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7 著書
空一位修士衣袍飄飛,自空中跨步而來。
「本尊有禮了!」
神宵真人頭頂懸著萬古豐碑,徑直落在蘇杉正前方,眼神在帝踏峰漫山遍野字跡中掃視一番,霍然見得李氏那一行名字第一行,不僅寫著蘇杉的名字……而在蘇杉名字旁邊,更是並排寫著:神宵真人、李心魔……
其中李心魔三字,理當是指蘇杉那個心魔。
當下神宵真人心神一震,凝望帝踏峰精光中字跡看了許久,眼中光輝久久不曾消散。
「道友有禮了!」
口中不再稱呼蘇杉為本尊,語氣雖是同樣友善恭敬,卻直稱道友二字。可單憑口中稱呼轉變,已是證實了神宵真人心中念想,再不與從前相同。而蘇杉更是樂見其成,他本想要學著那等上古高手斬卻三屍,成就不朽的修為,而今見神宵真人越發的性格獨立,越發的有了自主的思想,也當即拱手施禮,道:「道友有禮了。」
帝踏峰上,數以億計修士,齊齊抬頭,看向空中二人。
一個個神色極為震撼,只因空中神宵真人與蘇杉長相一模一樣,卻氣質迥然不同。
神宵真人身上氣息宛若一股清水,言行舉止,隱隱暗合大道。
卻見空中神宵真人,轉身朝著帝踏峰周遭拱手施禮,慨然言道:「各位道友都是華夏族人,本真人也身為華夏子弟,正所謂族不為己天誅地滅。本真人數千年來,一直在參悟頭頂萬古豐碑中上古高手的意志,而今已經略有所得,想在帝踏峰上立下一道碑文,著書立言,可否?」
此話雖是朝著諸多族人說出,關鍵還是在詢問蘇杉。
「大善!」
僅此二言,從蘇杉口中說出,神宵真人已是揮手打出一道道法訣。
轟隆隆!
但見一座巨型冰峰,拔地而起。
神宵真人並出兩個手指,指尖出現一道三指寬三尺長的劍鋒。
持劍如筆,神宵真人唰唰唰在冰峰之上,寫出一道道文字……
「三頭六臂大神通、縱地金光大神通、三味神風大神通、黑日大神通、撒豆成兵大神通、移山填海大神通、光耀天地大神通、冰河爆裂大神通、飛火流星大神通、幽暗纏身大神通、山崩裂地大神通、一葉障目大神通、黃泉顫抖大神通、靈魂禁錮大神通、群星墜落大神通、浴火重生大神通、星體搖轉大神通、燃魂劫火大神通、萬劍奔雷大神通……」
一行行字跡寫出,儘是大神通之言。
諸多華夏族人,看得眼都直了,也沒有任何人竊竊私語,只想將冰封之上字跡看清。
可當神宵真人每寫完一個大神通的運轉功訣之後,那一道神通文字就隱匿消失不見,而諸多修士也只覺得心中一片空白,竟是任何文字都沒有記清楚。
約莫寫了七百餘道大神通,神宵真人筆鋒一轉,又在千丈高峰中間,開始洋洋洒洒,寫出一道道神通功訣:「獄火煉神神通,萬劍歸宗神通,騰雲駕霧神通,移形換位神通……」
一共約莫有二千餘道。
其後又在冰峰下方,寫出了諸多法門……
華夏修士在玄冥派百萬里封地中,修行二百餘年,因為有著先天道體的資質,故而修行速度也快,大多已經到了仙師修為。只是大多就一二品而已,在整個玄黃大世界中也算不得什麼實力高深的修士,卻恰好能學些低等的術法之類,至於冰峰之上諸多神通更是難以將之記住,唯有定下心來,將法門功訣記上一些。
神宵真人寫出的大神通,大多是上古神通。
也有少數心智高絕的華夏族人,能瞭然一些上古大神通妙用,將之記在心中。似這等上古大神通,無需到仙尊修為,也能施展出來。只是若修為只有仙師級別,將大神通施展出來,也只有術法層次威力而已,若是仙君修為,也能施展大神通,只不過威力比之尋常法門強橫一些罷了。
「華夏功法碑!」
蘇杉念了念冰峰頂上六個恢弘大字,口中讚歎一聲,慨然言道:「果真好手段,道友大功德!」
「為華夏族人算計,算不得什麼。」
神宵真人一拱手,頭頂萬古豐碑緩緩旋轉,意志中更有話語朝蘇杉說出,「華夏族人中事,是本真人分內之事,當不得道友讚歎。只是在萬古豐碑中,整整有數十萬道大神通,我而今參悟了上千年,也只得取了其中七百餘道大神通而已,若要將萬古豐碑中上古高手的意志全都參透,至少需要百萬年時光。」
聞言,蘇杉也由不得輕聲一嘆。
蘇杉也參悟過萬古豐碑,知曉這豐碑中數十萬上古高手的意志早已殘缺不全,若是能將之全部參悟得透徹,不僅僅能得取其中上古高手的神通功法,更是能補全上古高手殘缺的意志,將那些強橫意志溶於自身化為己用。一旦能將之悟透,相當於平添了數十萬上古高手的實力!
當年在十重天地中,七十八萬太古先天神族修士,實力溶於一處,比之上古神魔威能已是強橫了許多。
就連熒惑那等有著半步大能實力的神魔後裔,在輪迴大陣威能當中,也是寸步難行。若非是蘇杉有大宇星辰圖相助,只怕兩人早已喪身於輪迴大陣中。而神宵真人若是將萬古豐碑悟透,將數十萬上古高手的意志凝於一身,即便不能施展輪迴大陣那等玄妙陣法,實力也不在當初輪迴大陣之下。
更因為萬古豐碑中那些上古高手生前,實力遠在輪迴大陣中二族修士之上。
而意志融為一體,比之數十萬人結成大陣,要凝練許多倍。
寒山寺中,李半仙正在於大德威嚴和尚參禪論道,回望天空卻見到帝踏峰方向精光衝天,當即掐指一算,感慨道:「著書立碑,功在千秋!」
「善哉!善哉!」
大德威嚴和尚點頭稱是,道:「蘇道友在帝踏峰上著書立碑,功德無雙。你我師兄弟二人在寒山寺中,又能如何?」
「神宵兄弟著書立碑,貧僧理當參禪立道!」
二百餘年以來,李半仙一直在與大德威嚴和尚論禪,與大德威嚴和尚相互印證,已是心有所得,當下身形隨著足下蓮花,一起朝著寒山寺廣場飛去。
這些年寒山寺擴建一番,已是有這一個巨型廣場。
諸多寒山寺僧人,緩緩從帝踏峰迴來,卻見到他們的酒肉和尚住持李半仙,端坐在蓮花之上在廣場中等候他們,當即一個個停在了廣場之外。或是駕馭著佛珠,或是腳踏缽盂,或是懸空飛行,數以百萬計的僧人,在寒山寺集結一處,明黃僧袍飛舞,宛若是圍繞著寒山寺大山的一團明黃雲霧。
「一切善惡皆出自信,自心修善令身安樂,自信造惡令身受苦……經者喻自信,若人明自信,則見自性,是人胸中有經,經中有法,自為佛法;我言佛法,非源佛祖,非源經書,而源於本心……一切功德,源於自身,源於自心……不隨妄想流轉,但依真性主行……」
一席佛法真論,共有三十萬餘言,從李半仙口中洋洋洒洒說出。
而逸曦和尚也站在一旁聽講,此刻心中有感,當下神色劇震,驚訝的心中一片空白。
隨著李半仙口中話語說出,更有滾滾雷音,乍現於寒山寺天空內外。果真是講得天花亂墜,地涌金蓮,一陣陣異象出現於寒山寺中。而大德威嚴和尚更是一臉肅穆,揮手間在寒山寺山中掀起一道石碑,將李半仙口中講出的話語,全都篆刻在石碑之上。
「居然叫做《寒山寺大乘本願經》……」
待到講道完畢,李半仙看著大德威嚴和尚書寫在石碑之上的文字,久久沉默不言。
周身氣息也再不與先前相同,竟是在講道之時,突破至長生第二重!
「當然能叫做《寒山寺大乘本願經》,師弟你這經文,不與太上魔道相同,也不與八百旁門佛祖相同,經文中句句勸人向善,沒有半點倒行逆施的意味在裡頭,自然能作為我寒山寺傳承的經書。自此之後寒山寺有師弟這三十餘萬字的經文作為根基,獨創一派佛門教義,自此我寒山寺中佛法,再不與太上魔道相同!」
大德威嚴和尚轟然言道:「先前你我師兄弟二人,只說過要創大乘佛法,不修八百旁門佛祖的小乘佛法。可我寒山寺中經書,寒山寺中教法,都是源於太上魔道之物。唯有今日一步寒山寺大乘本願經出世,在真算是與太上魔道脫離了干係,真正成就了我寒山寺大乘佛法的根基!」未曾想道,區區一個酒肉和尚,竟然能宣講出精妙經文!
「貧僧本一心向佛,卻對李半仙心生怨念,將他視作一個毫無能耐的酒肉和尚,居然認錯了這人緣法精妙,不在太上魔道任何一個僧人之下,罪過!罪過……」
逸曦和尚在石碑面前站了許久,將三十萬言經文閱覽了上百遍,喟然長嘆半響,才捲起一道佛光,朝寒山寺後院那座寒潭所在之處飛縱。
廣場當中,諸多僧人或是端坐在石板地面,或是懸浮在空中,正仔仔細細審查著石碑之上寒山寺大乘本願經的經文,而這些僧人看向李半仙的眼神,也與先前再不相同。此刻只想將三十餘萬字的經文,全都記載在心頭。更有諸多資質不凡的寒山寺僧人,已然心中明悟,知曉住持創出的寒山寺大乘本願經中佛門教義,再不是他們先前所接觸了解到的佛門經法,似是更為慈悲,更為寬宏……
難怪在經文名字中,加上大乘二字。
「此經文是我寒山寺立派之基,望諸位僧人,仔細體悟!」
大德威嚴和尚腳踏蓮花,站在李半仙身邊,將一身明黃袈裟輕輕抖動,言道:「佛門教義,本是源於玄黃大世界中八百旁門佛祖。玄黃大世界中有三千大道,八百旁門,對應著三千神魔,八百佛祖,你等來此修鍊二百餘年,想必早已心中明白,實則所謂的西天佛祖,都是與神魔一般的存在,高高在上,我輩天下眾生只不過是螻蟻而已。」
聞言,諸多僧人齊齊神色大變。
可卻無人反駁大德威嚴和尚,只因這些華夏族中僧人,經過二百餘年光陰,對玄黃大世界中往事多有了解,已然知曉大德威嚴和尚這番話語裡頭,沒有半句虛言。
正當眾人沉默之時,大德威嚴和尚臉上帶著無盡慈祥笑意,道:「故而貧僧平日里,口中從不念誦阿彌陀佛之名,他本是旁門佛祖,與三千神魔一般的存在,我如何能將之日夜掛在嘴邊?若是八百佛祖真大慈大悲,真的一心為眾生著想,萬古之前三千神魔又怎能將眾生視作食糧,恣意殺戮?」
「善哉!善哉!」
李半仙沉默了良久,此刻才點頭稱是,高呼善哉。
卻聞得大德威嚴和尚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再言道:「源自八百佛祖的佛門之內,本有三凈戒,第一是噁心去盡,此戒可取;第二十善心滿學,此戒也可取;其三卻是度盡眾生……照貧僧看來,唯有這度盡眾生最是無理!八百佛祖不是我等眾生,又怎知眾生哭苦樂,如何能替眾生做選擇?故而我寒山寺教義,稱作大乘佛法,與他太上魔道以及八百佛祖小乘佛法不盡相同……」
一語道出,周圍僧人久久無語。
個個閉上眼睛,在心間揣摩大德威嚴和尚口中話語,一時間難以分辨,只得眉頭緊鎖,閉口不言。
李半仙更是一臉深思神色,半響之後,才慨然言道:「師兄此言,大善!八百佛祖非我眾生,又怎知眾生苦樂?」
唯有蘇杉身處於帝踏峰頂端,用意志延伸至寒山寺中,見到了李半仙三十餘萬言的寒山寺大乘本願經,以及聽到了大德威嚴和尚而今這一番話語,忽地臉上出現莫名的笑意。
這一刻間,蘇杉陡然想起了華夏族中,這麼一個典故。
典故中記載著:莊子與惠子游於濠梁之上。莊子曰:「儵魚出遊從容,是魚之樂也?」惠子曰:「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莊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
這一段典故,與大德威嚴和尚那些話語,何其相似。
大德威嚴和尚是說,八百佛祖並非我等眾生,又怎知眾生苦樂?
當年惠子與莊子辯論,卻是惠子輸了一籌。而今大德威嚴和尚這一席話語,卻與華夏族中典故裡頭惠子的言論全不相同,只因惠子並不是魚,而大德威嚴和尚卻是眾生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