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天生落羽
似火的驕陽,沿街叫賣的商販,粗布衣服的市井小民,帶著兵刃器械的外來行客,勾勒出了整個邊陲小鎮,午後的景象。
一身綠意的二八少女行色匆匆的走在青石板街道上,秀眉微蹙,原本白皙秀嫩的小臉因為疾步的關係而有些發紅。
無視了周邊琳琅滿目的胭脂首飾和小販的極力挽留,少女只是焦急的向前走著,平素的矜持成為了此刻掣肘速度的罪魁禍首,少女最快的速度,大約也只有小跑一般。略顯複雜的青衫裙擺時不時俏皮的向她的腳下鑽著,她提著裙擺以防摔倒,彷彿這樣能夠讓自己稍稍快那麼一點。
她需要快一點,哪怕只是心理安慰。
然而,少女最終還是停下了……
這是一條窄小的長街,兩端因為小販支起的攤子,寬度大約僅容得下對面而來的兩人錯肩而過,向來教養甚嚴的少女平日里絕對不會一人來到此處,今天只能算是慌不擇路!
長街兩側此刻已經被堵上了,狹窄的路口,只要一邊兩個人就能夠將整條街口完全擋住!然後,堵路的人正在一步步的逼近少女!
四個身形壯碩卻作下人打扮的人,臉上帶著戲謔以及完成任務的慶幸,向少女逼迫過來!
「你們……你們要幹什麼!救命啊,拜託,救命呀!」少女有些慌了神,用平時自己絕對不會喊出的音量向周圍祈求著,希望能夠得到一些援助。
然而,剛才還看熱鬧的小商小販,在看清了這四個家丁身上的衣服后,已經一溜煙的鑽進了街邊的屋子,關窗鎖門。顯然,對這些人的來頭十分清楚!
長街兩側的行人三三兩兩駐足觀看,不時輕聲低語,但就是沒有一個肯上前的。
「你……你們……不要過來啊!」少女抓著自己胸口的衣服,不住的兩邊提防著。
「哎呀呀,姑娘,你跑什麼啊,放心,這幾個下人絕對不會對你做什麼的。他們不過是想請姑娘你和本公子我一起遊玩一下天門鎮,逛個街,聊個天兒什麼的,姑娘別害怕嘛!」
紈絝且有些刺耳的聲音從一側的街口響起,兩個家丁連忙低頭讓開道路,讓來者能夠進入。
這是一個身穿華麗長袍的男子,他身上的袍子起碼用金線重新韻過三四遍針腳,真叫一個金光閃閃,手中的摺扇揮舞著,帶動著一股有點嗆人的香風,腰間左右累贅的纏掛著數個大小、形狀各異的玉佩。
偏生這人五短身材,臉頰上還長著一顆斗大的黑痣,這副尊榮配上之前華貴的行頭,遠遠看去,活像土窯里剛挖出來的銅疙瘩,顛顛兒的滾了過來。
「啪!啪!」來人用手中的摺扇狠狠敲了就近兩個家丁的後腦,頓時,他們的頭更低了……
「你們這群蠢貨,少爺我不過就是想請這位姑娘喝喝酒,聊聊天,你們乾的這叫什麼事,把人家嚇壞了怎麼辦?」緊接著轉頭對少女雙手合十行了一禮,「姑娘,少爺……呃不是,是本公子對姑娘沒有惡意,姑娘不妨答應,陪本公子遊玩一番,如何啊?」
「不要,我才不要呢!」少女雖然被圍,但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讓人脅迫的主,大聲的反抗道。
「姑娘長得文靜,性子倒還挺烈,公子我喜歡。不過,在天門鎮這一畝三分地,本公子看上的東西,還真就沒多少得不到的!」騷包的一甩摺扇,這紈絝鼻孔朝天的說道。
「就是,你這小丫頭,我家少爺看得上你可是你的福分,我可告訴你,你面前的這位,可是咱天門鎮鄭家的大少爺!」一旁的家丁連忙接茬道。
「鄭家?」
「唉,這姑娘說不定又要被糟蹋了……可惜了……」
一旁偷偷圍觀的小販和行人低聲的議論著。
「這位老闆,敢問這天門鄭家是個什麼來頭,光天化日之下,就做出這等事情,也沒人管管嗎?」一個身材高大健碩的男子正好來到此處,見此,對身旁正交頭接耳的商販問道。
小販上下打量了一下,這男子身穿一身勁裝,不知為何腰間沒有懸挂武器,反倒是身後背了一面漆黑的重盾,看上去就極具分量。不過,來人雖然生得人高馬大且瓮聲瓮氣,但是眉宇間的稚嫩如何也瞞不過這常年和人打交道的小販,一看就是出門歷練,涉世未深的青年子弟,正巧碰上想管管這不平之事!
小販連忙拉住這壯碩青年,苦口婆心勸道:「這位爺,老闆可是萬萬談不上的。這天門鄭家啊,我勸您還是少惹為妙。這天門鄭家家主名喚鄭德富,本是一屆落魄商人,誰曾想就讓他交了什麼大運,說是一夜暴富也不為過,這不,靠著大把的金元,生生搞出了個鄭家,還請了一群聲名狼藉的莽漢看家護院,不過個個身手都是不凡,在這天門鎮,除了燕家,還真沒人治得住他,唉……」
聽得這小販嘆氣,男子眉毛一挑,追問道:「所以,現在場中這調戲姑娘的『公子』,就是這位鄭德富,鄭老爺的公子了?」見得場中紈絝男子和小姑娘拉拉扯扯,不由得怒聲說道:「觀其子而知其父,感情這位鄭大財主,發的也凈是些不義之財吧!」
「爺您說的是,但是,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您這形色匆匆,定是打外鄉來,有要緊的事情辦的,何苦趟這身晦氣,著緊耽誤了自己的前程!」
小販正勸說間,只聽見場中「啪」的一聲脆響!
這綠衣小姑娘看著人文文靜靜,倒也不是個逆來順受的主,剛才,就是她一巴掌直接呼在了這鄭少爺的臉上,留下老大一個紅掌印!
「哎呦!」這鄭少爺捂著臉狂叫一聲,「好你個死丫頭片子,少爺我今天還真就不能輕饒了你,給我上,抓回府上去!」
「是!」幾個家丁應和道,就要上前!
「你們……你們別過來!」
「可惡!今天這事,不想管也不行了!」一旁觀看的壯碩青年不顧小販的拉扯,就要上前!
「住手!」
街口處遠遠傳來了一聲輕喝,聲音雖然不大,但是透著股清冷沉穩的勁頭,聽在耳朵里似是讓人不容置疑一般,場中形色各異的人群頓時停了下來!
尤其是這一身綠衣的小姑娘,聽到這個聲音,神色頓時一松,眉宇間竟有些如釋重負之色!
聲音的主人是位生得極為清秀乾淨的少年公子,看上去也就十六七歲模樣,他一身素色白衣毫無修飾,只在腰間懸了一塊青色的玉佩。雖然穿得文靜,但是整個身材卻一點不顯瘦弱,反而平添幾分挺拔。
更讓人奇怪的是,這年輕公子竟然一頭鮮艷的紅髮,彷彿烈火在燃燒一般。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將頭髮的劉海長長的梳著,整個擋住了自己的前額和眉毛,甚至將將要蓋到眼睛,讓他整個人的氣質平白多了幾分平凡。
一旁駐足的健碩少年不禁驚呼:「鳳族之人?」
「爺,可不敢亂說,這位是咱們天門鎮的落羽公子,可不是鳳凰本族的人,就連我這窮鄉僻壤的人都知道,鳳族本族之人,發色那是正統的薔薇色,紅中帶粉顏色偏淡。咱落羽公子的頭髮雖然類似鳳族,但卻是純粹的紅色,有些太深太艷,那決計不是鳳族之人。」這小販奇怪的看了健碩青年一眼,似是奇怪對方為何連這淺顯的事情都不知道。
「呃……呵呵,不瞞老闆,我確實不是南離國人,此次是要到天闕城辦事的,只是路過這裡。」看對方已經窺破了自己外鄉人的身份,這青年倒也大大方方的承認了,他內心也是腹誹不已,自己剛剛出門還是經驗太淺,這次身上肩負的又是大事,不免有些緊張,見到這發色相近的少年公子一時衝動就脫口而出,為人勘破了些行跡。更何況,這人要真是羽族王者,鳳族的本族之人,又怎會取「落羽」這般不吉利的名字?
不過,看身旁這小販從開始的著急到現在的好整以暇,似是對這所謂的「落羽公子」極有信心,不免好奇問道:「聽老闆您的意思,似是對這名為落羽的公子極為欣賞,怎麼,他有何過人之處?」
「嘿嘿!天門朝闕燕當先,生途幻滅至此完。落華無意佳公子,羽衣青佩濁世間。爺,您說咱對這落羽公子,有沒有信心?」
「你這詩文前兩句我知道,出了寂靜森林的生途道,要過朝天門,第一站就是咱們這天門鎮,鎮上大族燕家我也頗有耳聞,莫不成這后兩句,說的就是這落羽……等等,天生落羽?老闆,這究竟是何意?」
「公子文采斐然,初次耳聞竟能窺破這詩文的奧秘,著實是厲害。咱們這位落羽公子,並非真正意義上的公子,他是鎮上燕家的養子,聽說是小時候燕家大小姐出門的時候,正好在城外小村買下了當時為葬祖母賣身的落羽。說來倒也奇怪,這位落羽公子雖然是窮苦出身,行事作風卻極有大家族氣質,平時對鎮上的人也是極好,絲毫沒有大族公子的架子。更令人奇怪的是,這落羽公子看氣質身形都不是愚鈍之輩,偏偏這修為無論如何突破不了引氣後期,可這燕家卻還是視同己出,傾全力培養,這事情在咱們鎮子上,是怪事也是美談啊……大家都說,這位落羽公子,雖然不是公子出身,但是卻有個公子的好氣質和好命數,真叫一個天生的濁世公子,所以才叫『天生落羽』!」
這小販迎來送往不知道見過多少人,見識也算不凡,他一番口若懸河,倒讓這健碩青年聽了個津津有味,只聽他繼續說道:「咱天門鎮雖然是邊境小鎮,但也是生途道結束,往天闕城的第一站,鎮上也算有幾個大族,公子當然也不少。但是,真心為人稱道的,還是這位不是公子的落羽公子。落羽公子平素對咱們這鎮上街坊鄰里的最是客氣維護,此次有他在此,這姑娘斷然不會有事的。爺您前程如不著緊,不如和咱們一同看看這熱鬧,也好瞧瞧,咱這落羽公子,能不能入了爺您的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