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是流氓,我怕誰?
大廳里喝得如火如荼刀光劍影的時候,貯物間內四個人也斗得是不亦樂乎。
因為都是年輕人,這酒喝得頗為時尚,他們這一桌要了一瓶白酒,其餘的都上得是啤酒,第一波,他們先玩了一個大風車,由龍子開始順時針開始,一人一瓶一口氣見底,這一關所有人都過了,只是姑娘有些慢。
說是姑娘,其實鳳鳴是個很漂亮俊俏的小伙,只不過在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當中,顯得有些膽小有些怯懦罷了。當然這也與他的家庭有關,他的父母就想要一個接戶口本的,結果連生了四個女孩,到他這兒了,終於夙願達成,所以他便成了陳家所有人的掌上明珠。
環境使然,從小到大鳳鳴便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一個角色,連上學都是由姐姐負責背書包的,像男孩們玩的爬牆上樹下河摸魚等危險的活動,他從來都是不參與的,久而久之,所有的男孩子都叫他姑娘了,更有甚者,上學的時候,班級的女孩子跳皮筋缺人的時候都會首先想到他。
這樣一來二去,班上的許多調皮的男生便經常以捉弄他為樂趣,故意往他身上甩鋼筆水,把青蛙和死老鼠放進他的書包,看著他驚慌失措,委屈流淚時的樣子,大家說不出來的開心,但後來,孩子頭龍子看不過去了,在班裡下了一條命令,今後誰也不許欺負姑娘了,他的惡運,才有所改觀,自然而然順理成章地,他便也成了龍子的跟屁蟲。
第二波也是時下流行的液體夾心巧克力,龍子叫菜墩去他家廚房偷了五個雞蛋出來,然後拿了五個三兩的茶杯,倒上啤酒,然後把五個生雞蛋一一磕碎,把蛋清和蛋黃放入五隻杯中,透明的玻璃杯里,黃褐色的液體中,有一個金黃色圓圓的圖騰,甚是誘人。
鼻涕狐疑地問身傍的螞蚱,「這能喝嗎?」
螞蚱自信地道:「我小時候偷吃過生雞蛋,就是有點腥。」
龍子看著他們不屑地道:「我見叔叔他們這麼喝過,說是能止咳生津,養胃保肝呢!你們敢不敢來?」
所謂無知者無畏,這有什麼不敢的,又加之龍子的叔叔丁大個子,那在小鎮之上喝酒可是出了名的,他的酒故事三天三夜都說不完,他說能喝,那就一定能喝!這就是品牌的力量。
螞蚱為了表示不慫,首先端起一杯,一飲而盡。
姑娘在一旁問:「怎麼樣?難喝嗎?」
螞蚱咂咂嘴,不敢肯定地道:「喝得太快了,沒有感覺出來,菜墩要不你再去偷兩個雞蛋,我好好品品后,再告述姑娘?」
菜墩可不上當,「去你的吧,再偷?我爸知道非揍我不可。姑娘你別聽他的,沒感覺就是不難喝。我自己也試試,」說罷也幹了一個。
接著龍子、鼻涕、姑娘也都一一幹了。喝出情趣的年輕人們,問龍子:「有沒有更刺激一點的?」
龍子道:「那就是深水炸彈了!」
深水炸彈!聽這個名子,就足夠刺激了。
眾人好奇地問龍子:「這個怎麼玩?」
龍子叫菜墩取來五個牛眼珠子杯,一一放在桌上。
龍子打開那瓶未動的高粱酒,將這五個小杯注滿,然後分別將每個人的玻璃杯注滿啤酒,最後將那五隻牛眼珠子杯一一放入啤酒杯中,看著它們一一慢慢地落在杯底。對眾人道:「這就是深水炸彈!誰先嘗嘗威力如何?」
幾個人面面相覷,都不想做這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最後還是龍子咬著牙,做了一回大哥應當做的表率作用,仰頭幹掉了這一杯。
姑娘擔心地問:「感覺是什麼樣的?」
龍子想了想,回味道:「開始冰啤酒是涼的,後來高粱酒是熱的,在口中冰火兩重天,在胃裡就像三九天著了一把山火!太刺激了!」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要想知道梨子的味道,就必須親口嘗一嘗。菜墩、螞蚱、都喝過了,竟管表情不一,但還是挺下來了,但鼻涕卻沒有那般幸運了,這深水炸彈炸得他鼻涕和眼淚都流出來了。
當然最慘的還是要數姑娘了,他被炸得胃裡攪海翻江,只能跑著去外面找地方吐去了。
可姑娘出去沒有三分鐘,便慌慌張張地跑了回來,一見眾人的面便大叫著:「不好了,不好了,四清正在河邊耍流氓呢,把二嫂雪兒欺負哭了,大哥你快去看看吧!」
龍子一聽,二話沒說,手裡提著兩個啤酒瓶子便衝出了貯物間。其餘幾人也各操傢伙跟著跑了出去。
五月未的小河水,水量不是很充沛,但也頗為壯闊,在國營飯店后側的台階下,有一片布滿大大小小鵝卵石的河灘。這裡經常是男孩游泳戲水的樂園,女孩清洗衣物的場所。
今天雪兒拿了幾件平時常穿的衣物過來清洗,因為明天她的心上人二馬哥便要從牙市回來了,她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車站去接他。
青淩淩的河水映著青青爽爽的一張臉,像開在碧野中的野菊花一般嬌艷,雪兒天生麗質,明艷動人,是小鎮之中數一數二的美人,也同樣是許多小男人們心中夢裡的常客。只是她和二馬在初中的時候,便彼此有情有義,偷偷地定下終身了。這些二馬的朋友們都知道,還私下裡喊她二嫂哩。
雪兒正用力揉搓著手裡的衣服,心裡想著二馬那張英俊瀟洒的臉,周身滿是甜蜜喜悅的感覺。
突然她被水中爆起的一個大水花濺了一身一臉的水點,這河裡怎麼會突起水花呢?她站起身剛想擦去臉上的水花,卻突然聽到身後有一陣壞壞的笑聲傳來。
她急忙扭轉身,發現李四清像一隻癩蛤蟆一樣,從遠處向自己走來。不用問,剛才自己身上這些水花,一定是他扔石頭濺起來的。
這個李四清就是小鎮漂亮女孩子的一個惡夢,他仗著大哥李土改是鎮長,二哥李建國是派出所所長,在小鎮之上為所欲為,是出了名的太歲。他是這鎮政府的一名臨時司機,掌管著小鎮之上僅有的一台212吉普車,平素見了漂亮姑娘,死纏爛打,得手之後,便像吃剩的蘋果一樣,隨手丟棄。
他對雪兒這一枝花,早心儀已久了,苦於沒有機會,再就是他也知道這雪兒是二馬碗中的菜,今天大哥榮升書記了,他做為鎮政府的一員,也來參加這慶功宴的,多喝了幾杯,想出來方便一下,但飯店的公廁人滿為患,他便想到這河邊解決一下,沒想到陰差陽錯,在這裡遇見了夢寐以求的雪兒。
若在平時,他有可能會顧忌一下,但今天大哥終於成了這小鎮東頭一走,西頭亂顫的土地公公,他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於是他笑吟吟地走到雪兒身前,上下打亮著雪兒道:「冷美人越來越美了,還和那個什麼二鬼好著呢?他家就是一個開商店的,除了有幾個臭錢,還有什麼好的,不如你跟了哥哥吧,在小鎮這一畝三分地上,吃香的,喝辣的,想幹什麼幹什麼,多好?」、
雪兒望著四清油浸浸滿是青春痘的一張胖臉,說不出來的噁心,從心底發出一個字:「滾!」
四清非但沒走,反而變本加利地道:「你若和我好了,也不用在家待業了,我大哥一句話,地方的單位,鎮辦企業,有的是位置讓你挑,怎麼樣?」
雪兒的忿怒已經達到了頂點,她對眼前這個人厲聲道:「快滾,我一刻也不想看到你!」
四清卻似乎並不在意雪兒的反應,以他多年泡妞的經驗,只要臉皮厚,敢下手,目前為止,還沒有他攻克不了的堡壘呢!他看著雪兒桃花帶露的俏臉,越看越是喜歡,以至於下面的物件都有了反應。
他這時才想起來自己是來方便的,於是他當著雪兒的面,竟然解開了褲子的前開門,從裡面掏出了那個物件,朝著流逝的河水,洋洋洒洒地方便起來。
羞紅了臉的雪兒,背過身去,雙手捂住眼睛,流著淚道:「你真是一個不要臉的流氓。」
四清洋洋自得地道:「有道是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他這句話音還未落,啪的一聲,頭上便有一物爆裂碎掉,他的神情一緊,下面的物件立馬短路了,他忙將它放回前開門中,伸手一摸頭上,滿手都是紅色粘稠的液體,他忿怒地轉身,破口大罵:「哪個兔崽子,敢從背後襲擊老子!」
這句話剛結束,迎面又飛來一腳,正踢在他那個物件上,他仰面朝天跌落在河水之中。
好在河水不深,他也沒有嗆水,等他掙扎著從水中爬起,手捂著那奇痛的物件,定睛看清河灘上對自己下黑手的人是誰時,他的怒火更盛了:「干你娘,龍子,你這是讓老子斷子絕孫啊!
龍子鄙視著他道:「把你踢成太監才最好呢?省得你幹壞事了!其實我早就想找牛倌把你騸了。」(注:牛倌,乃小鎮最有名的劁豬匠。)
「龍子,你他媽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我泡小姑娘,管你屁事。他又不是你馬子。」四清跳著腳,在水裡叫罵,他知道龍子打架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自己這時上去肯定會遭到更致命的摧殘的,但又不能認栽,如果這時自己慫了,那麼在小鎮這個地面上,就沒法混下去了,局面上已經失去了先機,嘴頭子上可不能再輸了。
「她是我兄弟二馬的人,你動她就是不給我面子。」龍子大聲地道。
理虧的四清,屬鴨子的,肉爛嘴不爛,他大聲道:「她是二馬的?是領證了,還是拜堂了,只要沒領證,沒拜堂,還指不定是誰碗中的呢?」
他這無賴的作派讓龍子很無奈,氣得他道:「你上來,我和你好好聊聊。」
四清當然知道他想怎麼聊了,豈會上當,而且龍子身邊還有四個小弟,也虎視眈眈地看著自己,這時上去,還不被活剝了皮?聽以,他故意在水中踢起水花,濺了四清他們,用以激怒他們。並叫囂道:「老子就不上去,看你能怎麼樣?」
此時的龍子被他斗得心頭火起,他回頭對身邊的兄弟道:「用手裡的東西,砸水裡這個王八羔子!」
聽到龍子的命令,菜墩、螞蚱、鼻涕和姑娘都舉起了手中心啤酒瓶子。
眼瞧著這四清就要吃大虧,這時李建國等人趕到了,只見他掏出手槍,朝天上連開兩槍,大聲喊道:「都住手,住手。」
小哥幾個高高舉起的酒瓶,都放了下來。
水中的四清卻來了精神,他大喊道:「二哥,一個都別放過,他們合夥欺負我。」
李建國義憤填膺,因為龍子這夥人平時就調皮搗蛋,早就在他這裡掛了號的,如今又將弟弟打得頭破血流,他如何會放過他們,提起穿皮鞋的腳,先一人一腳,將幾個人踢坐在河灘之上。
他還想繼續施暴,卻被后趕過來的李土改喝住了。
李建國不服氣地道:「大哥,這些都是出了名的刺頭,不修理是不行的!」
李土改看了一眼身邊圍過來的眾道:「那也要弄清事情的原委呀!」
坐在河灘卵石之上的龍子,忿忿不平地道:「還用問嗎?你們的這個弟弟是根什麼樣的蔥,你們還不清楚嗎?」
李土改是何許人也,他一看雪兒那羞怯嗔恨的神態,便一目了然了,心道此事萬不可張揚,而且最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於是他對李建國道:「誰還沒從年輕時候過來過呀,都是年輕人哪有舌頭不碰牙的呀?這事就這樣吧,再有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不要讓這些小事影響了大家的心情。」
李建國很是費解,大哥今天怎麼這麼面慈心軟呢?但他向來是大哥命令的執行者,這次也不例外,他對坐在地上的幾個人道:「這次就便宜你們了,以後再讓我看到你們鬧事,一定拘了你們!」
龍子在地上念念有詞地道:「還是好好管管你那個敗家兄弟吧!」
李土改知道再留在這裡也沒有什麼益處,便拉著丁大個子道:走,丁主任,我們接著喝去。說罷拉著丁主任同眾人一道又返回了飯店,落湯雞一樣的四清也灰溜溜地走了。
河邊水聲潺潺,姑娘來到雪兒的身邊,關切地問雪兒,「二嫂你沒事吧!」
雪兒擦了擦臉上的水珠,陽光下的一張俏麗的臉,更加明艷動人了。她說道:「我沒事,今天這事謝謝你們了,明天二馬回來后,求你們千萬別告訴他。」
龍子看了一眼雪兒,道:「不會的,然後對大家一擺手說:回去接著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