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白斯文
第4章白斯文
這自然是皆大歡喜,一天公關下來,柳康傑對陳班頭真是感激不盡:「陳班頭果然是及時雨宋公明一般的人物,我們父子是服了!」
陳班頭倒是扲持地答道:「服什麼服,大家自己人,相互照應是應該的,小柳,咱們這一路跑下來,你的事算是辦得差不多了,你覺得還有哪家要跑的?」
雖然知縣大人才是一縣縣尊,但是他們地位太高,補一個白役進來,未必需要知縣老爺簽字畫押,只要運作得好,柳鵬這位置現在已經有四五成把握了。
這一天跑下來,陳班頭對柳鵬可以說是刮目相看。
他原來只是為了面子上才幫柳家一把,但是柳鵬這一天跑得來,不但稱得上少年早成這四個字,而且說起話來滴水不漏,辦起事來可圈可點,不管什麼場面都有亮點,不由讓陳班頭願意多多提點柳鵬。
「多謝陳叔替侄兒整整奔波了兩日,侄兒這一輩子都記著陳叔這雪中送炭的情誼,縣裡該跑的幾家咱們都跑了,剩下還有幾家,恐怕陳叔不方便,爹也不方便。」
在縣裡辦了這麼多年公事,誰沒有幾個對頭,雖然還有幾家沒去跑,但是跑過去也起不到什麼效果,甚至會起到反效果,只是柳鵬挺有想法:「侄兒想來想去,覺得現在還有一家可以試一試。」
陳班頭問道:「哪一家?」
「白老六家!」柳鵬答道:「陳叔覺得如何?」
「白老六家,虧你想得到!」陳班頭大笑起來:「不過你這孩子,倒是機靈得很。」
白老頭跟柳康傑一樣,都是個最底層的白役,但是他又同柳康傑不一樣,平時在衙門混得如魚如水,交遊甚廣,很是招攬了一群狐朋狗友,如果不出意外,再過個把月他就能升上副役,成為衙門裡的一個小頭目。
可憐一念之差,這位白老六就被徹底踢出公門,現在連一個喧寒問暖的人都沒有,「門可羅雀」恰是最好的形容。
因此白老六一看到陳班頭上門,那是喜出望外:「陳班頭,陳老大,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快請進快請進!」
雖然陳班頭從來不是白老六的頂頭上司,但是雙方平時常有來往,因此白老六一見面就張羅開了:「我這有從臨清州買來的好茶葉,要不要給您泡一壺?」
「不用了,就是帶他們爺倆來看看老六你。」
「都說陳老大仗義,這話說得一點都不過份,老子只不過出了點小事得罪了小人,那群孫子連個來探視的都沒有。」白老六豎起了大拇指:「陳班頭您第一個來,夠仗義。」
陳班頭笑了笑,卻是直接表明了來意:「我今天是為了小柳來的!」
「小柳?有什麼事找你白叔就夠了,白叔直接幫你辦了!」
白老六沒喝酒,可是一開口舌頭都大了:「別看現在白叔不在衙門了,可是有的是路子,三班六房有的是朋友!」
陳班頭卻是眉頭一皺:「白斯文,你就拉倒吧!誰那能耐誰不知道,我帶小柳過來,只是跟你知會一聲!」
這白老六路子野是不假,但是真正能耐也有限,而且他這張嘴巴惹出的禍事可不止一次兩回。
就象這一回,知府大人好不容易來了興緻,要集中批辦積案清理大獄,準備把本府各縣歷年積壓的案子都一一辦結。
結果知府大人到了黃縣監獄門口,正準備開始清獄,白斯文就在外頭傳播流言,說是黃知府老家出了大事,松江府來了好幾個報信的老家人,搞不好黃知府是要丁憂回鄉了,這消息把黃知府嚇得差點暈過去了,好久都是六神無主,整個人迷迷糊糊,都不知道怎麼說話了,下面都亂成了一團粥。
事後才知道松江府那邊根本沒人過來,都是白斯文胡說八道,總算回過神來的黃知府是把白斯文恨上了,不管縣裡怎麼力爭,一定要開革這禍害,甚至還差點拍爛了桌子。
因此陳班頭也只是過來意思一下,這白斯文倒是機靈人,他一聽就聞出其中的味道來:「陳班頭,柳老哥,你這可不夠意思啊,你這是斷了我的後路啊!」
他眼淚直接就抹下來了,手舞足蹈地說道:「這是挖我的牆腳,絕戶滅門的勾當,我只是回家休養幾日,下個月只要知府老爺氣消了,我就回去干我的差使,您兩位怎麼能這麼狠,斷了我的後路……」
「少廢話,幫不幫忙?」說話正是看起來年輕氣盛的柳鵬:「白六叔,你真以為知府老爺能忍得下這口氣!不幫忙,就別怪我們走了!」
這話里的意思自然是「不幫忙,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白斯文那真是瓏玲心一點就透,他趕緊表示:「我那可是好位置啊,平時花一千兩都買不到的好位置!」
「一千兩?」這下是柳康傑都聽不下去:「一千兩我可以買個六房經承回來,一個白役能值幾文錢?」
陳班頭不耐礙地說道:「白斯文,都是公門中人,你這麼說話是什麼意思!」
「我以後不在公門幹了,多少得回個本吧,弄點養老錢吧!」白斯文油嘴滑舌之餘,卻把底牌露了出來:「我說的話,在吏房馬經承那邊能管用。」
吏房馬經承?大家都吸了一口冷氣。
大明不管哪一個縣衙,運轉的支柱都是六房三班,吏房恰是六房之首,而馬經承正是本縣吏房的第一把手,縣裡人事的入職調轉升遷,他能當半個家。
大家都知道白斯文路子野,但是沒想到他路子會這麼野,難怪前不久會傳出流言,說白斯文要升副役了。
陳班頭雖然與馬經承差不多同級,但終究是差了一個層次,他恍然大悟:「難怪知府老爺把桌子都拍爛,你還能保得一個全身出來!」
「銀子!銀子,只要給足了銀子!」白斯文聲音都響亮起來:「只要給足了銀子,老白立馬就帶你去見馬經承,馬經承說了話,這事就辦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