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布

第11章 布

1938年2月22日10點,周林坐在「黑咖啡館」的三角尖,背向著大廳看報紙。

與他相挨著的一張桌子邊,李強背靠著周林也在看報紙。

「那批白布,已經有三分之一,被我們截下了。」李強說。

「什麼時候行動的?」周林好奇的問。

「今天早晨三點,那批貨裝船時,被新四軍襲擊,連船帶布按計劃進了根據地。」

「那董不找常索賠啊?」

「董是我們的關係人,計劃就是他做的。計劃就是乘亂分走三分之一的船。剩下的船繼續向天津行去,而前方一百里處,有一批船會加入他們的船隊,剛好補齊那離開的三分之一的白布。這樣,就是敵人查,也只能查到貨物安全回到了天津。」

「好高明的計劃!天衣無縫。」周林贊道。

「上級來電,表揚了你!」李強說。

「我沒做什麼。」周林覺得事情成功,與已無關。

「沒有你的消息,沒有你的牽線搭橋,怎麼會有這次的收穫,這表揚是應該屬於你的。」

說完,李強便收起報紙離開了「黑咖啡館」。

周林一路悠閑的回到了碼頭,剛停車光頭就來了。

「常師長的副官來電話,請你去聖馬丁醫院。」光頭彙報說。

「聖馬丁醫院?誰病了?」

「好象是常師長負傷住院了。」

周林急忙鑽進車,開車去醫院,路過的時候,買了些補品。

一進入常亮的病房,周林便上下打量著常亮。

「你在看什麼?幸災樂禍的樣子。」常亮被看得不好意思起來。

「我在想,英勇的常師長如何奮勇殺敵,身中多枚子彈,重傷不下火線,最後……」

常亮打斷了周林的話:「你別最後了,你那最後就是沒有後來了,就是我躺下去起不來了。」

「什麼會呢?你可不能最後,你還欠我錢呢!」

「哈哈!可能就是欠你的錢未還,所以子彈偏了,只打中了手臂,」常亮笑道。

周林正經道:「不就是賣布給人嗎,怎麼被子彈咬了?」

「說來話長!」常亮將情況說給了周林聽。

聽完后,周林問:「新四軍提前得到了消息,提前等著你?」

常亮搖搖頭:「不象,如果新四軍有埋伏,不會只來一千來人,一千來人也吃不了我呀。」

周林點頭:「那就是你們碰巧遇到了路過的新四軍,對方看到了你的汽車,認為有油水,所以就開打了。」

「是啊!我也想不到有埋伏,槍聲一響,我第一個想法就是命令部隊掩護貨物上船。只要上了船,損失了就不是我的損失。等貨物上船走了,我才發現,原來追著打我們的新四軍只有一千多人。」

「所以你回過頭……」周林擔心。

「回不了頭!為了掩護貨物上船,我們死了三百多,傷了八百多。就剩下二千疲憊的人,能追嗎?那可是他們的根據地,為了防備新四軍增援,我們是提心弔膽的跑了回來。」常亮兩個指頭動了動。

周林明白意思,抽出一支煙放到了常亮的嘴裡,幫他點燃。

「損失多少?」周林問。

「死三百三十一個,重傷三百六十個,輕傷五百。唉,新建的一個團沒了。」常亮嘆息道。

「你怎麼向上面彙報的?」

常亮眨巴眼:「死五百六十,重傷五百一十,輕傷八百人。」

周林笑了:「撫恤金又讓你撈著了。」

「可我也丟了上千枝槍,那可是錢買來的。」

「皇軍沒說補償給你?」周林一聽新四軍繳獲了上千枝槍,心裡是十分高興。

「當然得補,我可是按他們的命令出擊掃蕩的。他們答應補給我一千二百枝槍,傷員費用他們不管。」常亮終於露出了笑臉。

「貨錢收到了?」

「收到了,現鈔美元。十萬美元。」常亮從枕頭底下掏出一萬美元遞給周林:「這是你的。」

周林收起錢說:「我近日需要用錢,我也就不客氣了。」

常亮笑道:「我也沒吃虧,存貨換成了錢,這邊丟槍也能補回,總的來說我賺了。」

「萬一皇軍知道布匹的事?」周林看了看門外:「你那幾千人,能保證他們在皇軍面前不說實話?」

常亮低聲說:「董先生走時交待了,有人問,就說是北平的人先聯繫的我,那人的電話名字都告訴了我。土肥原賢二將軍的身邊的人找我,我敢不賣?」

周林伸出大拇指搖了搖:「這大神,沒人敢查。」

「等我傷好利索了,請你喝酒!到時帶禮物來。」常亮說。

「又娶姨太太?」周林瞪大眼睛問。

「娶誰?是升職!」

「當軍長了?」

「副軍長兼一師師長!」常亮原來想的是軍長。

「軍長是誰?還有功勞比你大的?就憑你手上的洞洞,就應該當軍長。」周林打抱不平道。

「原來的軍長沒升走,繼續留下來當軍長。我能搶他的位置?」

周林這才罷休:「那就再等一年,你肯定能當軍長。」

「先不考慮那些,找你有事。」常亮找周林另有目的。

「說吧!我就是個跑腿的命。」周林又幫常亮點了一支煙。

「盤尼東林。」常亮吸猛了一口煙,被嗆了,咳起來。

周林也被嗆了,也咳嗽了:「我說你剛進了一批葯,這才幾天時間就用光了?」

「用光了!」常亮說:「新老傷員兩千多,用的了幾天?」

周林翻了翻白眼:騙鬼去!你會將這藥用在士兵身上?

常亮也看到了周林翻白眼,懂得那意思。

「兄弟,哥哥家大業大開銷大……」

周林止住了他的話:「要多少?」

「還是五十萬美元的貨。」常亮知道周林會答應。

「可到貨要在一個半月後。中國沒貨,只能從美國調。」周林不怕常亮知道底細。知道了,史密斯也不會直接同他打交道。

「我也不是真用,賺錢而已。」常亮又從枕頭下拿出五疊美元:「五萬美元,定金!」

周林靠近常亮的耳邊:「你手上的貨全出手了?那麼多啊!」

常亮點點頭:「再多十倍也不會有存貨。」

「我去讓他們在一個月內到貨。」

說完,周林拿著錢離開了醫院。

周林闖進了史密斯的辦公室,高喊道:「老史,有好酒沒?」

「請稱呼我史密斯,不要叫我老史,我同中國姓史的不是『五百年前是一家』。」史密斯靠近周林耳朵大叫道。

「叫史密斯沒生意!叫老史馬上有錢賺。你確定你不叫老史?」周林坐下:「咖啡!」

史密斯一聽,屁顛地跑去給周林倒咖啡壼中的咖啡:「那你還是叫我老史吧!」

周林等史密斯坐下,拿出包掏出五萬美元,丟給史密斯:「上回的生意,再來一次。」

史密斯抓過錢:「貨期要一個月,我們從新加坡借過來。等你父母坐的船從本土再來時,再還新加坡的貨。」

「明天什麼時候上船?」周林的興奮沒了。

史密斯知道周林的不高興:「哥們,只是暫時分開而已,而且由於你與我們的友好關係,我們美國公司已經辦好一切手續,就等你父母過去當皇帝了。」

「謝謝你!」周林站起來,行了個美式禮。

「說謝謝,應該是我向你說謝謝!不是你,我現在可能還是個計較百十美元損益的失敗的商人。」史密斯真誠的說。

「以後會是百十萬美元的損益。」周林豪氣的說。

「對!百萬美元的生意!哈哈哈!」

在碼頭一科辦公室呆了一下午,簽了幾十張放行條,周林便到碼頭轉了轉。

光頭跟在了周林的後面:「科長……」

周林回頭看了光頭一眼:「有什麼事?」

「原來一分隊的兄弟們想請你吃個飯。」光頭小聲的說。

「他們的心裡想法我知道,是不是看到你人五人六的樣子,心痒痒了?」周林繼續巡視。

「他們正是這想法。」

「現在不行!多少有關係的都盯著了經查處這個沒有危險又能撈錢的好單位。等有機會,需要人時,我會考慮他們的。」

「是!」光頭高興道。科長這樣說,心裡還是有舊同僚。

「科里有什麼異常嗎?」周林接過光頭的煙。

過去在偵緝處,光頭沒錢買好煙,都是周林賞他好煙抽。

現在,光頭也有錢抽好煙了,難怪所有的人都紅著眼看經查處。

光頭幫周林點燃煙:「那三個人現在老實多了。自從李虎的事出來后,他們也不敢多撈,收點煙酒禮物。收錢有,都是小錢。」

周林點點頭:「這些沒問題!但不能將我當瞎子當聾子!要記得一科是誰當家。」

光頭:「我會將科長的指示告訴他們。」

周林看完了住宅樓后,對光頭說:「你同王虎的家人可以接過來,反正這宿舍多很多,該讓他們來享享福。」

光頭驚喜道:「謝謝科長!其實我和王虎的家人早就來了,一直住在租的房子里,那邊離偵緝處很近。他們非常想過來與我住一起,嘿嘿,下班回家,我讓他們高興高興。」

「同那三個人也告訴一聲,願來就來,不願來就不管了。」

說完,周林便駕車離開了碼頭。

明天父母就要離開明珠、離開中國了,今晚,周林要好好地陪父母聊聊天、說說話。

回到父母住的地方,已經是下午六點了。

母親做了一桌豐盛的菜肴,讓周林時不時拿手去偷一塊吃。

就象小時候一樣,母親會輕輕地打著周林的手,笑罵他讒。

而父親則是笑呵呵地看著母子鬧。

最後花訊也加入了搶菜的隊伍。

父親拿出了一罈「女兒紅」:「還有十多天,就是傳統的中國的春節了。到時,我們在船上三個人一起過春節。但是林兒就不能與我們渡過這個春節了。所以,我們就將春節提前到今天過!」

母親給四個杯子倒滿酒:「來,我們過春節!」

周林舉起杯子:「新年快樂!」

周花訊:「恭喜發財!」

四個杯子踫到了一起,在「乾杯」聲中,杯中的黃酒一飲而盡。

大家落坐后,周林說道:「美國有華人街,需要什麼,華人街上都有。如果美國沒有的,告訴聲,我讓史密斯給你們捎帶過去。」

「你給了那多的錢,我們可以在美國當富翁了,不要擔心我們的生活。倒是你,在明珠要多注意,安全第一。」父親叮嚀道。

周林笑嘻嘻道:「我現在是在經濟督查處,不是過去的衝鋒陷陣的偵緝處,哪來的危險?而且我是科長,動動口不動手,有危險也是下面的人。」

「是,我兒子有出息了,當科長了,賞你一個雞腿!」母親給周林夾了一隻密制雞腿。

周林很快將雞腿吃掉:「記住!每個星期六的美國時間中午十一點給我電話,打到暗室。那個時候,我一定會等在暗室里。另外,為了安全,請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電話線路打給我。因為常在一個地方打電話,別人容易查到你們。」

父親:「知道,如果你的暗室暴露了呢?」

周林寫下了一個電話號碼:「這是我第二個暗室的電話,如果連續兩天第一個暗室的電話沒有人接,而且我沒有存1234美元到你們的帳戶,那麼第二個星期六可以撥打電話到第二暗室。如果兩個暗室都沒人接,我也沒存1234美元進你們帳戶,說明我出差了,或者我躲藏了起來。你們就不要再打了,等我存錢進去給消息。放心,如果有事,我會讓朋友幫我存美元給你們,你們就知道了。千萬不能回來!因為我的弱點就是你們!我的敵人也想抓住你們來逼迫我。」

「林兒!」母親流下了眼淚。

「哥!」周花訊也哭泣起來。

周林笑呵呵的說:「我說的只是萬一,就是最壞的打算。我是福將,也許這個最壞的打算根本就不會實現呢!」

「對!對!我兒一直以來都是福星高照,大吉大利的!」母親擦去了眼淚。

一家人終於吃完了飯,都吃撐了,最撐的是周林。

然後大家坐在沙發上交談到了十二點多,最後撐不住了,才去各自的房中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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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與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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