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隨緣
人生際遇,相逢是緣,相知是緣,分離亦是緣。筆、趣、閣。u。聚散離合都是緣,所以不必因為相聚而過於喜悅,也不必因為離別而過於悲傷,不如就讓一切隨緣。
羊樂天突如其來的這個舉動,把楊懷仁嚇了一跳。
或許在古人眼裡,尊卑貴賤好似每個人一出生就定好了的,而在楊懷仁眼裡,這隻不過是統治者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而強加給被統治者的一套枷鎖。
位卑者給尊貴者行跪拜之禮,在古人眼裡稀鬆平常,無可厚非,楊懷仁卻接受不了這種大禮,尊敬是出自內心的,不是外在的某種禮節能代表的。
「快起來,」楊懷仁伸手想去扶起羊樂天,不料他卻伏下身去叩了一頭。
「求師父收我為徒,」羊樂天語氣十分堅定,「我想成為一名廚師。」
「教你烹飪的技藝沒問題,但我只比你虛長了三四歲而已,拜師就不必了吧?」
楊懷仁說著又去扶他,可是他依舊死死的伏在地上不肯起來。
李黑牛見二人執拗不過,出來打圓場。
「仁哥兒,哥哥看這小子是誠心要拜師學藝的,這脾氣也是夠倔的,你就收他為徒吧。」
「拜師可以,禮節就免了吧。」
楊懷仁第三次去扶羊樂天,他這才抬起頭來,「謝師父,徒兒一定謹遵師父教誨。」
自幼被老爹教育了二十多年的楊懷仁,終於也可以教育人了,他心裡有些美滋滋的。
一盤爆肚絲給三個人吃顯然是不夠的,但三個人愣是就著這一盤爆肚絲各自下了兩大碗飯。
地窖里的炸彈依然讓楊懷仁心煩,一時沒想出妥帖的解決辦法,只好尋了鐵鏈又拿兩道鎖封死了入口。
羊樂天近一年來一直住在柴房,一個角落裡四根木樁上搭一塊長木板,就是他的床。
床上墊著些乾燥的禾草,上面只鋪了一床粗麻被褥,一根方塊形的木頭做了枕頭,破舊的被子里填著的是夾雜著碎秸稈的碎麻布條。
面對這一切,羊樂天似乎安然處之,楊懷仁這個當師父的卻看不過去了,他從小就見不得窮苦人受苦,這些年不知道送了多少饅頭給了橋洞里寄宿的乞丐。
「以後跟師父回家去住!」
羊樂天聽的出師父嚴厲口氣中的溫暖,眼睛也跟著溫熱起來,視線漸漸的變得朦朧了。
走出酒樓後院的一個小門,巷子里拐兩個彎兒,百十步的距離,就是他們的新家了。
沒有大戶人家的高牆碧瓦,更沒有守門的石獅子和朱漆的大門,後世住慣了幾十平米的樓房的楊懷仁,卻覺得這個三畝大的院子,已經是個碩大的別墅了。
推門進去,門廊下小板凳上蜷縮著坐著一個人。
王夏蓮見是楊懷仁回來,本來累了一天的惺忪倦容立即不見了,換上了荷塘里新抬頭的蓮花,潔白里微微泛著一縷粉紅。
李黑牛似是察覺到了王夏蓮與平日里的不同,傻樂著拉了羊樂天往側廂走。
「蓮兒妹子,都怪洒家,本來是喊仁哥兒回家吃飯的,卻又見了他那盤爆肚絲,就再也走不動了。我們都吃過了,洒家先去安排小羊兒去住下,你倆慢慢聊,呵呵……」
李黑牛大大咧咧憨笑著走遠了,只剩下門廊前昏黃燈火下的一對影子。
楊懷仁前世活了二十五年,自然是處過對象的,只不過曾經交了三個女朋友,卻被甩了四回,其中初戀情人無情的甩了他兩回。
至於男女之事,全亞洲的少男們都從島國動作電影里學到了該有的知識,換句話說,小楊同志這方面是滿腹經綸的。
只不過實戰方面經驗欠缺,原因在於他身上特有的蔥花和油煙的味道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刻掃了對方的興緻。
認識王夏蓮已經兩天了,也許之前沒有從穿越的經歷中緩過神來,也許這兩天里忙著以後的生計,楊懷仁忽然發現他竟然沒有仔細端詳過蓮兒的模樣。
月光如絲,輕柔的纏繞了兩個年輕人,花叢中不知道什麼蟲兒唱著夏夜的協奏曲。
比起後世熒幕上濃妝淡抹的女神們,王夏蓮在楊懷仁眼裡是另一種淳樸的純天然的清秀氣質,兩根細紅繩各自系了個雙丫髻,齊眉劉海兒讓本就不大的小臉兒更加顯得精緻。
唯一的缺點就是她由於長期營養跟不上導致十六歲了卻身材嬌小瘦弱,想到這一點,楊懷仁就覺得自己有點罪惡,閉目深吸一口氣,漸漸平靜了下來。
他有些怪自己胡亂想了些不著邊際的事,而眼前的蓮兒應該讓他產生的,是一種憐愛。
「蓮兒妹妹,有什麼事嗎?」
溫柔的聲音讓王夏蓮覺得身邊的男子十分有修養,而內心卻生出了淡淡的憂愁。
「爹爹讓小女子代他謝過公子,我們父女倆若不是遇見公子,已經不知道身在何處了。」
「別這麼說,不是你那兩碗湯餅,我楊懷仁說不定早餓死了呢,所以啊,以後可不要再說謝字了,我們是一家人……」
「一家人……」
「對啊,別公子公子的叫,見外了,喊仁哥兒就好。以後這個家裡,你就是主人,整塊的銀餅不好花費,明日取一些去換成銅錢,咱家的錢以後就你管了。」
「我?」
「對!這麼大個院子你一個人也忙不過來,明日換了錢去招募些丫鬟媽子僕役之類的人,伯父和李媽媽身體都不好,需要人伺候的。」
「嗯。」
王夏蓮總是那麼溫順,楊懷仁囑咐了許多,她都一一應允,反倒讓楊懷仁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就算是一家人,也不應該這麼指使人。
院子是三進的,王家和李家搬入了中院東側的小院子里,把偌大的後院留給了楊懷仁。
王夏蓮送他到了月門,便不肯在前進一步了。
楊懷仁也想到了這一點,單身少女出入男子的后宅,在這個年代是有說法的。即使他不在意,也要顧忌她的想法。
王夏蓮轉頭往自己居住的偏遠里走,頭也不回一下。從小到大第一次有了那種感覺,心中小鹿撒了歡似得亂蹦。
可是一想到身份,她又有些黯然神傷,拚命告訴自己不要奢求,哪怕能在他身邊做一輩子丫鬟,她就心滿意足了。
楊懷仁這個來自現代的人,想的卻是如果他要找另一半,不希望這個女人是因為懷著報恩的想法以身相許。
想到這裡,隨即哂然一笑,此時忽然想到了酒樓的新名字――隨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