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靖星樓

燭光很灰暗，蠟黃的牆壁上佝僂出一道枯瘦的背影。沿著櫃檯上劃過一眼，一位約摸五六十歲的老者，正用那枯瘦的小手拖住腮幫，口鼻中交奏出陣陣呼響。

老者泛白的睫毛微微動了下。察覺到有人進來，睜開那雙枯隆惺忪雙眼。嘴上忙裡偷閒打了一個哈氣，心中鬱悶無比，大半夜的是誰？這家店居然還有不請自來的客人。老者背上發寒，要知道這家店門外的景象非常恐怖，昏暗陰沉，就連他本人都不願意活動一下，更別說生人了。

老者正在想入非非時，桌上傳來「啪」的脆響。

一塊上等的美玉直接拍在櫃檯上，聲音入耳。那塊玉摩擦中帶著點點脆響。正是上等玉的信號。

「真的有東西上門了！」老頭這才意識到來人是作生意的，而且貨物價值不菲。

這個時代沒有老花鏡。老人用那雙細小的眼睛瞅了瞅。又聞了聞。思索片刻，無奈的搖了腰頭。又從細小的地方入手，仔細研究，燈火熏的眼睛吃力。他枯瘦的臉頰很快收縮成一朵菊花。

孟起等了一會，他眉頭稍微挑起一點。這老人感情不會是在想辦法忽悠我吧。這家店這般偏僻，這主人估計也不是什麼好鳥。

正當想著。老人又端詳把玩了一會兒。口裡還發出「唉唉唉」的聲音，弄的孟起一頭霧水。

好吧。老人終於放下了玉佩。正當孟起以為老人要開價的時候，他卻把身子一轉，人直接往後台走去。

過了很長時間，肚子嗚嗚的叫，孟起終於忍無可忍，心中暗罵這老傢伙到底會不會看，這不明擺著是上好的玉石。給個千八兩銀子就成了。

老人慢悠悠從後面出來，手中多了一份典籍。頁面枯黃殘破。瞧的這舉動，莫非這也是一本古董？孟起好奇的觀察老人手中的書籍，一時間忘記了等待。

老人步伐緩慢，走了一會，重新回到原來站的地方。將書頁打開，一層古樸腐爛的氣息迎面而來。

孟起忍受不住好奇，伸頭去探去，發現一行碩大的字：玉佩鑒定錄。這本是平淡無奇的文字，卻令孟起格外惱火，因為他知道其中一個關節，上月去書攤玩時，這本書賣十文錢一本，童叟無欺。

「老頭你是不是在玩我！」孟起憤怒道。

老人先是一震，隨後擺出一張嚴肅的臉，厲聲喝道：「小娃子，做人要腳踏實地，實事求是，仔細觀察，切不能好高騖遠，投機取巧，這樣會讓這塊美玉蒙受不白之冤，讓人小瞧了它的價值，要知道每塊玉它都有自己的靈魂，不能讓人輕易踐踏。。。」

絮絮叨叨大約一刻種的時間。這位老人終於閉了嘴。

孟起現在有點後悔，他低估了老人的職業精神。像老頭這樣有「敬業精神」的人現在真的不多了。只不過你拿一本世面上十文錢的破書研究個什麼！

孟起咬牙切齒。

沒辦法，現在只能等待。如果要收回，估計這老傢伙又要絮絮叨叨一段時間。反正來了，也不急於一時。

手臂上傳來酸麻。孟起找了幾張木椅。

那幾張老木椅子的手柄已經被歲月削平，兩張疊在一起，可以容納一米多長的物體，孟起將背上憨憨而睡的馬雲祿輕手輕腳放下。害怕她受了涼，脫下身上那條長棉襖蓋在較小的嬌軀上。

老人一直在注意著孟起的動作，連連苦笑搖頭，明明衣著華貴，卻要典當這種不要命的東西，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可理喻。世風日下。

查閱完畢。「啪」的一下。孟起從回想中驚醒，迷茫的望這老人。

老人清嗑一下，道：「這枚玉佩我已查清楚。價值三千兩以上。」

「什麼！」孟起大驚，原本這玉佩撐死一千兩，沒想到其中蘊藏的能量這麼大。簡直令人髮指。不過老人的下一句話，解開了孟起心中的一個謎團。

「不過這枚玉佩，你不能賣，也不可以賣。」

「為什麼？」

老頭猶豫了下，淡淡道：「這枚玉佩，雕刻一個韓字，可能是韓家的人，你要知道在涼州，私自典當韓家的東西，意味什麼么？」

孟起搖了搖頭。

老頭嘆息了下，果然是個孩子：「韓家不比其他家族，手中握有軍權，涼州除了馬家，少有敵手，私自典當玉佩，視同侮辱韓家威嚴。還好你將他轉到我這，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這麼說送我玉佩的那人有心害我？」

「也不能這麼說，送你玉佩的那人可曾讓你典當？」

「這倒沒有。」孟起臉色微紅，我日，原來是我自己作死。

老人一副了解的神情。說道：「我看你衣著華貴，身份必然不低，這番典當玉佩。是否臨時要用錢財？」

孟起見窗戶紙被桶破，尷尬笑道：「什麼都瞞不過老先生慧眼，我的確是想用錢。」

「說吧，多少？」老人和藹的笑道。

孟起好奇，他和這老人素未謀面，為什麼幫助他？

老人猜到孟起心中的想法，解釋道：「老人我寂寞好久了，今日你小子和我有緣，這點錢財不算什麼。過幾天有空陪我聊聊天就是了。」

「真的？」孟起有些狐疑，總覺得這老頭不懷好意。不過肚子餓的實在厲害。他伸出五根手指，傻笑道：「那老先生就給這個數吧。」

老人咪咪笑：「好的。」

「啪」，一定銀子重重砸在了櫃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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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星樓是武威郡幾家最高檔的酒樓之一，位置中心，沿途繁華，燈火一直蜿蜒在各各大街小巷，串聯起武威郡的經濟動脈。

門口上開張起六道大門，從建築風格上看，很像六扇門的味道。不過比起那份威嚴的朝廷辦公機構，這裡要熱鬧很多，許多人嬉笑怒罵，飲酒取樂。有種西湖歌舞幾時休的韻味。

人群流動很快，孟起跟著一支少男少女的隊伍邁入靖星樓，一股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沸騰的開水，濃郁的菜香，疾馳的店小二。都是這裡一道道生機勃勃的風景線。

孟起背著較小的身軀，快步走向二樓，他是馬家的公子，地位自然不低，也不能和一樓那些套馬的漢子一起吃飯。不過孟起始終覺得他們好爽，對待這份好爽也是嚮往，只是妹妹一會醒了鐵定罵他沒出息。沒辦法，誰讓他只有這一個妹妹呢。

孟起苦笑連連，他知道這丫頭心思不壞，要怪也只能怪封建社會太過迂腐，將人分為三六九等。

孟起背馬雲祿的舉動很奇怪。不斷引起周圍人好奇的目光，他們有驚訝，有疑惑，還有猥瑣，饒是孟起臉皮在厚，此刻也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更過分的是有幾個好事的公子哥嬉笑調侃。聲稱「這類好事，應該去掛著青樓牌坊的紅燈場所才對。」

氣的孟起當時就想一巴掌扇過去。無奈體力虧損，只能好漢不吃眼前虧。淡定找了一個沿窗戶的地方坐下。

位置四四方方，屁股下是一張墊子，外面扶手處一座小圍攔。隔開了釋俗的喧囂，又將他的韻味包裹。

吃飯都是大爺，孟起掂量掂量五兩銀子，他發現社會上還是有好人存在的，就比如剛才那位老者，素不相識就送了五兩銀子，連欠條都沒有，這算不算是好人有好報？

「啪」的一下，他學著古代大爺打賞小下人。將這枚純銀細軟砸在了桌面上，引起了眾人矚目。

很多食客目光都在孟起身上掃視，發現這個少年郎的面容十分俊俏。潔白的臉頰帶著淡墨書生氣息。許多經略府第文人，都是這身打扮。不過那名丫頭也十分俊逸。睡熟的臉看不出原本面貌，只是那道英姿蓬勃颯爽，給人一種堅實的爽朗。

小二哥精明強幹，知道這是客人傳來的訊息，連忙跑動身子，屁顛屁顛過來，將一壺熱茶倒入杯中，添臉訕笑：「這位客官真是對不住，小人多有怠慢，這裡有份菜單，糖醋魚、蒸鹿肉和炒熊掌乃是靖星樓名菜，您要來點什麼？」

「蒸鹿肉？那是什麼？」孟起聽過猴腦，吃過皮皮蝦，還真不清楚這蒸鹿肉是什麼？要知道古代的美食，沒有污染，不填充藥水，菜譜上都是貨真價實的野味，獵戶們起早貪黑，從山上打下來的。

深林法則弱肉強勢，這些動物早就鍛鍊出結實的肌肉。尤其是腿部，彈潤健碩。讓食客們流連忘返。

鹿肉和熊掌，都是天然美食，價值安貴，卻美味十足，受大師烹調，可驅除腥臭雜喂，保留最原始的美。

「哦。蒸鹿肉是將一隻鹿崽，取其腿部和腰部最肥嫩的地方。經過大師烹調而制的。小店售價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孟起的確自己沒聽錯后，吞了口唾沫，他記得出門前身上還帶著三兩碎銀子，加起來不過八兩，連這鹿肉都付不起。更別說別的了。

「那熊掌呢？」抱著僥倖的態度。孟起還是問了出來。

店小二麻利的回答道：「客官，熊掌是二十兩銀子，他們都是由武師級別搏擊高手，組隊狩獵的。保證熊掌健碩。」

孟起暗自咂舌。武師級別的高手，實力非常強，需要武力值達到以一敵十才可以獲得的稱號，基本可以精鍊使用刀槍劍戟其中一樣。

聽完熊掌的價格，孟起直接放棄了吃名菜的打算。

小二是個精明的人，他發現孟起拍在桌子上的銀錢是五兩后，笑的解釋道：「少年您衣著華貴，想必吃慣了山珍海味吧。小店推出了幾道山野蔬菜，正可以給您驅火除瘟。」

孟起會意，連忙賠笑道：「好的，那麻煩小二哥了。」

小二哥有點驚訝，剛才是給這位少年郎找了個台階下，不過少年身上的華貴衣著的確不適作假，沒想到語言如此客氣。臉色略微感動，要知道店小二可沒風光可言，平日總是讓人呼來喝去。尊敬對他們來說是一件極為奢侈的東西，小二哥很快恢復常態，笑容可居道：「少爺您稍等。小二給您去取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