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挪移見乾坤
?六叔的所作所為,給了易立很大的啟發。
一瞬間,他似乎悟到了什麼,一直以來,縈繞在他心中的困擾,也是豁然開朗。迷霧逐漸散開,露出了前面的康庄大道。
在他看來,六叔表面上看起來是誠意十足的道歉之舉,但他分明在舉手投足,不經意間,引起了景氏少年們的同仇敵愾!原本,少年或許會因為景榮的受挫,對於虢夫此人,內心會大為忌憚。可是六叔,巧妙的把他們對虢夫的恐懼,轉化成他們對虢夫產生的恨意,更是把這種恨意,擴散到了景夢瑤的身上。
這種手段,讓易立受到啟發的同時,也讓他對於景戰烈此人,內心頗為的忌憚。
眼下,自己一心想著如何殺了虢夫此人,給冰犬母親報仇,這明顯是是鑽進了小巷子里,到了死胡同的深處,再也看不到外面的天和地!或許,自己不應該去想如何殺了虢夫,而是應該考慮,如何讓別人殺了虢夫!
因為,自己眼下,不過是條小冰犬,沒有絲毫的能力去殺虢夫!
換個思路,亦或者是,將「殺虢夫」這件事,從自己的身上,轉移到別人的身上,似乎大有可為,成功的希望也很大。
六叔不也是這麼做的么?兩者做法雖然不盡相同,但卻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得不說景戰烈的行為,啟發了易立的同時,也將他內心中那道,阻隔著猛虎的柵欄,悄然打開了,易立的心中,已有猛虎。
在虢夫的保護下,景夢瑤猶有后怕,跟著他離開了演武場。
二狗趴在景夢瑤的懷裡,掙扎著望著後面的景榮,深深看了他一眼。
此時的景榮,內心無比的頹喪,他不僅受盡了虢夫一介奴隸人的屈辱,更是連累著六叔,向虢夫賠禮道歉!
「六叔,我……對不起!」景榮雖狠辣,但畢竟是個孩子,當著六叔和眾多景氏少年的面,他哭了,流下了眼淚。
「擦乾你的淚!」六叔歷喝道,「我們景家人,可以受盡屈辱,但絕對不會流淚!景家男兒,更是如此!」他乾瘦的身體內,蘊含著令諸位景氏少年膽顫心驚的能量。
景榮擦乾了自己臉上的淚,強自讓自己不哭出來,結巴著說道,「六叔,我一定會親手殺了虢夫,為您洗刷今日之恥辱!」
「好孩子,六叔等著那一天!」景戰烈笑著摸了摸景榮的後腦勺,隨即揮了揮手,圍繞在一旁的諸位景氏少年便悄然退去。「榮兒,你要知道,你乃是我景氏的天驕,是我景氏的榮耀!儘管今日你敗在了虢夫手上,可你輸的卻不是修為,而是你的心智!」
景榮躬身謹聽六叔的教誨。
「你的失敗,在於你沒有意識到,虢夫此人,即便是景夢曦的僕從,可他也是洞靈境的巔峰強者,強者尊嚴,豈是你能夠隨意踐踏!更何況虢夫此人,只聽從景夢曦一人的指令,景府上下,又有誰能夠指使他?即便是你的父親,見了虢夫此人,也以同輩道友相待!」
「這麼說,是榮兒錯了?」
「不,你沒有錯!挑戰強者,你沒有錯!你能夠兩次使出裂空斬武技,六叔已經非常欣慰,不過你尚還年幼,心智有些不足,故而六叔讓你閉關三年,這三年裡,你苦修武道,定能達到洞靈境巔峰,到時候,以你的天驕之姿,虢夫,又怎會是你的對手?」
景榮嘿嘿冷笑,心中的頹喪更是一掃而空,「還是六叔老辣!」
「想開了?想開了,那就去準備準備,閉關三年,不到洞靈境巔峰,你不要出來!」
「是,孩兒謹遵六叔的教誨!」
「好了,去吧!」乾瘦的六叔背負著雙手,他的額頭略微突兀,人顯得很精神,也很有智慧。望著景榮離開的背影,景戰烈嘴角露出了微笑,景榮是景氏後輩中,他最為看好的,除了年紀小,心智略有不足之外,修鍊武道的天資堪稱完美。這一次的挫折和教訓,不會打倒他,相信三年後,他會變得更加強大。
至於自己這把老骨頭,向著虢夫此人賠禮道歉,在層出不窮的年輕人面前,又有什麼關係呢?
景戰烈朝著虢夫等人離去的方向看去,望著他們的背影,他看到了一雙靈動的眼睛,那是一條狗,趴在景夢瑤懷裡的一條狗!
他沒有覺得有什麼奇怪得,一條小冰犬罷了,小女孩子和貴婦人們,對那萌蠢的東西,似乎沒有什麼抵抗力,喜愛的很。
他正要轉身離開的時候,身子轉了一半兒,卻硬生生得停住,如同定格了一般。
「那雙眼……有些奇怪呀!」想想,景戰烈似乎覺得那條冰犬有些不同,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他轉過身來,再次看去,可景夢瑤早已離去,只有梅花點點,繁盛得綻放著。
遠遠看去,如噴濺的血花一般。
景戰烈心生不妥,卻又說不出來,這究竟是怎麼一種感覺。
……
易立的心思,放在了景榮的身上。
如果,景榮他突然死了,會怎樣?
想到可能引發的後果,趴在景夢瑤懷裡的二狗,嘴角露出了燦爛的微笑。很可笑,一條小冰犬的臉上,露出的燦爛笑意,看起來很可愛,也很溫馨。
「虢夫大哥,你怎麼在這裡?」景夢瑤問道。
她的身上,沒有絲毫看不起他人的高傲,可能和她自幼飽受欺凌的經歷有關,但不管如何,此時的景夢瑤這個小姑娘,沒有蠻橫,沒有嬌氣,只是溫文爾雅。
虢夫此人,依舊冷漠,冷漠到一個字都不願意說。
他只是抬起頭,看向梅花叢中。
那裡有一座涼亭,亭中,兩人。
一人白衣若雪,玉樹臨風,一人白衫縹緲,姿若桂宮仙子。
「姐姐,白大哥!」景夢瑤高興地喊道,抱著二狗向著亭子跑去。
「瑤瑤,你慢點!」景夢曦微笑道,長姐如母般,和煦的笑意。
易立目光看著景夢瑤的身後面,他看到了虢夫,微微弓著的身子,碎亂雜長的頭髮掩蓋了雙眸,似乎一如往日的冷漠無情。可那不曾改變絲毫的面色,卻分明有一絲晦暗難名的情愫,在他臉上和眸中,一掃而過。
隨即,便一如往昔,千年不變的冷漠無情。
易立不大明白,虢夫身上剛才發生的變化,究竟意味著什麼。畢竟,這種變化,只在一瞬間,易立甚至是懷疑,在虢夫身上,似乎有沒有發生過剛才的變化。
進入亭中,卻是景夢曦和那名玉樹臨風的白姓男子,觀梅小酌。
今日的景夢曦,儘管依舊神情冰冷,但她的臉上,卻多了一絲小女兒的姿態,那是在自己心愛之人面前的小小拘束。
「呀,姐姐,白大哥,你看,竟是下雪了!」
天色陰沉了下來,飛雪飄揚,和梅花的紅,交相呼應,愈發得美麗動人。
這天地,如同一幕佳畫。
天冷了,景夢曦脫了自己披著的大氅,給自己的妹妹掛上,那氣質不俗的男子,笑著給景夢曦披上……
虢夫獨自一人,在亭外,任憑飛雪落在了他的頭髮上,遮蓋了他的心。
沒有人注意他,除了二狗易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