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孤月相盟
「有話就說,何必如此模樣?」孤逸看到扣兒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才開口說了這句話,不由微微笑道。
「我說出來,你—你不要生氣。」
「我為何生氣?」
「你莫管,反正你先答應我莫要生氣,也斷斷不要傷心。」扣兒仰著頭看孤逸,滿臉的希冀,甚至,有著一絲絲可憐。
孤逸看著扣兒的模樣,心中好笑,不知道是什麼事情,竟然讓這個丫頭如此慎重其事。
「我不會生氣,也不會傷心,你說吧。」
孤逸的回答,是扣兒早就預料到的,看著一臉笑容甚至帶著有些寵溺味道望著自己的孤逸,扣兒低了低頭,深深吸了口氣,隨後復又抬起頭,斷斷續續艱難地將自己心中所埋藏的那個秘密說了出來。
孤逸的神情,在扣兒緩慢的訴說中,變了幾變。扣兒看著孤逸一臉的笑容,轉而漸漸收斂,到了最後,自己的話語結束后,孤逸的臉上只剩下詫異與哀傷。
「你是說,我已經沉睡百年?」孤逸有些不確定。
雖道是歲月如梭,畢竟是經歷了百年的風雨,任孤逸是多麼一個冷性子的人,知道這層真相也還是不免有些恍惚。
扣兒不敢說話,只是使勁點了點頭,看到孤逸目光中濃濃的失落,扣兒立馬便迫使自己展露一個無比陽光天真的笑容,「沒有關係啊,就算你的親人你的朋友都不在了,你還有我啊。」
看著扣兒在自己面前使勁綻放著笑容,孤逸的嘴角微微牽起,心中,升騰起一股暖意。
他知道,要離開這醉夢樓,扣兒定然是不舍的,但是如今,為了自己,她竟然按下自己心中的不舍,用如此燦爛的微笑來寬慰自己。
忍不住將扣兒輕輕擁入自己的懷中,孤逸輕聲道,「放心,我沒事----」
又—又---
被孤逸緊緊擁在懷中,此時的扣兒卻沒有推開他,雖然心跳不止,臉頰更是緋紅無比,扣兒卻終究還是不忍拒絕。
感受著那寬大胸膛里的心跳聲,感受著孤逸那暖暖的鼻息掠過自己的額頭,扣兒微微閉起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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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一敞亮,扣兒便扛起整理好的包袱出了門,當然,那包袱在扣兒出門的一剎那,就被孤逸接了過去。
扣兒門外,站滿了醉夢樓的人,大家一一與扣兒告別的同時,也一一與孤逸告別。
扣兒似乎並未料想到醉夢樓的人竟然會悉數都來送自己,看到大家都站在她門口的時候,心中有了那麼一絲感動,只是當她看到王媽媽和許多姑娘抱著孤逸不肯撒手的時候,扣兒心中才瞭然。
這群人,是來送孤逸的,自己,只不過是順便被告別了一下。
苦笑一聲,扣兒也不說其他,一個人舉步往門外走去,背影看起來是如此的凄涼。
孤逸正被一群姑娘們圍在中間,眼見扣兒離去,他幾個側身,腳步一滑,便從包圍圈中欣然而出,追尋扣兒而去。
百年之久,原先孤逸所知曉的孤月盟的所在早已變遷,所以扣兒與孤逸只能向路人打聽,但是孤月盟這樣一個神秘而又尊貴的住所,一般的人是不知曉的,所以孤逸乾脆便撕了那大街上的告示,很快,他們被一群白衣人包圍了。
「帶我見你們管事的。」孤逸看到一群人圍住自己,眼皮也不抬,只是淡淡道。
孤逸這種說話的方式和神情中的淡然讓那群白衣人都微微一怔。
孤月盟的弟子,都不是泛泛之輩,也絕非衝動無禮之輩。看到孤逸主動送上門毫無畏懼而且開口便要見管事的行為,心下便都起了疑慮。
此人如此有恃無恐,必然另有因由,決不可魯莽造次。
呆愣一會,白衣人很快達成了共識,其中一人先行一步去通報管事的,其他人則將孤逸與扣兒圍在中間,隨後不緊不慢將他們往孤月盟的所在帶去。
穿街走巷,孤逸和扣兒跟在白衣人中間,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左右,終於到了孤月盟的所在。
孤月盟的分舵所在,是一片陰密的竹林,碩大的朱漆大門,在一片的青翠中顯得格外的奪目,斑駁的竹影下,兩名白衣守衛靜默而立,看到孤逸他們一行前來,便彎腰打開了大門。
孤逸跟著白衣人走進朱漆大門,抬目而望。
大門后的兩邊,是抄手游廊,當中是穿堂,當地放著一個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轉過插屏,是幾間小廳,廳后就是後面的正房大院。
正面三間大房,皆雕樑畫棟,兩邊穿山游廊廂房,掛著各色不菲的飾物,飾物的主題元素自然是一輪彎月,而每隔幾步遠處,便有一個白衣弟子持劍守衛。
扣兒好奇地看著這周遭的布置,看到那琉璃飛瓦,朱漆迴廊,不禁感嘆其華麗奢靡,而孤逸,自從進門之後,眉心便一直鎖著。
幾名白衣人將孤逸和扣兒引進正中的一間大房,隨後便躬身退了出去。
房中只剩孤逸與扣兒二人,許久都沒有人進來,扣兒終是按捺不住,「怎麼回事,他們將我們晾在這裡是何道理?」
孤逸沒有說話,他一直皺著眉,看著房中的擺設。
房間當中放著一張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著各種名人法帖,並數十方寶硯,各色筆筒,筆海內插的筆如樹林一般。那一邊設著斗大的一個汝窯花囊,插著滿滿的一囊水晶球兒的白菊。案上設著大鼎。左邊紫檀架上放著一個大官窯的大盤,盤內盛著數十個嬌黃玲瓏大佛手。在房間的凹處,有一樣長沙發模樣的東西,上面放著幾把寶劍,劍鞘是鍍金的,劍柄鑲嵌著一顆顆晶瑩奪目的寶石。
孤逸的目光落在那些寶劍上,扣兒似乎也看到了,她雖知未經許可妄動物品是極為無禮的行為,終究還是按捺不住,走上前提起一把寶劍仔細端詳半晌,嘆道,「如此奢華之劍,估計也只是用來擺設而已,這要是耍起來掉了顆寶石,豈不心痛?」
孤逸眉角一動,看扣兒手中的那把劍,目光又冷了幾分。
「怪不得,你在冰谷隨隨便便拿顆鑽石就當傢伙使,看來,孤月盟真的是非常富庶的。」扣兒將手中的劍放回原位,感慨道。
從頭到尾,孤逸都沒有說話,只是他的臉色,比方才進門之時不知又冷淡了多少分。
扣兒不明白孤逸心中所想,以為他是惱怒無人來見他們,便顧自走到門口,想打開房門往外張望一番。
沒有想到,扣兒正要開門之時,房門突然間開了,孤逸眼尖,一把將扣兒拉到一邊。
扣兒抬頭,看到門外進來一人,不由一呆。
那人,身材修長,身上也是著了一件月白色長袍,加之面目俊朗,看起來十分之英挺。
只是,不知道為何,雖然那人的裝束,與之前扣兒初見孤逸時相差不多,但是扣兒總覺得,似乎少了些什麼,不對,應當是說,多了些什麼。
目光跟隨著那人而去,扣兒也終究知道了那多出來的是些什麼東西。
那人的月白色長袍邊角,用金線勾滿了波紋,隨著那人的步伐微微晃動,在光線下,閃爍著奢靡的金光,而那人的腰間,更是一條寶藍色束帶,束帶上,鑲嵌了一顆頗為刺眼的紅色寶石,一看,便是稀罕之物。
扣兒至此,便也知曉了,那多出來的是什麼。
孤逸的月白色長袍,是一塵不染清麗脫俗的,而那人的月白色長袍,則畫蛇添足浸染了庸俗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