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三章：法庭之上

「沒辦法了，天漠。現在只能靠我們自己了。」

媽媽的話，聽起來是那麼的熟悉，可是又那麼的陌生。

「這個女人，看起來挺漂亮的，白白凈凈，沒想到心腸這麼歹毒啊。」

「要說那個男人也不是東西，有了點錢就膨脹了，胡亂玩女人。」

「再胡亂玩女人也不至於被老婆毒死啊，這樣的老婆簡直就是現代潘金蓮啊！」

「唉，就是可憐了孩子，那麼小，還是小學生吧？這一下父母都不在身邊了，不知道該怎麼辦。」

媽媽雙手被手銬銬在了背後，頭上戴著頭套，在警察的指引之下被塞進了警車，只留下路邊一幫品頭論足的看戲群眾。

天漠則躲在被叫來的姑姑身後，一雙眼睛默默地看著這一切，也不知道在他幼小的心靈之中，能不能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天漠，媽媽如願了，謝謝你。」

媽媽臨走之前，抱了抱天漠，在他的額頭上吻了吻，那擁抱是多麼的溫暖，可是永遠也不能再擁有了。

「被告夏蕭蕭，女，38歲，同被害人邱長江系夫妻關係，兩人育有一子。十二月二十八日，被告以做菜為手段，將事先購買的百草枯加入湯中，讓被害人喝下。因為被害人邱長江系醫生，當時就預感到了湯有問題，自己可能中毒，在神志清醒的情況之下獨自趕往醫院就診。這是在被告家中的廚房裡搜到的剩餘百草枯試劑。」

在這場全國矚目的審判之中，控方律師展示了百草枯試劑的藍色小瓶。這是一個梳著大背頭，大眼睛的年輕人。雖然年輕，眼神中卻透露出老練。

「百草枯，化學名稱是1-1-二甲基-4-4-聯吡啶陽離子鹽，是一種快速滅生性除草劑，具有觸殺作用和一定內吸作用。能迅速被植物綠色組織吸收，使其枯死。對非綠色組織沒有作用。百草枯對人毒性極大，且無特效解毒藥，口服中毒死亡率可達90%以上！會導致肝、腎等多器官衰竭，不可逆的肺部纖維化和呼吸衰竭。因中毒前期治療黃金期內癥狀不明顯，容易誤診或忽視病情。而被害人在中毒之後，雖然及時就醫，進行了洗胃治療，無奈百草枯毒性巨大，被害人一個月以後依然肺纖維化，身體各器官衰竭而死。」

律師慷慨激昂地控訴著。

「各位要知道，百草枯中毒初期，無明顯癥狀，被害人是在意識清醒之下，一步一步地看著自己滑向死亡的深淵。知道自己要死了卻又無能為力，這是件多麼令人感到恐怖的事情。」

律師的情緒逐漸激動起來，看起來他已經把被害人當成了自己的親人。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我懇請法官，考慮到這起事件手段的惡劣，以及在社會中引起的不良影響，從嚴處理。」

「我是死者的鄰居，夫妻兩的關係一直都不好，經常吵架。特別是被害人死之前那陣子，幾乎每晚都吵，左右隔壁鄰居都能聽得到。有一天晚上吵得太厲害了，我就去敲門了。當時是死者開的門，他的臉上有幾道明顯的抓痕，似乎很生氣。我本來打算說兩句的，看到他這個樣子就沒說了。」

「為什麼沒說？」

「男人都是要面子的，更何況掛了彩，我也不好再多說什麼，沒想到啊，這個女人居然會將他毒死，實在是太心狠了。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啊。」

作證的是一個胖胖的中年婦女，兩隻眼睛不由自主地在法庭上掃來掃去。骨子裡透露出一股小市民的氣質，精明但不聰明。

「長江是我的同事，平時人很好，對大家也很熱情。當時他跟蕭蕭結婚大家都非常羨慕，實在沒有想到。」

說話的是一個醫生，矮矮瘦瘦的，顴骨很高，喉結很大，看起來有點像稻草人。厚厚的眼鏡反著光，透露出一股知識分子的酸腐。

「死者被害之前有跟你說過什麼嗎？」

律師提醒道。

「長江死前曾經跟我說過一件事情，說是他的車上總是傳來奇怪的聲音。」

「是怎麼樣的奇怪聲音？」

「就是那種滴答滴答聲，像是時鐘在走。」

「這是我們在死者的汽車底盤上找到的定時炸彈，可能安裝有誤，並沒有爆炸。我們已經請相關專家拆除了引線。由此可見，被告人是有預謀地多次想要謀殺死者，並非一時衝動。」

這個男人，想要媽媽死。幼年的天漠在台下一個極其不起眼的位置看著。原本是不帶他來的，可是在他再三努力之下，還是讓他來旁聽了，只是媽媽並不知道。

此刻的媽媽，穿著囚服，耷拉著腦袋，站在被告席上。她那長長的頭髮披散著，依然是那麼的美麗。此刻她的表情，很平靜，看不出一點內心的波瀾。

「我是長江的哥哥，記得長江死前有一天晚上，行為非常反常。」

「怎麼樣的反常？」

「就是語無倫次，突然找到我，又是哭又是笑的，他似乎在害怕什麼東西。」

「害怕什麼？」

「我也不知道，他一邊哭，一邊說，這個孽是他自己造的，自作孽不可活啊。」

「這個自作孽不可活是什麼意思？」

「我想大概就是他已經知道了夏瀟瀟要害他，婚姻家庭都是他自己選的，所以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吧。」

「那既然知道了有人要害他，為什麼不防範呢？」

「我的弟弟，總是喜歡相信別人，說好聽點就是善良，說難聽點就是蠢。可能他還是覺得念及夫妻舊情，兩個人還有孩子，夏瀟瀟不會對他下毒手吧。」

「我的話問完了。」

年輕律師盛氣凌人地盯著被告席，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

「被告人夏蕭蕭，因犯故意殺人罪，證據確鑿，依法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法官的話，聽起來是那麼的冰冷。

一直默默聽完一切的媽媽居然笑了，她鬆了一口氣，露出一種如釋重負的表情。

「終於結束了。」

天漠似乎聽到了媽媽的聲音。看見她回過頭來，正同小小的天漠四目相對。媽媽笑了，笑起來是那麼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