囊李善長、朱升、楊憲、汪廣洋等召到了府中。

而此時,便也就是朱元璋在向他們這些人問計了。

「叔父,在侄兒看來,此番我軍之所以連戰連敗,最主要的一點原因便就是兵力過於分散了。」聽到堂上朱元璋問話,朱元璋的血親後輩之一的朱文正,不由第一個站了出來,「今我軍與張世華交戰,與三國時袁紹攻魏武是何等的相似。

張世華兵馬甚眾,若是繼續先前那般分兵下去,我軍只會讓張世華集優勢兵馬,數倍圍攻,各個擊破。當初,魏武曹操以集軍決戰之策,大破兵力遠在其上的袁紹。

因而在侄兒想來,此番我軍若想取勝,也就唯有集重兵與集慶,傾盡全力,與敵決戰!」

說著,年紀輕輕的朱文正不由右手握拳,重重的砸了一下自己的左手掌,以示意志堅決。而除此之外,再看他那滿布血絲的雙眼,便也可以,對此朱文正也是苦想了一天一夜了。

但不成想,在朱文正說罷這話后,還不等朱元璋說些什麼,朱文正身手的表弟朱文忠便就不由主動站出,出言否決。

「兄長之策,弟不敢苟同。有道是今時不同往日。當年袁紹攻曹,曹孟德挾天子以令諸侯,佔有大義不說。徐州、汝南等與曹孟德為敵的各方諸侯,也皆以被曹孟德掃平。

是以那時,曹孟德雖據中原四戰之地,卻實無後顧之憂。

可今,先且不言那可有可無的大義如何。單說那浙東張士誠,此賊與我部有不反兵革之仇,無時無刻不想著要報仇雪恨。此賊近年來雖是在我軍兵鋒之下連戰連敗,可其人麾下到底也有十萬可戰之卒。

若是在此之時將諸路兵馬皆集於集慶一地,恐怕倒是面對的便也就是張世華和張士誠這二賊的兩面夾擊了。」

「對此,我豈會不知。浙東張士誠與我部有大仇不假,可此賊到底乃是一個狡詐姦猾之徒。如今我部若亡,下一個便就是他張士誠,唇亡齒寒這麼簡單的道理,此賊豈能不知。」

「兄長,事關我家存亡,希望又豈能寄托在仇敵之手!」

「那你說,不若如此,還能……」

「夠了,都給我閉嘴!」見到自己後輩侄、甥在這個時候還要爭吵,朱元璋不禁為之震怒。

「有道是『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如今已是生死存亡的危急時刻,你二人卻還要爭吵,真的是太讓我失望!」說著,朱元璋不禁拿手狠狠的拍了一下身前桌案。

堂下朱文正、朱文忠兩人見此,頓也不由齊齊跪拜於地,不敢再說什麼。而見此,朱元璋在對著兩人又是一頓教訓喝罵后,擺手還是讓兩人站了起來,而並沒有將他們趕去出。

畢竟這二子除了是他朱元璋諸多兄弟姐妹中遺留下的最後血脈不說,兩人還都是能夠獨當一面的大才。事關生死存亡,這個時候朱元璋最能信任的便就是這兩個自家子侄了,自然不會將他們趕出去。

所以在消氣之後,朱元璋轉而看向立在左邊的李善長等人,便也不由在臉上強擠出一抹笑臉,對這些個麾下智囊問起計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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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末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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