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鬼使神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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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天過後，人們對希爾維亞又多了一份恐懼。雖然再也沒人敢在薩瓦堡內議論希爾維亞的異常，但每個人看待她的目光都有了微妙的不同。

這種無聲的欺凌更加可怕，它能悄無聲息地磨滅一個人的意志，讓人陷入自我懷疑的絕境。希爾維亞雖不具備人類的情感，對於這種欺凌也相對沒那麼敏感，但隨著時間推移，她也逐漸意識到自己與常人的異常之處，並且理解到這種異常會給她的人生帶來極大的不便。

有一天，希爾維亞在功課完成後突然對夏洛特說，「我想理解人類。」

「什麼？」因為話題轉換太過突兀，夏洛特一時間有些迷糊。

「夏洛特，喜悅和悲傷是什麼感覺？」希爾維亞問道。

夏洛特這才明白她的意思，他想了想，試圖組織語言好讓希爾維亞能夠理解，「喜悅的話……大概就是讓人覺得所有的付出都值得、所有的困難都不值一哂、覺得全世界都陽光明媚，沒有絲毫陰影。悲傷的話大概就是讓人覺得前方毫無光芒，幹什麼都提不起幹勁吧……其實這樣解釋也不是很對，但我很難用語言來描述那種感受。」

「聽起來很不理智，照理說，擺在面前的問題應該都是客觀事實，又怎麼會讓人產生更困難或是更輕鬆的感覺呢。」

「你說得沒錯，但是人類從來都不是理智的生命啊。你看，不是經常有某某人創造了奇迹的故事嗎？如果沒有渴望的話，就不會去對一件毫無希望的事情去做無謂的嘗試，同理，沒有渴望也無法激發一個人的潛能，那奇迹自然不可能被創造。」

「你是說情緒能激發潛能？可按理每個人的能力大小也是客觀事實，完成一件事的幾率也是客觀事實，又怎麼會有激發潛能的說法？」

「當你迫切想要達成某個目的時，專註力就會無限提高，因此潛能就會被激發。我自己也有這樣的體會，所以情緒會左右人的潛能應該就是這個道理。」夏洛特想了想回答道。

「夏洛特創造過奇迹？」希爾維亞面無表情地問道。

夏洛特點點頭、又搖搖頭，「我不知道算不算奇迹，但我確實做到過在別人看來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

「是嗎。」希爾維亞站起身，向房外走去。

「你去哪？」

「借書。」

「借書？」夏洛特忍不住為希爾維亞跳躍性的思維感嘆。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並不是希爾維亞轉移了這個話題，因為這一次她借閱的是幾套騎士傳說傳記，出借方是克勞迪恩，這個年輕的皇太子在借出自己的珍藏時手舞足蹈，一副莫大榮幸的模樣。

完成功課之餘，希爾維亞開始一本本翻閱騎士，似乎想從這些充滿激情的中感受到人類的情緒。但遺憾的是，迄今為止她仍然一無所獲。

一日，身著紅色連衣裙的希爾維亞在慣例時間來到實驗室上課，但這一天作為老師的陸斯恩和伊格爾卻意外遲到。在等待的時間裡，希爾維亞又從書包里取出了一本騎士傳記，在米黃色的小圓桌前鋪開閱讀。她其實對這類書籍並無多大興趣，只不過是帶著完成任務的心態強迫自己閱覽。

夏洛特在實驗室里轉了一圈，翻閱了下那些幾乎翻遍了的各類書籍，最後實在無聊的他跟希爾維亞打了個招呼，獨自一人走出了實驗室。

他轉了幾圈，直到日暮時分才在走廊中看到陸斯恩和伊格爾邊交流邊走向研究室，便讓開他倆，緊跟著他們身後往研究室走去。

陸斯恩與伊格爾先後推門而入，此時希爾維亞正在米黃色小圓桌前目不轉睛地讀著手上厚厚的書籍。即便看到陸斯恩和伊格爾進來，她也僅僅是用蔚藍色的瞳孔輕輕一轉，以表示自己的善意而已。

「你回來了，伊格爾老師也來了啊。」

希爾維亞風輕雲淡地說道。

陸斯恩點點頭，他將身上披著的外套放在椅子靠背上問道，「你還在看書？這次又是什麼書籍？」

夏洛特原本正打算跟著進入，但聽到這句話，整個人卻如遭雷擊。彷彿思維都被凍結，他目瞪口呆地站在門口

這時，希爾維亞冷漠地回答道，「某個無聊的貴族小姐的無聊幻想。夢想著騎著白馬的王子擊敗惡龍，與她過上甜蜜生活的狗血劇。真不知為何她會有這樣的幻想，愛情是什麼東西？就這麼讓人盲目嗎？因為體會不到那樣的感情，所以我覺得這樣的行為真是傻透了。當然了，我並沒有針對兩位老師的意思。」

陸斯恩和伊格爾卻對視一眼，兩人眼中似乎閃過歉意。前者微微嘆息一聲，像揉小動物般輕輕揉了揉希爾維亞的腦袋。若是往常，夏洛特估計會妒意橫生，但現在他仍處於目瞪口呆之中，只是獃滯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抱歉，我……」陸斯恩聲音中帶著自責。

「你不需要道歉，陸斯恩老師。畢竟，我也感受不到難過和傷心這種負面的情緒。既然如此，從邏輯上講，你的道歉就並不成立。」

夏洛特知道那種奇妙的感覺來自哪裡了，他見過這一幕，只不過當時是在夢中，以陸斯恩為視角見到的這一幕。那還是在自己很小的時候，時間大概就是在小夥伴們從桑托斯小鎮成功逃亡之後！

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他檢索記憶，極力回想。

「我乏了，先去休息一下。願你們的實驗能夠成功，陸斯恩老師還有我尊敬的伊格爾老師。」她一般在學習時稱呼陸斯恩為老師。

這時，希爾維亞毫無感情地說完，將騎士傳記收好就這麼離開了小圓桌，在此過程中還十分淑女地向陸斯恩行禮。然後動作輕盈得彷彿貓咪一般繞過了陸斯恩和伊格爾，輕輕推開了夏洛特身前那半掩著的紅色實木門。

看到她出來，正在檢索記憶的夏洛特鬼使神差地朝他行了個紳士禮。

一瞬間，夏洛特渾身汗毛直冒，雞皮疙瘩不受控制地泛遍全身。

他已經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於是下意識地抬頭朝陸斯恩看去。一瞬間，兩雙眼睛穿透無數時空對撞在一起。

「等、等等！你是誰！」陸斯恩驚訝地瞪大眼睛，他擺出施法手勢，明顯在那一瞬間見到了並不存在的夏洛特。

希爾維亞和伊格爾愣住，夏洛特也驚訝地瞪大了眼珠，時空彷彿在這一瞬間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