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第一次接觸

環印城。

這是李泉近些年十分普通的一天。早上起床后，得知老婆大人即將從月球旅遊團回來的消息是他最高興的事。為了迎接老婆大人凱旋，李泉難得一見的親自下廚，在廚師機器人的輔助下做了一家人最喜愛的飯菜。

一個少年睜著朦朧睡眼溜進廚房，看見了正忙碌中的李泉，一臉稀罕地說：「老李親自下廚？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環印城的太陽一直都是從西邊出來。讓你學點天文，偏要學我搞什麼植物。」李泉待少年走近，食指輕扣在少年頭上，笑罵道：「還有，別整天老李老李的叫，我可是你爸。」

少年不置可否的專註偷著嘴，嘴巴里塞得滿滿之後，坐到了旁邊餐廳的飯桌前，摸著下巴想了想，忽然靈光一閃，眼睛一亮：「難道是老媽要回來了？」

「媽媽回來了？在哪在哪？」

伴隨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一個穿了可愛睡裙的美麗少女踢踏踢踏的呼嘯著竄進廚房，對二人問。少女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忽然笑了起來：「老爹，老哥，早上好呀！」

李泉寵溺地上前揉了揉少女長發，笑著回答：「算算時間，應該就快到了。」

他話音剛落，玄關處電子門輕輕劃開，一道倩影風塵僕僕出現在門口：「我回來啦！」旋即，這身影一陣風般猛地撲進了手還拿著鍋鏟的李泉懷中，把頭深埋了進去。

二人久久相擁。

少年坐在餐桌前撇嘴看了半天，咳嗽道：「喂喂，你們……」

那名少女則俏生生立在一旁，嬉笑著望向這對久別重逢之人。

李泉面露笑容，他緊摟懷中的嬌軀，他能夠感受到，這二十多年來她對自己的愛意絲毫不減。對此他有過歉意。但更多還是發自內心對她的愛情的回應。他也深愛著她，這無需置疑。

即便是在二十多年後的今天，顧妍還依然保持著她青春美麗的容貌，縱使已是兩個孩子的媽媽，可年齡上看著卻像個年長的姐姐。立於一旁的少女笑嘻嘻湊了過來，充當燈泡擁抱住了這二人。看上去這一家子倒像四個兄弟姐妹。

顧妍略顯一些羞澀的從李泉懷中鑽出，她愛惜地摟住身旁少女走進餐廳。不一會，餐廳里就傳來兩個女生和一個少年嘻嘻哈哈的說笑聲，和少年少女一陣驚喜的讚歎。李泉在廚房裡繼續忙碌起來，笑著面對這一切。

一頓美食是所有快樂的註腳。飽餐過後的一家四口就像以往那樣，圍坐在一起看著3D投影的電視節目。

新聞中正在播出聯合國空間探索機構發射01號聯絡飛船的現場報道。

這艘承載著全人類的聲音，將會主動飛往0.1光年處與天鵝艦隊接觸的亞光速飛船，吸引了全球無數人的目光。她將攜帶人類最大的善意和由衷祝福，在人類歷史上首次同外星高等文明交流。

電視機前，十八、九歲的少年和少女對電視里這艘飛船品頭論足著，笑鬧著。顧妍溫婉而優雅地蜷縮在沙發上，靜靜的，但她目光卻沒在電視上。她正關注著李泉的神情。

李泉面無表情，不知正在想什麼。

時為2043年2月。距人類同天鵝艦隊首次近距離接觸，剩下11個月。

……

傍晚，卧室中。

李泉懷裡是溫暖柔軟的嬌軀。顧妍頭埋在他的胸膛里，一頭長發正摩挲著他的下巴，像只討要寵愛的小貓。李泉低頭嗅著陣陣發香，手撫著那冰涼絲滑的觸感，嘴角帶著一絲得逞的壞笑問：「你的太陽系內旅遊計劃才實現了一半，就不打算再去了？」

顧妍把頭抬起，悄臉上余有一抹紅暈，她嗔怪的白了他一眼后，回答說：「哪兒都不去了。剩下的這段時間，讓我陪在你身邊吧。」

「照目前來看，和平接觸什麼的，也不是沒有可能……」

「我知道。」

「可如果失敗了，戰鬥很快就會打響。要不你……」

「我知道。可我已經決定好了。」顧妍用哀求的目光看著他，很認真：「不管怎麼樣，都讓我留在你身邊吧……」

「那，孩子們……」

「按原計劃。」

「這樣啊，也好。」李泉苦笑的嘆了口氣，道：「拿你沒辦法。原本說好了會提前半年，把你們都送進系統空間。不過呢，其實就算留在外面，有我在，你也不會有任何危險。」

「是這樣沒錯。所以，我哪都不去。哼！」顧妍傲嬌地一仰臉說，旋即，她湊近李泉耳畔面露嬌羞輕聲道：「還要……」

李泉眉間一揚，嘴角帶上了怪笑：「那我就不客氣了……」

……

2043年7月下旬，聯絡飛船在出發后第五個月，相向而行的人類聯絡飛船同天鵝艦隊接觸了。

同步直播信號經量子通信通道實時傳抵地球。這場直播盛會吸引了全世界所有人的目光，經統計有100多億人口同時在觀看這從5700億公里之外傳來的實時畫面。

早在多年前，天鵝艦隊1大6小共7艘巨型母艦的高清圖像就被新一代哈勃深空望遠鏡捕捉到了。怪異神秘的形狀，漆黑中帶著緋紅的顏色，堪比月球一半的驚人體積，無一不讓人類社會感覺到了新鮮，許多人甚至為之著迷。

天鵝艦隊的形象，甚至一度成為了明星話題。對這些母艦的性能分析、參數估算的電視節目層出不窮。七艘母艦的微縮模型也一度在市面上熱賣。人類社會形成了一股與地球藝術完全相悖的外星藝術思潮。

幾乎沒有人懷疑，這些從2700光年外遠道而來，歷經了不知多少歲月的漫長旅程才來到太陽系的外星人正是光明的使者，是人類邁向深邃宇宙的導師，是所有美好事物的共同鑒賞者。人類願同他們一同開創一個更加充滿活力的未來！

「距離，10萬公里。相對速度，0.755，符合同步軌道要求。請求與天鵝艦隊進入同步軌道。」畫面當中，傳來了聯絡飛船內飛行員機長彙報情況的聲音。

「請求接受。」來自地面總指揮的答覆即時傳回。

全球觀眾一片歡呼，所有人目光中都充滿期待。

「開始進入預定同步軌道……軌道校正，完成……正在向太陽系方向航進。」

「收到。開始準備向天鵝艦隊發送廣播信號。」

「信使01明白！」

片刻后。

「廣播完畢。等待回應中……」

觀看直播的上百億人此刻全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轉睛……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

畫面中，那艘天鵝艦隊體積最大的母艦好似一顆靜止不動的隕石，不規則外表黝黑中泛著金屬光澤，表面散布著一道道血紅色的紋路。

在其周邊廣闊的宇宙空間里，則分佈著6艘體積小許多，但是每一艘也足足有半個月球之巨的人造物。

這些天鵝艦隊母艦就靜靜地在太空里漂浮著，實則是正在以九十分之一光速航行。人類接觸飛船正在距離10公裡外以同樣速度同向而行，所有已知波段探測手段全部最大程度開啟，不會放過任何一絲對方可能的回應。

然而隨著時間推移，除了宇宙背景噪音外，聯絡飛船沒有探測到來自這七艘母艦任何一艘的信息反饋。

「總指揮，是否進行二次廣播？是否靠近，進行近距離接觸？」

「信使01請暫時待命。」

「收到，信使01明白。」

負責指揮的聯合國深空探測機構有一支專業團隊能應付任何意外狀況的出現。此刻就是他們發揮作用的時候。一大群專業學者正探討著該如何進行下一步接觸。

正當這時，聯絡飛船里響起幾名飛行員的驚呼：「噢，出現了！有情況了！那是什麼？」

畫面上顯示：天鵝艦隊中央那艘最為龐大的超級母艦表面，出現了一些細微的顏色變化。一顆紅色斑點在其身上越來越亮。即便如此，相隔這麼遠的距離，若非聯絡飛船上搭載的探測設備強大，也幾乎無法發現。

正當所有人都以為，這是對方發出的回應時，下一刻，幾名飛行員就全部驚恐地喊了出來。

「什麼……」

只來得及說出半句，畫面和聲音便消失了。

與此同時，一些早已放出遊弋在遠處的無人機將拍攝到了影像傳回了地球。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無人機拍到了聯絡飛船消失的全過程：一道突兀出現在飛船正上方的紅光，毫不猶豫擊中了飛船，飛船便沒有任何延遲變成了無數碎片，迸散進太空當中……

無數人捂著了嘴，目光透著難以置信地望著這一幕。

前一刻，人們還在幻想，人類會和同等的外星高級文明初次接觸的偉大場面。下一刻，這個幻想破滅了。剩下的只是漆黑冰冷太空中數不清的碎片，和那扭曲、殘缺的飛行員屍體……

許多人嘔吐了出來。許多人當即暈倒在地。許多人嚎頭大哭。許多人捂住了嘴，噙著淚的眼裡透出茫然無措，和遭到了突然背叛的惶恐。

無人機仍然在傳回畫面。它們拍攝到，隨著巨型母艦上面再次亮起了幾道紅光，接下來，這些來自無人機的畫面也一個接一個的變黑，消失。

直到最後一架無人機在一道詭異的紅光中四零八落，來自0.06光年外的實時畫面戛然而止。

目睹這一幕的各國民眾沉默了。

情況已經十分明朗。天鵝艦隊在沒發一言的情況下擊毀了人類攜帶友好使命的飛船。飛行員……全部喪生。

和平接觸，失敗……

天鵝艦隊驟然展現出的暴虐，讓所有心存幻想的人幻想一下子破滅。

隨後，是出離的憤怒！

全球各國，無數民眾開始在各地發起了遊行。他們向政府示威，要求聯合國對此做出反應。

那些曾堅定支持和平接觸法案的民眾憤怒地要求政府，必須對這些暴虐的外星人進行最嚴厲的制裁！

各國民眾呼聲完全一致。

身在環印城看了全過程的李泉站在舷窗邊，望著窗外漆黑的宇宙空間，喃喃自語了一句：「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