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二章 昭國段雲觴
不同於南尞皇宮的輝煌宏偉,也不同於琉都王宮的古香古色,昭國的王宮,更多的是神話色彩的滲透,以中央廣場的四大神像,分別就是昭國的精神圖騰,對著中間的祭壇,威嚴而富有神秘感。
燕玖跟著風夜痕穿過複雜雲紋繚繞的走廊,一路而來眼花繚亂,風夜痕忽然不知道為什麼停住了,燕玖還沒回過頭來就撞上風夜痕,惹得風夜痕厭惡地看了她一眼,對她說:
「雖然陛下將你從我身邊帶走,可也別妄想著逃脫大臨城,更別說離開昭國。我不會讓你壞了我的事,只要你乖乖聽話,也還是我的女兒。」
人都說血濃於水,她確認面前這個人的確同她有什麼不解之緣。可是她也能夠明白,為什麼燕旨同她說不要把她當做母親,燕玖可以感覺得到那時候燕旨是多絕望才會說出這樣的話,想著都覺得涼涼的,她說:
「這個世上,人心是會變的。而血統這種東西是沒有辦法改變的,我是你的女兒沒錯,你也可以不履行你作為母親的職責,可你若是生生將人心往死路上逼……」
「你今天……怎麼了?」風夜痕看著她,是那個她見過的姑娘沒錯,她生過但是沒養過卻又無時無刻不在關注的人。她伸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臉,說:「我知道你怪我心狠,可你以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那麼好坐的嗎?你得到了什麼便會失去什麼。不過你還小,不知道這些年為娘都經歷了什麼都不打緊,因為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往後我還要拿到更多,如果你聽話,我欣喜之餘也會分你一份。」
「是嘛……」燕玖卻不稀罕,自己略過她走到前面去了。她說得對,站得更高的人,都是踩著他人的骸骨上來的,她的江山,是血染的江山。她的雙手,已經滿是殺戮,即便她怎麼說服自己那些人都不是她殺的。
她感同身受,所以沒有理由反駁她。
再往前走一會兒,面前就矗立著一座女媧飛天像,女媧面前這座最大的宮殿應當就是他們的目的地,大殿門口三個大字寫著「重王殿」,大殿門口整整齊齊站著兩排士兵,看到他們過來,用昭國的禮儀行了個禮,為首的一個問候道:
「相國大人,陛下等候多時。」
風夜痕並未正眼瞧這個人,那是個中年男人,模樣不怎麼起眼,倒是髮型與一般昭國人的裝束都不大一樣,燕玖就忍不住看了一眼,看到他背上爬行的蛇。
燕玖被嚇了一跳,向前加速腳步。
進了大門,要繞過一個長廊才到真正的大殿,大殿內很空曠,燕玖終於見到了那個說要娶她的小破孩段雲觴,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看,這樣乾淨無暇的樣子,連她叫什麼都不知道,怎麼可能會當著風夜痕的面說要娶她?
段雲觴撈住她的手放在他的手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從手上往自己身體里鑽,但是很快這種感覺就沒了,她抽回手,段雲觴看著她發出一個詭異的笑臉,道:
「你會是我最美的新娘。」
燕玖沒懂,他回頭對風夜痕說:「相國大人,我想單獨和我的新娘說話。晚點會將她送回去的。」
風夜痕說:「若是這個女孩是陛下的天女,那她便留在這裡陪你吧?終歸是要成為陛下的人。」
段雲觴沒說話,看著她離去。
屋內就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燕玖回頭看著他,道:「天女?我?你的人?你一個小孩,誰教你這些的?」
「他……」段雲觴指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出現在屋內的灼眼紅衣,簡直讓人無法忽視,怪不得從進來開始聞到了陰謀的味道。燕玖只知道容說的勢力很大,但她可沒想過他和段雲觴還是一夥的,說:
「你連一個小朋友都不放過!你還有沒有良心?」
容說正兒八經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小心臟,說:「良心?大概是被狗啃了吧!」
燕玖說:「也就你的良心被狗吃了,陛下,這個叔叔是個壞人,你可不能跟他玩!」
容說忍不住笑了出來,善意地指著燕玖的手提醒道:「你可不能拉著他的手,他會讀心,小心你的小秘密都被他看穿了。」
所以他剛才摸她的手是在讀她的心?燕玖聽說過讀心,不過都是看對方的眼神,她可不信摸個手就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麼,就隨口一問:
「那你說說,剛才摸了我一下,你都讀到了什麼?」
段雲觴眨著大眼睛看她,說:「這小子真好看,親他一下怎麼樣?」
燕玖頓時不知道作什麼反應,聽著容說已經笑出了聲來,她的臉都不知道往哪擱。容說湊過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對段雲觴說:「陛下,這個阿姨也是個壞人,你可不能跟他玩。」
燕玖義正言辭地糾正:「是姐姐!什麼阿姨?你見過這麼漂亮的阿姨嗎?」
段雲觴也不由得笑了起來。
燕玖問:「說來,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容說收住了笑容,說:「那個人去找我了。但是沒說讓我幫什麼忙,只說讓我救燕玖,我可沒什麼大本事,就找到了那個叫西宮採的女人,她的人會蠱術,能夠從死人身上種蠱,那種蠱能帶著我找到你,果不其然,真的找到了。不過卻賣了一個人情,你是我的老顧客了,我給你打個友情折,這樣,收你八百兩怎麼樣?」
燕玖說:「你怎麼不去搶?我可沒要你救!我在這裡活得好好的!」
容說對抵賴的人最討厭,而對燕玖,確是無奈,果真是越有錢的人就越摳門是真的,他白了燕玖一眼,走到段雲觴旁邊表示現在他們是一夥的,燕玖才是被鼓裡的那個,說:
「哦對了,忘了告訴你,這個人情就是從陛下那裡買的,我這次可虧得很,這樣吧,你要是決定嫁給我,我不僅不跟你要錢了,還會給你很多錢花。」
燕玖本來想一腳將他踢飛,可是段雲觴卻將燕玖拉到自己身邊,很嚴肅地對容說說:「她是我的新娘,不能嫁給你。」
不僅燕玖,容說也愣了愣,都齊刷刷看了他一眼,一點也不像開玩笑,燕玖還是多嘴問了一句:
「你是認真的嗎?」
段雲觴點頭,拉著她的手走到身後不遠處的占星台,指著幸運裡面最亮的兩顆星,說:「這是我的星,這裡有一顆星本來是南尞的,現在已經到了昭國。」
燕玖指著段雲觴旁邊那顆紅色的星,說:「這是我?」
段雲觴點頭,說:「紅色的星是我的命,亦或是我的劫。眾星雲集的昭國,必將發生一場大亂,昭國若是挨不過這一劫,千年基業毀於一旦。」
燕玖卻笑著摸摸他的頭,笑道:「人的命運,乃至一個國家的命運可不是幾顆星星就能做決定的。你要知道,如果每個人的命運老天爺都要編織,那他可真要忙死了。」
容說笑道:「昭國段家為什麼屹立在南疆不倒,依靠的就是血液里對天命的認知,你現在要質疑他吃飯的傢伙,他可不高興。有些東西,我也不想相信,可是他的讀心術,那可是貨真價實的東西。」
燕玖將手遞給段雲觴,說:「那你讀讀,我是誰?」
段雲觴拿過她的手捧在手心裡,閉上了眼睛,一段讓人窒息的沉悶之後,他放開了燕玖的手,有些失落,說:
「你……來自另一個世界?」
燕玖愣住。
她以為,就算是讀心,他也只能讀出她的身份,南尞的女帝,可他竟然說出了自己都困惑的秘密,問:
「說清楚,什麼另一個世界?」
段雲觴說:「一個平行於這個世界的另一個空間,一段截然不同的歷史。可是那太深奧了,我修為尚淺,無法認知那個世界。你願意留下來嗎?我想知道關於另外一個世界的秘密,幾天就好!」
燕玖也想知道,這真是一個神奇的少年,也許他知道這個秘密之後,她就有辦法回去也說不定呢!穿越穿到這個份上,總算有了點盼頭!她兩眼忽然有些濕潤,想著過去重重,彷彿過了三十年那麼漫長。
容說看著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兩人,覺得自己有點多餘,站著看了一會兒,只好自己去喝茶了。
夜晚的風有點涼,聞人瀲對著夜空皺眉頭,坐著都覺得煩躁,忽覺身後有人將披風批在了他身上,他將那隻手攔著,回頭看了一眼,是燕旨不錯了。他說:
「玖兒去哪裡了你知道嗎?」
「她……」燕旨忍不住驚嘆,她見過聞人瀲只不過一面,話也不多,他就知道她不是燕玖了,她退後了兩步不敢說話,聞人瀲說:「雖然你們長得一樣,玖兒身上有的東西你也都有,連她的氣味,你都模仿得很像。可是你剛走到我身邊,我就知道你不是她。所以,玖兒去哪了?為什麼叫你來替代她?」
燕旨心服口服,道:「我不知道,只是來完成她想要完成的事。」
聞人瀲說:「什麼事?」
燕旨說:「真相。她和我都要的真相。」
聞人瀲卻輕笑一聲,望著茫茫夜色不再說話,在他聞人瀲的世界里從來沒有所謂的真相,那都是他要的結果。至於燕玖,她只是一個必要的存在。
燕旨回房后,他仰頭看了一眼躲在屋頂上的翎童,問:「李霏什麼時候到大臨?」
翎童說:「大約七八天左右。」
聞人瀲說:「再快點。」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