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何足道
2005年的4月末,周五,陽光明亮的午後,十一歲的何足道散學回家了。
何足道是最受全家人寵愛的,因為他在家裡排行最小,而且人又乖巧,學習成績是千石縣城一小六年級無可爭議的第一名,做任何事情總是井井有條,他會把與學校相關的材料都放在一個地方,並懂得如何安排他的時間。他還特別喜愛看書。看書對他來說是一件特別有意思的事,他甚至還把初一到初三的課本都買回家看完了。
何足道的父親何玉剛,母親謝雲在縣城最大的溫泉旁邊利用祖宅開了家飯店,生意不要太好。兩口子整天逍遙自在,每天爬爬山,打打小麻將,侍弄下盆栽,再遛遛兩隻****得不行的哈士奇,日子簡直堪比神仙。何玉剛生平最喜歡的事情有三樣:看金庸古龍的書,打麻將,喝茶。兒子出生后,在取名字的問題上他毫不猶豫的寫下「何足道」三字,因為在「倚天屠龍記」中,那個「長臉深目,瘦骨稜稜,一身白衣,樣貌清雅,多才自負,曲高和寡,獨自撫琴,空山之中,可以招來百鳥相伴的崑崙三聖」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再加上他又姓何,所以就何足道了。——
父親是個中二青年,母親又極為寵他,所以何足道稀里糊塗的成了一個很有主張的放養小子。
何足道的課餘時間,除開看書,就是跟著大伯轉場,看大伯跳大神騙錢。有一次大伯還跟主家說:「我侄子,他有五眼六通,五歲就會給人治病......」然後只是眼觀鼻鼻觀心傻坐那裡的何足道也收到一個88元的紅包。
何足道舞著手中的溜溜球,拽拽的進了自家天井。
「老媽,媽」何足道放下書包,順手拿了一個蘋果啃著,沖著在裡屋做事的謝雲嚷:「有個事情給你說」。
謝雲走出來坐在客廳的太師椅上,端起茶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笑眯眯的看著兒子,也不說話。
「給我拿400塊,下午放假,我要去北門看寶強他爸。」何足道一邊咀嚼,一邊摸到老媽身邊,擠坐在太師椅上。
「好啊,但是仔仔,我覺得你應該送200塊,不是捨不得,是......」
「嗯嗯,我知道的,我還小嘛,是怕別人說我家大人不知輕重亂給小孩錢嘛,要低調!嘿嘿,對不對老媽?——我只送200,另外200我要買書。」何足道每個月都會買上幾本小說,家裡已快成書山了。謝雲見話沒說完就被兒子搶過話頭,只得努努嘴,說:「我包包里,自己去拿。」
何足道並沒急著去翻包包,扯了張紙巾邊擦手邊念叨:「還有還有,月考我就語文被扣了7分,其他滿分。」
「哇,我家仔仔太厲害太厲害了!」謝雲咧著嘴笑著狠誇自己的兒子,心裡美得直冒泡。
「嗯,確實厲害,我自己都發現了。」何足道得意洋洋,小腿兒還翹一翹的。
「獎勵,一定要獎勵!要不,快些吃飯,我帶你去買耐克、買靠背(卡帕)要不要得?」
「要不得,過幾天自己去,一會我要去寶強家。」
「哦哦,隨你,你娃就是不想老娘跟你去!」謝雲悻悻然。
「哈哈,我吃飯去,一會老爸回來你就說我下午沒課,去城北了!」
何足道先去新華書店呆了兩個小時,選了三本小說,一本名家研究周易的著作放進自己的雙肩包,然後舞動溜溜球,往寶強家慢慢晃去。
寶強全名叫賈寶強,個頭體質跟何足道差不多,沒有何足道生得俊,思想方面要幼稚一點,視何足道為偶像。
寶強爸爸是個吃貨,在外面朋友家吃野生菌中毒了,幾個人經過搶救才撿回性命,現在全都回家調養了,所以何足道要來探望。
寶強有個妹妹,名賈寶玉,小他倆3歲,長得跟洋娃娃一模一樣,特喜歡膩在何足道手膀子上,一口一個何足道哥哥,要何足道說故事給她聽。這不,吃完飯了,倆兄妹就一邊送何足道出門,一邊聽何足道演說「誅仙「(03年最火的仙俠小說)。
寶強家住得有些偏,何足道發現三人已走得一里多路了,便道:「快回去了,天都黑咯。」倆兄妹應了一聲,正要轉身往家走,突然發現,一輛麵包車緩緩停在三人身邊。
猝不及防。車上一下子下來三個成年人,其中一人手裡竟然拿著一尺長的刀子。三個成年人獅子搏兔般將三個小孩圍住,其中一個滿臉橫肉的大漢輕喝道:「不準說話,上車!」邊喝罵邊推著何足道。賈寶玉一下子就哭出來,另一個大漢一巴掌就揮在丫頭脖子上,丫頭頓時就暈了過去,寶強尖叫一聲,正要撲去妹妹身邊,卻被一隻大手擰住脖子,劈頭一拳,直接扔在了車裡。
何足道心裡涼氣直冒,跌跌撞撞的也被推上了車。
等到三小孩的雙手都被封口膠纏上之後,何足道慢慢冷靜下來。聽剛剛橫肉大漢說那句話的口音可以斷定他們不是本地人,兼之行事老道,暴戾之極,現在被他們拉上車,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慢慢的感覺車子行走方向,已經越過了寶強家大概好幾公里,再往前走,就是縣交警大隊和養征所了,何足道家裡也有一輛長安麵包車,以前跟老爸來交過養路費,彷彿記得倆單位門口有很高的三道強制減速帶,就在此時,麵包車猛地跳了一下,第一道減速帶!再來——何足道突然間像發瘋一樣尖叫起來,同時扭身蹦起來靠著開車大漢的椅背,一腳蹬向車門把手,車門倏然間向後滑開!
何足道使勁全身力氣往車外撲去。可還沒等他頭部伸出去,就被一隻有力的大手抓住往後拽,情急之下,何足道雙足一蹬,正好蹬在暈暈乎乎的寶強雙肩上,眼看著寶強一個翻滾跌出車外,心裡一松,隨即癱軟在地。麵包車門被關上,幾人也不管寶強了,橫肉大漢怒喝:「加油!趕快!」,現在雖然是下班時間,可是畢竟是在交警隊門口,不由得幾個賊人不慌。麵包車跳動轟鳴著,隱沒在黑夜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