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五章 進與退（終章）

顧南不由沉默下來。

在自己和莫拉格這樣，擁有著產出原界本源能力的人出現之前，他們確實只能抓瞎，根本不可能找到本源所在。

除非他們願意把自己剖開，或者提前找到下一個穿越者，在他把本源用完前。

「你在穿越前，也看到了之後的歷史？」顧南想了想又問道，這其實才是原界最強大的力量。

陸問似乎已經鐵了心站到顧南這邊，對他的問題知無不言。

「不錯，其實這個問題不用我多說，等你繼續破壞規則之牆就看到了。」

顧南抬起頭來，看向已經支離破碎的位面壁，卻在裡面看到了一些驚人的東西。

那是一些零碎的未來片段，有的關於諸天，也有的關於眾神，但兩邊顯得涇渭分明。

這其中關於什麼的都有，有關於他們這些強大的合道者，也有一些小販走卒的小人物，事無巨細，全部都有。

其中甚至有一些彼此矛盾的片段，但隨著時間的發展，兩者之一就會逐漸消亡。

顧南似乎有些明白了，為什麼原界對於未來的預測會無比準確，偏偏又只有關於單一世界的未來。

「規則之牆的本質確實就是位面壁，它與兩大世界的位面壁是相連的。」陸問的聲音繼續傳來，「但它本身擁有預知的力量，可以自行推演兩大世界的未來。」

這種未來一旦被推演完成，就會落入原界之中，被一些人以記憶的方式獲得。有些人又以此來製作影視、文學作品，最終被更多的人知曉。

「但這種預測並不是完全準確的，預知的力量最終會傾向某一方世界，將這邊的未來完全推測出來，另一邊則完全消失，直到下一個輪迴。」

下一個輪迴，就是下一個穿越者出現的時候。

顧南輕輕點頭，他明白了他們這些穿越者出現的本質，歸根結底是規則之牆這種特殊的位面壁所致。

或許在很久以前，原界只是一個普通的位面，但卻受到規則之牆的影響，才從兩大世界中被分割出來。

「預知的力量啊……」顧南的目光落在逐漸破碎的位面壁上，臉上露出淡笑，「只要把它毀掉，以後就不會再有穿越者了。」

陸問怔了怔，還沒等他開口，另一個聲音已經響了起來。

「不，它是我的。」

黃泉道人的身影緩緩出現在陸問身邊，此時的規則之牆已經只剩下薄薄的一層，顧南甚至能看到對面模糊的身形。

陸問勃然變色，身形第一時間遠離，但黃泉道人其實並未去看他，只是目光迷醉地望著規則之牆。

他是留在原界最久的人，也是最了解規則之牆的人。

「它是我的！」黃泉道人臉色沉靜，卻十足鄭重地說道。

一邊說著這話時，他的吞噬之力已經在發動，目標正是這些規則之牆的碎片，飛快地將之吞入體內。

感受著體內本源的快速消耗，黃泉道人心中卻越發振奮起來。

他的吞噬能力可以吞噬世間一切，唯一的限制就是本源不足，而且吞噬的東西越強，他所耗費的本源就越多。

現在他終於擁有了充足的本源，而吞噬規則之牆所耗費的本源，遠遠超過他以往的任何吞噬過程！

哪怕是吞噬九魄強大至極的九幽之力，耗費本源的速度，也不到眼下的一半。

規則之牆，畢竟是原界奇異的真正來源，更是在場所有人能站在這裡的成因。

「力量……這才是真正的力量……」黃泉道人目光微閃，法則已經開始遍布周身，並且不斷地向著外面延伸。

他的法則非常特殊，是使得萬物凝滯的「固化」法則。

在固化法則的影響下，不單虛空逐漸停止流動，就連規則之牆也被限制住，未來片段的變化也在減緩。

砰！

虛空中彷彿傳來一聲悶響，黃昏道人豁然睜開眼睛，只見顧南正一拳擊碎了規則之牆，緩步從原界之中走出。

這一刻，顧南成為了有史以來第一個，以非神魂的方式從原界離開的人。

而規則之牆在出現裂口之後，也開始快速地瓦解消融，甚至引發了坍塌現象，像雪花一樣飛快溶解。

「不……這是我的……我的！」黃泉道人怒目圓睜，額頭上青筋暴起，凝固法則迅速向著顧南席捲而去。

顧南看都不看一眼，隨手一拳砸落，黃泉道人周身凝若實質的法則瞬間崩潰，整個人像炮彈一樣倒飛出去。

黃泉道人吞了九魄的大部分力量，但縱然是九魄，也根本沒有在顧南面前立足的資本，還不要說他了。

顧南回過頭來，雙手撐住規則之牆的裂口，陰影法則開始迅速湧出，裂口正在迅速擴大，轉眼間已經覆蓋了五分之一的面積。

而就在這個過程中，他的動作稍稍停頓了一下，因為他發現規則之牆內，居然還有一個神魂殘留著。

那是傅橙的神魂。

「原來是融合到規則之牆裡去了……是因為出來的太早，前一個穿越者的時間還未結束？」以顧南現在對規則之牆的理解，頓時明白了傅橙會在這裡的緣由。

她與規則之牆相融，如果再有幾百年的時間過去，說不定就是下一個顧南，可惜沒有機會了。

伴隨著規則之牆的斷裂，傅橙的神魂也同時徹底消散。

「顧南！」黃泉道人的聲音再度響起，他自虛空之中奔回，已經是披頭散髮的樣子，目光冷冽地望著前方。

「停下，否則你一定會後悔的。」黃泉道人對著顧南高喊，吞噬之力依舊在吞吃著規則之牆。

顧南從來都不是能被言語動搖的人，他連頭都沒回一下，依舊在快速撕裂原界的位面壁。

可以想見，等到顧南徹底將之撕開之後，原界就會與外界相融，世間再沒有穿越者這一說。

黃泉道人臉色微沉，突然轉身高喊道：「尤金，你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虛空中彷彿陷入了凝滯，一抹金光自顧南背後亮起，正是潛藏已久的戰爭之主尤金。

顧南本來是圓滿無缺，幾乎沒有弱點可言的，即便是放逐神術，也不過是困住他一時。

但奧斯汀和一眾主神的謀划，卻是在他身上生生製造出了一個弱點。

顧南驟然回頭，一拳貫出，直接穿透了尤金的心臟，這名戰爭之主甚至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然而他似乎早就料到會是如此，眼中並無驚訝之色，反而咧嘴一笑，將手中金光送到了顧南面前。

金光之中四色光芒遊動，由一黑一白兩部分組成，透著神秘莫測的氣息。

「這是……兩大神國的精華部分？」顧南眉毛微挑，頓時明白奧斯汀做了什麼。

難怪放逐神術的力量，比顧南想象中要弱了一些，原來是兩人根本沒有用全力。

而在尤金手上的金光中，赫然集齊了四名頂尖主神的氣息，又有兩大神國作為橋樑，真正將四人的力量融合到了一起。

而在這個時候，顧南身上原本已經快要消散的生死印記，又在這時猛地亮起。

這是奧斯汀最後的手段，以四名主神之力觸發生死印記，放逐只是為了麻痹對手，以達到一擊必殺的效果。

如果這一擊過後，顧南還是沒有死亡的話，自我獻祭的四名主神，也就再沒有回歸的可能了。

黃泉道人冷眼看著這一幕。

他一直藏在原界附近，對兩界的大動作都有所察覺，奧斯汀等人所為自然瞞不過他。

「顧南，你的力量還沒有達到完全體，尚未走出最後一步吧？」黃泉道人的聲音緩緩響起，「若是你躲入原界，參悟規則之牆以走出那一步，或許還有機會，可惜……」

伴隨著黃泉道人的話音緩緩落下，虛空中金光越發刺目，甚至給人一種熾熱之感。

緊接著金光迅速收斂，全部落在了顧南腹部的印記上，使得顧南生機盡數斷絕，再沒有半點生息存在。

「結束了……」九魄的身影出現在陸問身邊，緩緩搖頭道。

他本以為走得太快的顧南，已經沒有人可以趕得上，沒想到最終還是被黃泉和主神們聯手翻盤。

尤金單手捂住胸口，來自顧南臨死前的一拳，讓他瞬間身受重創，幾乎無法動彈。

不過能夠殺死邪神，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黃泉道人繼續吞噬規則之牆，現在已經沒有人能夠與他抗衡，唯一讓他有些不滿的是，很大一部分規則已經被顧南摧毀掉了。

對於顧南完全喪失生機的軀體，他僅僅看了一眼，就沒有再關注了——顧南的殘軀再有價值，也沒有自身實力來得重要。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尤金猛然臉色一變，整個人像是被某種巨力從背後貫穿，直接被開膛破肚撕裂開來。

尤金的屍體瞬間落於虛空之中粉碎，顧南正擰著脖子從他身後走出，臉上帶著些獰笑。

「印記還行，力道差了點。」他摸了摸腹部的生死印記，上面的力量幾乎已經完全消散了。

尤金集合四名主神的力量，最終引發生死印記的最後一擊，固然是起到了效果，卻也將印記的力量完全耗盡。

更重要的是，生死印記並未起到預想的效果。

黃泉道人怔怔地看著這邊，似乎無法理解明明已經死去的顧南，為何還能再復活。

在他的眼中，方才的顧南絕對是完全死去了才會，連神魂都瞬間泯滅，星界都救不了他。

顧南緩步走到黃泉道人面前，又看了看被自己撕碎的尤金，不由搖頭不已。

「如果奧斯汀知道，他拼上性命爭取到的時間就這樣被你們浪費，會不會氣得活過來？」顧南有些好笑地說道。

他算是明白了奧斯汀的算計，這位光明主神從一開始，賭得就是顧南遲早與其他強者產生衝突。

他讓尤金在關鍵時候出手，正是希望激活顧南的生死印記，然後徹底摧毀顧南的身體。

如果是平常時候，他的算盤一點都沒有錯，黃泉道人絕對會趕盡殺絕，不會給顧南留下任何機會。

可惜現在不尋常，規則之牆就擺在面前，黃泉道人哪裡顧得上其他？

而奧斯汀也沒有料到，以顧南如今的力量，縱然是集合四名主神之力，造成的生死轉化狀態，也僅僅小片刻而已。

一直顧南復生，黃泉道人才堪堪停下動作，身形暴退。

顧南只是一步跨出，瞬間踩破了他的凝固空間，直接來到他的面前。

到了這個時候，黃泉道人被力量干擾的心智似乎有所回緩，他的臉色漸漸平靜下來。

「你……還差一步對吧？我有辦法幫你。」黃泉道人低著頭，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沒有異樣。

顧南沒有說話，黃泉道人又自顧自道：「你可能和九魄一樣，是帶著某種物品穿越，但是現在它被毀掉了。」

「是又如何？」

「我可以幫你！」黃泉道人的聲音突然高了起來，「我對原界的了解最深，我知道怎麼帶出自己想要的力量……」

「留下規則之牆，你就有走出最後一步的機會，找一個跟你帶出一樣東西的人就行了。而你可以隨時盯著我，不用擔心我造成威脅！」

黃泉道人越說越順，似乎連自己都說服了。

說到這裡，他又指著那邊的陸問和九魄說道：「他們也一樣！你只要看住我們這些人，不讓我們接觸本源，就不需要承擔任何風險！」

他盯著顧南的眼睛，用低沉的語氣說道：「你想想，以你現在的境界，只要再進一步，就能看到世界的終極，真理的極致，力量的……為什麼？」

當黃泉道人說到最後的時候，他終於看見顧南似乎並未聽他說話，陰影法則已經快速侵入規則之牆，將之徹底毀去。

「怎麼樣？你的吞噬能力是不是已經消失了？」顧南回過頭來看著他，直到看見黃泉道人驟然變色的神情，他才露出滿意的笑容。

留著黃泉道人，就是為了驗證這一點。

所有穿越者的特殊能力，都是來自規則之牆，甚至於他們離開原界之後，這種聯繫依然存在。

而現在顧南將規則之牆毀掉，才意味著他們徹底擺脫了控制。

就連顧南本人都感覺身上一輕，融於身體的邪神殿碎片，似乎也在這一刻消失了。

「為什麼？」黃泉道人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本來可以再進一步的，為什麼……」

「我已經贏了。」顧南拍了拍他的肩膀，淡笑說道，「贏家無需再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