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除夕

「好吵啊……又有怪物來襲了嗎？」

一隻纖細而健美的手臂從被窩裡伸了出來，想要去抓床邊的卡片。但伸到一半，就被另一隻手按住了。

「嗯？」女人轉頭看了過去。

一個男人和她肌膚緊貼，正打著哈欠：「仔細聽，是鞭炮的聲音，不是槍聲。」

「鞭炮？」

女人起身，小麥色的肌膚大片暴露在了晨曦之中，光滑細膩的體表，瘦而健美的身軀，她就是所有男人……不，所有人眼中的瑰寶。

清晨的光輝照亮了窗外的大地，雖然時間尚早，但已經有很多人影在來來往往，地上散落著紅色的紙屑，空氣中瀰漫著灰白色的煙塵。

「真的是鞭炮啊……」劉悢揉了揉自己白色的頭髮，「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種東西了。」

在升格為高級職業者的時候，劉悢在心相世界里戰勝了阿蒂拉，征服了這隻內心的野獸，成功和她合二為一，也因此變成了白髮赤瞳的模樣。

「是啊，滬市從2016年禁燃煙花爆竹，到現在已經是三年了吧。」蘇生也從被窩裡探出半個身子。

「話說，他們哪裡來的鞭炮？」劉悢俯身從地上拿起衣服，套在身上，在穿衣時高舉起手臂，完美的身材顯露無疑。

「道具工作室做出來的吧，只要沒有延誤主要任務的工期，這種事情隨便他們了。」和劉悢先穿上衣不同，蘇生從下衣開始穿起。

「不過今天還只是除夕吧，大早晨就開始放鞭炮了嗎？」

「嘛，小恨，還記得『除夕』這個節日的由來嗎？」

「你是說那個叫做『年』的怪物嗎？」

「不是『年』，是『夕』……」蘇生默默吐槽了一下。

「聽說是個很孤單的怪物，因為沒有人陪自己玩，所以會在最熱鬧的年關跑出來找人玩，吃掉人們準備好的食物，所以被人們用爆竹驅逐。」劉悢看著窗外說。

「真是個充滿浪漫情懷的童話。」（註：其實除掉名叫「夕」的怪物是近代才有的故事）

「不算是童話，會有一頭吃人的怪物才是童話。小孩子畏懼死亡，長大的人畏懼孤獨。」

看著劉悢的表情，蘇生知道他又想到了小時候那些不開心的事情，於是放下衣服從後面抱住她。

劉悢很瘦，蘇生能夠感受到一根根的肋骨在隔著衣衫與自己的手臂觸碰。

這是她的形狀。

「好了，既然今天是除夕，那我們的工作還會多不少。」

「嗯。」蘇生雖然應聲，但沒有鬆開。

「喂，可以了。」

「不要~」

「剛穿上衣服又想要？煩不煩啊。」

「哎？剛剛我還沒有想要，你這麼一說……」

「去死啦！發情的公犬！」

「狗年大吉！汪汪！」

……

書夷光敲響屋門，聽到裡面沒有聲音，直接就推門進來，通過骰子她已經知道了裡面的情況。

空氣中還瀰漫著情熱的味道，劉悢被蘇生抱著趴在床上，微張著嘴輕輕喘息。

「第一輪偵查已經完成，周圍沒有出現因為煙花爆竹而引來的高級怪物，今晚的慶典可以正常舉行，怪物分布圖已經傳輸到指揮部信息庫。」

「慶典的節目報表秘書處已經審核完畢，現在呈送給您。」

「近衛軍的第三批選拔已經完成，合格者三百二十人，錄用一百五人，其中三十五人評級達到A，這裡是檔案，其他人的檔案可以在統戰部資料庫查閱。」

「貨幣試點推廣一切順利，財政部的2018[5]號評估報告今天凌晨已經出來了，打開您的移動終端就可以看到他們發送的郵件。」

……

需要處理的信息被書夷光有條不紊地彙報了出來，作為明面上的城主和萬劫城真正的決策者，劉悢和蘇生都要對這些東西負責。

花了接近一個小時的時間，才算是批示完了昨晚積累下的工作，這個效率已經算是很高的了，因為決策者只有兩個人，不需要開會也不需要投票。

頂多就是兩個人意見出現分歧的時候，需要問一問書夷光這些智囊的看法罷了。

蘇生有自信，作為一個重生者不會在決策上犯重大錯誤，所以他對於這種獨裁體制非常放心。

「早晨的工作做好了，我們現在去哪裡？去練級嗎？」劉悢已經穿好了全身的衣物。

「都要過年了，我們也休息兩天吧。」蘇生拉起劉悢的手朝門外走去，「去逛街怎麼樣？」

「不要，昨天你就以情人節為理由拉著我玩了一天，不能再這麼怠惰了。」充滿了危機意識的劉悢拒絕了蘇生的建議。

「不用擔心練級的事情，今晚還有煙火盛會，到時候一定會有怪物被引來的，讓你殺個夠。現在，我們好好玩就可以了。」

最終還是拗不過蘇生，劉悢變身成了金克斯的樣子和蘇生走上了街頭。前幾天解鎖的金克斯新年皮膚很是應景，大紅色的旗袍和長襪，還留著傳統的包子頭。

就是頭上那一抹綠怎麼看怎麼喜感。

看著滿街的春聯、紅燈籠、鞭炮屑，劉悢想起了之前沒問完的一個問題。

「對了，你還沒說他們為什麼要放鞭炮呢。」

「還是要從除夕這個節日的由來說起——

「除夕，是一個除舊迎新的節日，舊歲至此而除，來年另換新歲，這個理念的核心就是『消災祈福』，你覺得還有比現在更需要消災祈福的時間嗎？」

「這樣啊……」金克斯化的劉悢恍然大悟。

「當然，還有更多的原因。比如除夕也是祭祖的日子，又是團圓的日子，這不正是現在倖存下來的人們的需求嗎？」蘇生繼續解釋道，「再就是，越是危機和艱難，人們就越是需要娛樂。每當經濟危機的時候，電影院上座率就會提高，口紅的銷量就會上漲……」

「人們需要麻痹自己？就像我們所見到的，人類越是在面對死亡威脅的時候，越是渴望**。」劉悢猜測道。

「也不能完全說是麻痹自己吧，這是一種需求，就像我們在學習馬斯洛需求理論的時候，導師提到的需求互補——當低級需求得不到滿足的時候，動物會加強對低級需求的追逐，而人類這轉而在高級需求上進行補充。」

兩個人一邊聊著一邊在街上逛，人們用著自己的職業技能做了很多小東西擺在街上售賣。不僅是物件，還有小吃和一些遊戲項目，其中不乏讓蘇生劉悢兩人都眼前一亮的創意。

尤其是現在劉悢正處於金克斯變身狀態，金克斯古靈精怪的貪玩性格也影響到了她，

「我要買這個！」

「我們吃這個吧！」

「來來來，玩一下這個！」

不知不覺兩人就已經玩到了下午，被書夷光抓回了城主府處理政務。

在回去的路上，蘇生對劉悢說：「現在，明白為什麼大家要過年了嗎？小恨。

「在這一年裡，大家失去了珍愛的家人，失去健康，失去了曾經懷抱著的夢想，失去了我們一度珍惜並看得比生命還有重要的……一切。

「悲傷，痛苦，迷茫，絕望……在飽嘗著這些的時候，人類其實還有沒有失去的東西，手裡還握著一點點不願意放棄的希望。

「而這個節日，能夠讓人們確切地看到他們自己握在手中的希望，雖然只有那麼一點點，但已經足夠發出溫暖明亮的光。」

說著，蘇生轉頭看向劉悢，握住她的手，輕柔而堅定地說：「生而為人，我很慶幸。」

劉悢和蘇生對視著，也笑了一下，兩個人的雙手握在一起。

他們想說的話很多，但什麼都沒有說。

「回去吧，晚上還要出席慶典。」

「嗯。」

「晚上十二點的時候，要放一萬個煙花哦。」

「嗯。」

「明年也一起看煙花吧。」

「嗯。」

「後年也要一起看。」

「以後的每一年，都要一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