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兒時的夢想
中國人自古傳承的一條祖訓,人不論走到哪裡,都要有一樣手藝傍身。筆?趣?閣。i。fo
楊懷仁的老爹更是天天給他絮叨這一點,更是把半輩子的手藝傳給了他。
萬家燈火初上,王夏蓮的家到了。
這是一個五丈見方的破落小院,推開一扇土黃色的大門,東西北三面各有一趟瓦屋,或許是年久失修的緣故,西面一間的屋頂已經塌陷了。
北屋裡點燃了油燈,搖曳的燈火在折窗上映出了一片翹首等待得細瘦人影,一個蒼老虛弱的聲音傳來。
「是蓮兒回來了?咳咳……」
走進北屋,楊懷恩才真正理解了那個小學就學過的成語――家徒四壁。
除了左右各一張被破麻布隔開的土炕和一條跛了腿的板凳,真的什麼都沒有。
問話的人是王夏蓮的爹爹王明遠,也就是原本王記湯餅鋪的掌柜。本來一家三口經營著湯餅鋪子衣食無憂,可三年前的一場變故徹底改變這個家庭的一切。
王夏蓮的父母不知染了什麼疾病,不幾日母親便病故了,父親雖然活了下來,可喪妻的悲痛徹底擊倒了這個男人,從此鬱鬱寡歡,食不知味,日漸消瘦。
十三歲的王夏蓮的快樂童年從此也跟著結束了。為了照顧虛弱的父親,她不得不用幼小的肩膀挑起了整個家庭的擔子,開始接替父母經營王記湯餅鋪。
可是她一個芊芊女子如何承擔得起?湯餅鋪子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可為了供養父親,她只好儘力在維持,即使變賣了大部分家產,還是欠了一屁股債。
剛剛不惑之年的王明遠,卻蒼老的像個花甲老翁,而二八年華的王夏蓮,卻瘦弱的看起來只有十三四歲的樣子。
問候過了王明遠,楊懷仁拽著李黑牛和王夏蓮走到院子里來。
「黑牛哥哥,蓮兒妹子,你倆相信我嗎?」
李黑牛和王夏蓮面面相覷,不知道怎麼回答。眼前這個書生模樣的男人身上發生的事,對他們這樣的普通百姓來說,確實太難以用常理來揣摩了。
過午的時候第一次見到他,他還是個因為付不出六文錢的湯餅錢,從而坑蒙拐騙吃了霸王餐的無賴,可僅僅不到兩個時辰之後,他又成了那個救命的恩人。
只見了兩次面,這個男人卻十分大方的隨手就送了他們一人一塊二十兩的銀餅,如今眼前的他,問出這樣的話來,清澈的眼神中卻是充滿了真誠。
「黑牛哥哥,你靠著把子力氣扛活,一個月能賺多少錢?」
楊懷仁也覺得第一句問的太突兀,淳樸憨厚的二人確實不太好接受,於是換了一種方式,讓他們更容易接受自己。
「這個嘛,洒家從小力氣就大,一個人能幹三個人的活,西市上活多的時候,一天能賺四五十文,若是運氣不濟,一文也賺不到的時候也是有的,一個月至少也有八九百文。」
「那你一個月能攢多少錢?」
「呃……洒家得養活老娘,單一日三餐一個月就要花費五六百文,加上添些衣帽鞋襪,哪裡能攢的下錢?」
李黑牛撓撓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你以後跟著***,一月十貫錢月錢,管吃管住,老媽媽的生活開支都算到小弟頭上,哥哥可願意?」
「啊?還有這等好事?」
「我就當你願意了。」楊懷仁又轉向了王夏蓮,「蓮兒妹子,也給你一個月十貫錢,同樣,王大叔看病的費用我也包了,你不用推辭。」
楊懷仁走到大車前,掀開了一個銅皮木箱,一大箱整齊碼放的銀餅便呈現在二人眼前。
李黑牛和王夏蓮還沒從楊懷仁剛才的話里反應過來,再看到一整箱銀餅,驚得氣都不敢出,差點暈倒過去。
「這,這,這……」
楊懷仁拍了拍李黑牛的胳膊,「這兩個大木箱里總共一萬兩銀餅,明日咱們便去尋個好點的店面,再買個院子,從今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
……
躺在東屋的草鋪上,楊懷仁難以入眠。
若不是他從小隨遇而安的習慣了,如果換一個人遇到這樣的經歷,真的不太好接受。
每個人從小到大,不知被別人問了多少遍「你的夢想是什麼」。
楊懷仁還是頑童之時,夢想長大了做個推了小車,走街串巷賣冰棍的小販,那時候,天天能吃上一根奶油冰棍,可真是太幸福了。
可他老爹卻一巴掌拍在他小腦瓜上,「沒出息!」
小楊懷仁於是換了個大多數小孩共同的夢想,科學家。可是老爹還是沒有滿意,又一巴掌拍下來,「你是那塊料嗎?」
連著挨了兩巴掌,小楊懷仁學精了,祖父和老爹都是廚子,所以答出了正確答案:一個偉大的廚師!
楊老爹終於笑了,「廚師就廚師,還有偉大和渺小之分?」
不過小楊懷仁還是因為這個答案得到了老爸的獎賞,一枚五分的硬幣。五分鐘之後,小楊懷仁的舌頭就舔著奶油冰棍了。
也因為這個夢想,楊懷仁後來讀書就覺得不用怎麼賣力,十五歲初中畢業,就考上了世界著名的藍翔技校。
十八歲榮譽畢業,在老爸推薦下,進了當地一家五星級酒店的后廚做了實習生,他學徒三年,雖然沒資格掌勺,卻偷偷學會了大江南北的幾百種名菜。
年輕人總是氣盛,有一次主廚遲到,他便掌了一次勺,明明得到了客人的稱讚,卻也因為這個得罪了主廚。
此後的一個月,便是無盡的小鞋擺在楊懷仁面前。終於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裡,他把一個雕了個大王八圖案的大冬瓜盅,扣在了主廚的圓腦瓜子上。
一個月來憋在心中的一股惡氣算是出了個痛快,可他也被保安趕出了廚房。
走出富麗堂皇的五星大酒店,楊懷仁確實有些後悔,後悔怎麼忘記帶個高像素的數碼照相機,好跟頂著個綠色大冬瓜的主廚合影留念。
回到老爸的衚衕小飯館,還是沒能坐上大廚之位,除了買菜就是切墩,就這麼又過了幾年。
藍翔的同學在別的飯館都掌勺掌了十年了,他卻在二十八的歲數上,才被允許顛勺。
老爸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一個好廚師是磨出來的。」
「我又不是刀,老磨***嘛?」
這句話一出,腦袋又是挨了老爸的成名絕技――鐵砂掌。
「你贏了,算你狠!」
誰讓這是自己的老爸呢?楊懷仁無奈的瞥了眼墩子上的冬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