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番外16
一行人穿過岸邊,還要走上很長一段路,才能到達保護區的邊緣,找到人煙。
小趙冷得直發抖,不過看潮生正好也懶得走了,直接盤在他脖子上,一舉兩得,不過看潮生身上的毛髮也是濕淋淋的,小趙這下抖得更厲害了,冬至只好拿出兩張兩張明光符,在他肩膀左右兩處點亮。
小趙生魂離體,又被蘇環佔了軀殼,陽氣比平時更虛弱,冬至用符火促發他身上的陽火,不一會兒,他的臉色果然好了很多。
從頭到尾,龍深始終捉著冬至一隻手的手腕,即使看他拿符出來也沒有鬆開,令他只能單手施為。
冬至有些奇怪,更奇怪的是剛才陰差想要拘他的行為。
他忽然想起那次在深淵地獄里的情景,心頭微微一震。
眾人都精疲力盡,沒有閑情說話聊天,小趙還是在常青的攙扶下,才堅持跟在大家後面。
他們足足走了兩個多小時,才終於走出去,遇上保護區值夜的工作人員。
對方見他們一身狼狽,帶的東西更是稀奇古怪,有劍有貓,差點把他們當成盜獵者,龍深摸了張證件出來,表示他們都是警察,追嫌疑犯來到這裡,又跟嫌疑犯一場搏鬥,已經聯繫了當地警方,很快就能證明他們一行人的身份。
工作人員聽了,將信將疑道:「那嫌疑犯呢?你們什麼也沒抓著嗎?」
龍深隨手一指小趙。
小趙:……
他覺得自己可能應該配合一下,就故作兇狠地嚷嚷:「你們抓了也沒用,老子進去之後最多判幾年就又能出來了!」
估計平時犯罪分子見多了,喊起來還像模像樣的。
常青看看龍深,又看了看小趙,慢半拍想起自己現在應該扮演抓捕嫌犯的警察,就朝小趙後腦勺拍了一下:「老實點!」
小趙本來就全身沒力氣,被這一拍差點摔到地上去。
尹組長很快帶著人趕過來,三個小時之後,他們終於換上一身乾淨衣服,坐在開著暖風空調的辦公室內,之前在湖面上發生的那一切,好像只是不真實的夢境。
龍深向尹組長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尹組長頓時肅然。特管局雖然神秘,許可權卻很大,而且個中大佬們神出鬼沒,級別又高,不是尹組長能輕易接觸到的,他本以為冬至過來幫忙,就已經很滿意了,沒想到如今還驚動了特管局大佬。
這種套近乎的機會不能錯過,畢竟說不好以後還有什麼案子需要特管局出馬,尹組長握著龍深的手,熱情洋溢地發表了五分鐘感言,才依依不捨鬆開。
冬至把他們拿了那本書之後發生的事情,簡單地給尹組長說了一下。
尹組長聽得瞠目結舌,要不是他知道特管局就專管這種玄乎其玄的事情,還真要以為冬至在講一個玄幻故事,要麼就是故意忽悠他的。
「這麼說,那本圖鑑也沒了?」尹組長滿臉失望之色,忍不住揪了一下本來就已經不多的頭髮,愁眉苦臉道,「龍局,冬主任,站在我個人的立場,我當然相信你們的話,但鄧賓出入家中的監控錄像也是確實存在的,除非能證明監控裡面不是他本人,或者那兩小時他有另外的不在場證據,否則他恐怕很難洗清嫌疑。」
換而言之,什麼怪物傲因通過書本蠱惑人心,蘇環死後變為厲鬼這種事情,絕對不可能作為證據。
冬至也覺得這件事很棘手,他們好不容易把幕後真兇解決掉,卻發現鄧賓的嫌疑依舊沒法洗脫,別說蘇環的魂魄早就被拘走了,就算還在,總不可能讓蘇環的鬼魂也去作證吧。
龍深道:「帶我去見鄧賓,我試試。」
尹組長將信將疑,帶龍深和冬至去了看守所。
看潮生現在只是一隻貓,貓有貓的特權,他不必再跟著去奔波,暫時可以留在這裡,舒舒服服地休息一下,他趴在暖風機前面取暖打盹,尾巴一甩一甩,得意忘形之下,尾巴尖甩到暖風機上,瞬間被燙得渾身炸毛,嗷嗚一聲就跳起來。
白痴。常青看著他,沒有說話,但臉上明明白白寫著這兩個字。
看潮生張牙舞爪地叫囂:「有我在,你絕對別想進特管局!」
常青嘲笑:「你還是先管好自己吧,剛才你們龍局看你的眼神,你自己沒注意到嗎?」
「什麼眼神?」看潮生狐疑。
常青:「讓你回爐重造的眼神。」
看潮生:……
他忘了跟常青的恩怨,開始思考起龍深出現以來,自己的表現。
唔,傲因化龍的時候,他的確是有心理陰影,沒敢變回原形正面硬抗,但他也救了小趙啊,而且當時他也不知道傲因不是真龍,只是半龍,這也不能怪他吧?
越想越心虛,大黃貓把自己團成一個球,彷彿這樣就能躲過一劫。
龍深那邊,鄧賓依舊一臉萎靡不振,尹組長沒有將蘇環的鬼魂那些事情告訴他,先不說這些事情在常人眼裡如何荒誕,對此刻心理承受能力已經很脆弱的鄧賓來說,這些事情也只能讓他更加混亂。
尹組長知道鄧家人現在正四處為他奔走,似乎還想找門路給鄧賓做精神鑒定,只要鑒定他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到時候就算落實殺人罪名,判決肯定也會考慮到精神疾病方面的因素而從輕處理,但對鄧賓個人而言,他絕對不會希望用這個辦法來脫罪,因為他知道自己根本沒有殺人。
尹組長向他介紹龍深:「這位是我們省廳請來的心理專家,他有些問題想問你。」
鄧賓連招呼都沒打,垂著頭,蔫蔫地應了一聲。
龍深道:「我相信你沒殺人。」
鄧賓猛地抬頭看他。
龍深:「但蘇環出事的那兩個小時,你到底去了哪裡?如果不弄明白這一點,你就無法擺脫嫌疑。」
鄧賓剛剛亮起來的雙眼再度黯淡下去,他抓著頭髮,痛苦道:「我不知道,我真的想不起來!我要是想得起來,現在也不用坐在這裡……」
話未說完,龍深忽然起身繞過桌子,伸手在他額頭上重重彈了三下。
「叭!」
旁人只聽見龍深輕飄飄說出一個字元,音量也不高,但在鄧賓耳中,卻不啻晨鐘暮鼓,振聾發聵。
腦海混沌似乎突然一下被打開,以前迷迷糊糊的很多東西,也爭先恐後閃現出來,鄧賓記得自己六歲那年對父母的惡作劇,甚至是更早,他還不會說話的時候,躺在搖籃里,母親對自己露出的笑容……
「我想起來了!」他大叫出聲,「當時我去了郊區,就在南雲路那塊,有片樹林,就解放前是亂葬崗那裡,我當時不知道發了什麼瘋,非要開車去那裡,然後就在樹林外面的小路停了兩個小時,一直迷迷糊糊的!」
尹組長沉吟道:「你說的那地方我知道,周圍的確很荒涼,可能沒有監控,不過有個具體地點就好辦了,你從南雲路出入,肯定會有監控顯示,我讓人去查一下。」
監控如果找到,相當於鄧賓就有了不在場證據。
剩下的工作,龍深和冬至已經插不上手了,他們回到尹組長那裡,大黃貓正在沙發上睡得四腳朝天,旁邊是常青一邊玩手機,不時嫌棄地看去一眼。
「潮生。」龍深道。
大黃貓翻了個身,繼續睡。
龍深隨手拿起桌上的筆,往他那裡一丟,正中鼻子。
冬至嘴角一抽,想起讀書時代上課睡覺被老師丟筆的同學。
大黃貓嗷嗚跳起來,一臉怒色在看見龍深的時候馬上萎了。
「喵喵喵?」
龍深:「說人話。」
大黃貓只好變回孩童身形,結果尾巴忘了收回來,依舊在屁股後面晃蕩。
白痴。常青看了一眼,赤|裸|裸表達鄙視之意。
「老大,你們回來了,事情怎麼樣?」
龍深道:「收拾一下,明天送你你上路。」
看潮生大驚失色:「我不就是打了一下瞌睡嗎,這就要被滅口?!老大你不能這麼狠心,我是你撿回來一手養大的,咱們之間的父子之情,應該比你和冬至還要深厚啊!」
他撲過來抱住龍深的腿哇哇大叫。
龍深用一隻手就輕易將他從自己身上扯開。
「送你去淮水。」
看潮生茫然:「去那裡做什麼?」
龍深對他微微一笑:「我以前對你疏於管教,才會讓你三天打魚兩天晒網,功力一直沒長進,在無支祁那裡,你想必能有一個安靜學習的環境,不會再被都市浮華輕易迷惑心性。」
在對方罕見的柔和漂亮的笑容下,看潮生居然打了個寒噤,想起上次自己臨走前,章魚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面對沒有手機沒有零食沒有網路的絕望,弱弱道:「我可以拒絕嗎?要不,你把我今年工資都扣了?明年也扣了?十年,我白乾十年行了吧?」
龍深道:「你可以先去淮水,回來再白乾十年。」
看潮生眼前一黑。
冬至為他默默點了一根蠟燭。
忙完這一切,兩人回到酒店。
冬至伸了個懶腰:「總算可以好好休息了!」
他直接撲倒在大床上,眼睛瞬間就有種想要合上的昏睡感。
但他忽然想起什麼,睜開眼問龍深:「師父,你就訂了一間房吧?」
龍深嗯了一聲,背對他,彎腰把行李箱里的衣服拿出來。
冬至假惺惺道:「尹組長明天可能還要來找你彙報工作的,要是看見咱倆蓋一張被子,會不會影響有點不好?」
龍深想了一下:「也是,那我去讓他們另外再開一間。」
說罷還起身往門口走去。
冬至沒想到他還來真的,趕緊一躍而起,從背後把人給摟住。
「影響什麼的都是浮雲,畢竟老尹又管不著我們,太在意別人的眼光,會有損你的英明神武,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