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8 訣別

是夜

京城裡籠罩在一片陰霾中，黑暗的天空不見半絲光亮，已然夜深，可京城的各個出口卻還繼續被嚴防死守著，每個人的神經都緊緊繃著。

黑暗中隱蔽著無數雙眼睛，都緊張兮兮的等著守衛換班的那一刻。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終於到了亥時三刻，四處的守衛開始動身離開自己的位置，黑暗中的眼睛都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柳宣塵見守衛都走了，忙出來對所有人招招手，聲音低啞而急迫：

「快！大家動作都快點，我們只有這一刻鐘的時間！」

話音剛落，隱藏在黑暗中的人頓時魚貫而出，按照柳宣塵所指的方向，快速而小聲的跑去。

而另一邊柳萱芩所在的位置，也是看著守衛換班離去之後，連忙對身後的人招手，示意快點向醉滿樓的方向跑去。

所有的百姓抱著孩子，或背著老人，咬緊牙關拼走在路上，雖然人多，但好在大家都井然有序，順利的在守衛換班來之前統統進入了醉滿樓里。

好在醉滿樓是京城裡最大的酒樓，所以容納上萬人還不是難事，待到所有人都涌了進來后，柳宣塵便走到早已到了的徐櫟和郁蔓蔓面前，面色焦灼的開口：

「徐兄，人都已經在這裡了，地道在哪裡？你先趕緊帶大家離開！」

聞言，徐櫟忙從懷中掏出一張宣紙，看著上面標記清楚明了的記號，然後對柳宣塵點點頭：

「好！」

徐櫟扭頭看向所有眼巴巴望著自己的百姓，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求生的希望，望著徐櫟像是望著生命的曙光，徐櫟油然而生一股責任感，不禁對眾人壓低了聲音道：

「各位，一會兒你們都跟在我背後走，切記千萬不能發出半點聲音，否則若是被發現，我們所有的人都活不了了。」

眾人一聽，忙不矢的點點頭。

見狀，徐櫟方才扭頭對郁蔓蔓道：

「蔓兒，一會兒你帶著大家一起走，我留下斷後。」

「好！」郁蔓蔓忙點頭。

「徐兄，你們把萱兒一同帶上吧。」柳宣塵突然出聲。

聞言，徐櫟和郁蔓蔓不禁扭頭看向柳宣塵，柳萱芩帶著一絲不安的開口：

「二哥，你這是說什麼話？要走我們一起走，要留我們一起留！」

徐櫟和郁蔓蔓一聽，方才反應過來柳宣塵的用意，私自放走百姓，軒轅昊迪若是知道了必然會發瘋般的找人。一旦知道是柳宣塵和柳萱芩放走了百姓，按照軒轅昊迪的性子說不定會殺了他們。

而柳宣塵此時竟然想著要自己帶上柳萱芩走，那就說明他已經決定好，要留下獨自一人面對軒轅昊迪的怒氣，換句話也就是做好了受死的準備。

徐櫟和柳宣塵自幼一同長大，不是兄弟卻勝似兄弟，此時見著最好的兄弟要留下送死，徐櫟又怎麼可能答應？

想到這一點，徐櫟和郁蔓蔓不約而同的大步上前，一人抓著柳宣塵的一個胳膊，兩人異口同聲道：

「不行！你要跟我們一起走！」

聞言，柳宣塵心裡滑過一股暖流，只是面上卻湧上一絲無奈的笑意，看著兩人嗔怪道：

「你們這是做什麼？我是讓你們帶著萱兒走在前面，我留在後面斷後。」

徐櫟一聽，面上神情頓時一松，只是還是有些不信的開口：

「你說的都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總得有個人留在後面保護這些百姓吧？否則被人發現了豈不是大家都跑不掉了？」柳宣塵無奈道。

見狀，徐櫟這才放鬆了一些，不禁鬆開了柳宣塵的胳膊：

「我還以為你要獨自一人留下呢。」

「放心吧，徐兄你有密道的地圖，萱兒又是姑娘家，跟你和蔓兒走在前面我比較放心，我留在後面等所有人都安全離開了，再進入密道出京城和你們會合。」柳宣塵神情嚴肅。

見柳宣塵這樣說了，郁蔓蔓和徐櫟，還有柳萱芩方才鬆了口氣，面上也不由浮上一抹笑容。

柳萱芩走到柳宣塵面前，挽著他的胳膊撒嬌道：

「二哥，你嚇死我了，還以為你不管我了呢。」

「傻丫頭，怎麼會，記得聽徐兄和蔓兒的話，跟著他們好好地，要好好照顧自己。」柳宣塵撫摸著柳萱芩的頭髮溫柔道。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那我們先去前面開路，你在後面一定要跟上啊。」柳萱芩抬起頭不放心的叮囑。

「好，時間不早了，在這裡再多待會兒這些百姓就多一分危險，你們快走吧。」柳宣塵說完，扭頭又看向郁蔓蔓和徐櫟：

「徐兄，蔓兒，萱兒就交給你們了，請你們務必保證她的安全，這是我唯一對你們的懇求。」

柳宣塵的話中帶著訣別和交代後事的意味，郁蔓蔓聽后莫名的感覺心裡一疼，不禁上前一步不安的開口：

「宣塵，你這是.........」

柳宣塵見狀，就知道郁蔓蔓是在擔心自己，不由輕輕一笑，眼中流露出一絲溫柔：

「蔓兒，我這樣跟你們說，是因為我在最後面，無法保證到萱兒的安全，所以才不放心的跟你們囑託，不要想多了。」

「真的嗎？」郁蔓蔓還是不放心問道。

「當然是真的，你看我說話什麼時候騙過你？」柳宣塵面色嚴肅。

見狀，郁蔓蔓心中的那絲疑慮方才打消，也不禁露出一個笑容道：

「那就好，那我們先走了，你在後面也要小心一些。」

「好。」柳宣塵點點頭，想了想又從懷中掏出一枚玉牌，和郁蔓蔓的那塊有著相似之處，不過邊角的地方有些不規則。

郁蔓蔓一見，不禁也跟著從懷中掏出那塊玉牌，而自己手上邊角不規則的地方，竟然和柳宣塵手上的剛好吻合，郁蔓蔓不由驚訝的睜大了雙眼。

柳宣塵把玉牌交到郁蔓蔓手上，溫柔的笑道：

「蔓兒，這個玉牌原本是完整的，現在我將它交給你，你要拿好，我怕我等會弄丟了。」

見柳宣塵這樣說，郁蔓蔓心裡的不安再次涌了上來，不禁緊張的盯著柳宣塵道：

「宣塵，你這是何意？它放在你身上這麼多年都沒掉，就進一次地道又怎麼可能會掉？你還是自己拿著吧。」

說完之後，郁蔓蔓又將玉牌放回了柳宣塵的手上。

見狀，柳宣塵的面上不由流露出一絲苦笑，而後又重新遞給郁蔓蔓面色嚴肅的開口：

「我說了讓你幫我拿上就拿上，我怕我真的把它弄丟了，因為我的預感從來不會有錯，就當我請你幫我拿上了，好嗎？」

聞言，郁蔓蔓面上還是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收下這塊玉牌。

徐櫟看了一眼窗外舉著火把走過的士兵，面上泛起一絲著急，不禁上前走到郁蔓蔓面前壓低了聲音道：

「蔓兒，柳兄既然讓你收下，那你就收下吧，我們已經沒有那麼多時間了，若是被人發現百姓失蹤，一會兒就會找到這裡來，我們還是快離開吧！」

柳宣塵一聽，也不顧郁蔓蔓接不接，直接塞在她手上然後沉聲開口：

「蔓兒，拜託你了，徐兄你們快走吧，我斷後！」

徐櫟點點頭，而後對柳宣塵抱拳說了一句保重，然後拉著郁蔓蔓離去。

郁蔓蔓回頭看了一眼柳宣塵，看著他臉上的微笑，心裡的不安不禁越來越濃。

但此時徐櫟已經找到了地道的入口，郁蔓蔓看了一眼上萬的百姓，又不安的看了一眼柳宣塵，而後和柳萱芩跟著徐櫟下了地道，帶著百姓開始離開。

柳宣塵面上噙著微笑看著人群慢慢離開，眼中的情緒複雜難辨。

半個時辰之後，原本佔滿人的大廳，空蕩蕩的只剩下了柳宣塵一人。

柳宣塵走到地道的入口前，啟動開關看著地道門緩緩合上，面上露出了一絲釋然的笑意，不禁對著地道的方向口中輕念：

「永別了徐兄，永別了蔓兒，永別了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