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1章 該來的總要來

黃鷹再次倒霉了，躲無可躲藏無可藏。

其實從當初出山到現在，他一直在倒霉，跑得快了倒霉追，跑得慢了倒霉等，不緊不慢正好掉進那倒霉坑。

兩次被楊進寶扎爛屁股，第三次直接被狼咬傷了腿，這一次又被手槍打在了小腿上。

槍傷不太嚴重，只是蹭破了一點皮，不影響走路，所以黃鷹擦擦血跡，帶著小鳳娘繼續趕路。

他倆又尋找下一個山洞棲息，期望可以躲過警方的搜捕。

走得氣喘吁吁，山風很冷，冰冷徹骨，刮在臉上刀子割一般地疼。

腳下的雪也腳脖子深，每走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艱辛。

老婆兒攙著老頭兒，老頭兒抱著老婆，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煞是可憐。

可他們的心裡卻熱乎乎的。

「田大哥，你累不累？」老婆兒問。

「不累，你呢？」

「也不累。」

「讓你跟著我，辛苦了。」黃鷹不好意思說。

小鳳娘搖搖頭：「沒事兒，心裡甜……。」

「妹子，如果有下輩子，我還等你，你願意不願意做我的女人？」

老婆兒說：「願意，相見恨晚啊，是上天錯過了咱們前世的姻緣。」

「好，萬一我這次死了，過去奈何橋，絕不飲孟婆湯，我要記住你的樣子，下輩子還找你。」

「我也是，咱倆相約到百年，那個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

兩個人越說越熱呼，抱一塊又分不開了。

正在激動的當口，忽然，不遠處傳來一陣黃羊的叫聲：「咩……。」

黃鷹眼尖，一下子發現不遠處的草叢裡卧著一隻黃羊。

那條黃羊受傷了，一條腿斷了，雪地上流下了斑斑的血跡。

「哎呀，好肥的羊，咱們又可以打牙祭了。」黃鷹特別高興，趕緊撲了過去。

「它受傷了，好像腿斷了……。」小鳳娘說。

「是，應該是被狼咬的，還好它從狼嘴裡逃出來了，奔跑了一路。我把它打死，帶上它走，路上當做乾糧……。」黃鷹說著，猛地舉起手掌，要把黃羊斃命。

可小鳳娘卻尖叫一聲：「不要！黃大哥，它已經這麼可憐了，打死它就是作孽。」

「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咱們放了它，就當為你積德了……以後咱倆都不殺生，也不吃肉，說不定上天憐憫，會免去你的罪孽……。」

小鳳娘從前是潑婦，可潑婦不代表兇狠，她是很善良的。

黃鷹想了想，說：「沒問題，我啥都聽你的，以後你不吃肉，我也不吃肉，為了你，我再也不殺生了……咱倆一起吃素。」

老頭子說完，毫不猶豫拿出後面褡褳里的羊肉跟兔子肉，抬手一扔，丟出去老遠。

既然不吃肉了，那些乾糧也沒用了，他甘願跟著她一起挨餓。

這是一個好的開始，老頭子被度化了，因為愛情的力量。

然後，黃鷹噝噝啦啦撕扯了自己的衣服，撲向了黃羊。

他要為黃羊包紮傷口，還為它敷了葯，那些藥物就是板藍根。

黃羊一動不動，痛苦難當，咩咩叫著。

這東西平時怕人，可因為腿短了，走不了，也只能聽天由命。

黃鷹一點點把黃羊的腿包紮好，還為它綁了一根棍子，作為支撐。

黃羊竟然慢慢爬了起來，回頭感激地瞅了他們一眼，好長時間才默默離去。

小鳳娘問：「做一件好事，感覺咋樣？」

黃鷹說：「很開心，原來做好事，心裡是這麼得爽快。」

「對了，只有你幫助人，心裡才快樂，日子才過的踏實。」

黃鷹說：「其實這些道理我也知道，活這麼大歲數，啥都懂。」

「那你還殺人？」

「我控制不住啊，身邊缺少你這樣的女人，有你管著，我就不會犯罪了。」

「好，那我就管你一輩子……。」

兩個人真的很開心，繼續往前走。

天色黑透以後，他倆在山坳里躲避一晚上，生一堆篝火，第二天簡單補充一點糧食，接著趕路。

黃鷹跟小鳳娘就那麼在滿是大雪的深山老林里走了五天，第五天以後，終於走出了賀蘭山。

再那邊就是茫茫的大漠了，都是大戈壁。

按照黃鷹的意思，想逃進大戈壁里去。可後來一想，擔心女人受苦，於是，他說：「咱們找個普通的小村子，住下吧……。」

「嗯……好。」

前面有個村子，不大，稀稀拉拉幾戶人家。仍舊在丘陵地帶。

他倆破衣爛衫走進村子，看到了一個廢棄的窯洞子。

這一代人好多人都住窯洞子的，就是在土山坡的下面挖個洞，在洞里住人，洞口的位置安裝的房門跟窗戶。

這樣的房子住起來冬暖夏涼，屋頂上距離上面的小路還有很高的距離，生長了好多樹木。

這戶人家的院子里也有好幾顆大樹，只不過荒廢很久了，四周凈是荒草。

山村裡有出息的人，就進城去發展，老家沒人照看，也就成了這樣。

窯洞子的門窗已經破爛不堪，，沒有上鎖，屋裡有幾件簡單的傢具，一張八仙桌子，兩把破爛的靠背椅子。

桌椅上布滿了灰塵，炕上的被窩也破破爛爛，好幾隻老鼠在炕上竄來竄去。

黃鷹說：「以後咱倆就住這兒吧。哪兒也不去了。」

小鳳娘說：「你不怕公家的人來抓？」

老頭子搖搖頭：「不怕，聽天由命吧，閻王讓我三更死，誰敢留我到五更？」

「好，咱就快活一天算一天。」小鳳娘說著，趕緊忙活起來，跟老頭子一起收拾。

屋子裡收拾的乾乾淨淨，晚上，他們就住在了這兒。

山村裡人口不多，忽然進來兩個陌生人，立刻引起了村長的注意。

不到天黑，村長就找來了，問：「你們是誰？」

黃鷹呵呵一笑：「逃難的……。」

「為啥要住在二狗子家？」

「對不起，我們是暫時安身，找不到地方住，你是誰？」

「我是這個村的村長。」

「那好，村長，反正這家沒人，要不這樣，我租賃下來，你幫我把租金給二狗子，可以嗎？」

村長想了想，點點頭，黃鷹就給了他一千塊，等於半年的租金。

村長一瞅，屁顛顛樂了，想不到這樣的破房子也有人租，二狗回來有個交代。於是滿口答應了。

臨走，他還告訴黃鷹，附近有個代銷店，不大，柴米油鹽啥都有，你們可以從哪兒購買生活的必需品。

黃鷹說聲謝謝，就吩咐小鳳娘買了些米面。

一個小家又建築成功了，黃鷹向老天祈禱，再給自己幾年時間，跟小鳳娘享受一下快樂的生活。

他太渴望這種好日子了，有女人，有家真好。

可他倆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一個禮拜不到，楊進寶就找過來了。

楊進寶是非常厲害的，他跟兒子楊天賜帶著王子強跟獒狗走進深山就開始尋找。

幾天的時間裡，不但找到了黃鷹跟小鳳娘生活的幾個山洞，還找到了那隻受傷的黃羊。

獒狗的鼻子在後面嗅來嗅去，領著主人走到了大山的那邊。

看到不遠處有個小村子，賽虎嗷嗷大叫了起來：「汪汪汪……汪汪汪！」

楊進寶立刻精神抖擻起來，說：「黃鷹就在這兒，他進村了。」

楊天賜說：「爹，你歇著，我去把他抓住，救出我丈母娘。」

楊進寶搖搖頭：「不行！咱們先禮後兵！他不答應再動手！！我進去跟他談判。」

楊天賜只好說：「行，那您小心了，我跟子強在外面接應你。」

楊進寶點點頭，下去了山坡，一點點向著那座窯洞子靠近。

他不慌不忙，腳步四平八穩，跟串門似的。

走進院子，他四周查看了一下，發現黃鷹的眼光真好。

對於一個高人來說，選擇這個地方隱居，是再好不過了。

冬天，院子里的大樹葉子也全部掉光了，哪兒都乾乾淨淨，荒草剛剛被人鏟去不久。

外面的灶火冒起了縷縷炊煙，他看到小鳳娘正在窩棚里添火做飯。

而黃鷹卻坐在一個馬紮上擺弄獸夾子，兩手上凈是老繭。

楊進寶心裡不知道啥滋味，輕輕喊了一聲：「田伯……。」

那聲音不大，可黃鷹的身體還是微微顫抖了一下，苦笑了：「該來的，還是來了……。」

楊進寶說：「田伯，您跟我走吧，我答應H市跟L市的領導，要幫著他們把你抓回去。」

黃鷹猛地抬起頭，說：「楊進寶，是你對不起我在先，你還有臉來抓我？你老婆跟孫子，我已經放了，她倆毫髮無損，你還想咋著？」

楊進寶說：「這次來，我不是為了個人恩怨，是要為小豆子討回公道，為梁超討回公道，還有啞巴女人的男人，佟石頭家的兩個保安跟一個園丁。六條人命啊，不能就這麼算了……。」

黃鷹說：「你以為你抓得住我？」

楊進寶道：「沒錯，我抓不住你，咱倆的功夫不相上下，可你就打算這麼逃一輩子？殺那麼多人，你心裡就安生？晚上能睡得著？吃得下飯？心裡就不愧疚？

江湖上有有句話，叫出來混，總要還的，每個人造得孽都要還！誰也逃不掉。」

楊進寶可謂苦口婆心，他在呼喚黃鷹的善良，最好是自首。

小鳳娘忽然看到楊進寶找來，趕緊驚呼一聲：「親家！你不能傷害黃鷹！」

女人說著，猛地將黃鷹保護在了身後。

楊進寶說：「嫂子，你閃開！」

小鳳娘死死將男人保護，好像一隻護著雞崽的老母雞。

「不行！他已經知道錯了，進寶你就放過他吧。我求你了，其實老田骨子裡是善良的。」

楊進寶說：「我知道，人之初性本善，可他真的犯罪了，我不抓他不行啊……。」

小鳳娘非常害怕，知道這兩個人男人之間難免有一場惡戰。

一個是自己喜歡的男人，一個是上門女婿的爹老子，她被夾在了中間。

女人急中生智，瞬間抄起一把切菜刀，橫在了自己脖子上，對他怒目而視。

「楊進寶！你再上前一步，我就死給你看！」

楊進寶說：「嫂子，你何必呢！」

楊進寶感到很好笑，這個野漢子，殺死了她從前的野漢子。她竟然不為前面的野漢子難過。

小豆子死得也忒冤了……。

「進寶，總之你不能傷害他，放過我倆吧，我保證他以後不會害人了。」

楊進寶卻硬起了心腸，手指頭一彈，一枚石頭子疾飛而出，正好打在小鳳娘的手腕子上。

老婆兒吃痛，手裡的刀子就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