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強幸

第七章 強幸

「郁嬪,你還想再去寒露宮是不是?」卻沒料到景杞突然站起身來,狠狠的甩開了郁嬪繞在他腰間的手,「身懷龍子自己沒有絲毫覺察,反而在此將錯誤歸咎到朕的皇後身上。郁嬪,你跟朕時間最長,時至今日,怎會反倒沒了規矩?」

一句一句,皆幻化成重石砸到郁嬪心上。繁錦驚訝的抬頭,明明是自己害郁嬪無子,可景杞反而向著她。一句朕的皇后,幾乎讓她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配合此情此景。

郁嬪彷彿呆愣了似的木木看著景杞,情境如此多變,讓在場的每個人都失去了反應能力。而景杞卻猝然轉身,將一臉哀戚的郁嬪拋之身後,直直的向宮門走來。大概才想起依然沒叫繁錦起身,便走到她身旁輕揚了聲「起」。

繁錦聞言,從剛才的震驚中緩釋過來,慢慢起身,卻沒料到膝蓋又是一陣劇痛,如同那日在王府一般,突然一聲重吟,她的膝蓋彷彿在瞬間不受自己控制,猛地一屈,眼看著又跌回地上。

預想中的劇痛沒有延伸下去,只覺得胳膊一緊,景杞牢牢的拉住了她。他緊緊蹙眉,幽暗的眸子似乎要將她吸進眼裡,「怎麼回事?」

她借著他的力氣咬牙站起來,膝蓋像是被肢解了一樣,軟綿綿的無法支撐身子,只能強自擠出笑意,扶著一旁的花架微微俯身,「臣妾無狀,望陛下恕罪。」

「去!抬轎子來。」景杞命令一旁的太監喜貴兒,轉頭看向她。

繁錦的臉已經因為疼痛而變得蒼白,剛才那種潮紅與現在的蒼白一對比,更顯得人有一種倔強的無助。過了一會兒轎子便抬了過來,繁錦被人攙扶著踏上轎子,稍稍一穩,便看見景杞也跟了進來。

她的疑惑脫口而出,「皇上……」

「難道讓朕自己走著回去?」景杞微微蹙眉,聲音卻不容置疑,「起轎吧。」

原本以為途徑上元殿的時候景杞會下來,可是卻沒料到他竟一直跟到了玉鸞殿。下了玉鸞殿便下令召來太醫,繁錦迭迭說著不用,卻也沒抵得住他的固執。

太醫自然又是拿捏又是查看,景杞一直坐在她的旁邊。她不知道怎麼突然感覺有點異樣,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過了一會兒太醫起身,恭敬的跪在他們面前,「皇後娘娘是不是受過外傷?」

她點頭,「嗯,但是只一次。」

「是受什麼所傷?」太醫繼續問詢,一旁景杞的眉頭越蹙越緊。

「撞傷。」繁錦唇角忽然凝聚起極其蒼涼的笑容,「或許還有,踢傷。不過那都是好久之前發生的事情了。」

「這就對了。」太醫點點頭,將目光轉向景杞,「皇上,皇後娘娘是舊傷未能得到妥帖治療,從而留下了後患,因此每到跪拜良久之時,便會劇痛,以後若是陰雨天氣,這樣的痛也會延續些。」

「先開些葯吧。」景杞長睫微垂,柔和的陽光在他眼瞼下方投下一方陰影,看不出他是什麼表情,「以後你負責皇后的病情,若是有所差池愈演愈烈,朕唯你是問。」

太醫唯唯諾諾的點頭,很快便弓腰退了出去。繁錦往被子里縮縮腿,「臣妾沒事兒了,謝皇上恩典。」

她的聲音不似往日那般清亮鏗鏘,甚至有些綿軟無力。景杞嗯了一聲,卻並不起身,「你說的撞傷踢傷是怎麼回事?」

繁錦抿唇,似是在斟酌該怎麼說。她的額頭被明朗的陽光滲上一抹飽滿的光暈,越發顯得整個人脆弱的剔透。鼻翼因為腿痛落下幾顆汗珠,可偏偏她卻堅強的不吭一聲,無端的讓景杞有些揪心與不耐,「說!」他唇齒間丟出這個字,似是咬牙切齒,沒有一絲溫存之意,將天底下最冷酷的情緒都囊括在了裡頭。

「王懷遠的公子王子華酒後鬧事,強幸了我的姐姐繁素。」繁錦沉浸在了往事的悲苦裡面,每一次呼吸均是那般劇烈的痛楚,痛的她竟然忘記了皇后需在帝君面前「臣妾」的自謙,她的聲音如水,在明朗的陽光下幽幽的流淌下去,「姐姐被強幸之後,可那王子華的夫人邱曄卻說是我姐姐蓄意勾引少爺。姐姐身上傷痕遍處,尚躺在床上不能挪動,可是邱曄卻一把揪過她的頭髮,狠狠的將她從床上拽了下來。我為了護姐姐,被她在膝蓋處踢了一腳,樂房地滑,身子一順,就撞到了一旁放置的編鐘銅架上。」

繁錦閉上眼睛,似是要憋住內心的哀苦。可是終是忍不住,一顆淚珠自面頰滑了下來,漸漸與鼻翼上的汗露結合,匯聚成一種讓人心悸的憂傷。那顆凝聚了淚意與汗水的水露似乎演化成傳說中可以透視過去的神鏡,景杞竟從裡面看到了那日她們的狼狽與痛楚。

繁錦只記得那日一下撞過去,編鐘竟被她撞的發出極大的聲響,猶如天地間突然興起的雷鳴,嗚咽著綻放在王府當空。她刻意壓制住聲音的顫抖,卻還是在這樣的情緒面前無法自抑,「其實哪兒是我護著繁素,一直以來,自小到大,都是她護我。」

「那日王子華酗酒,王家管事說,府里丫頭都去前廳伺候王家老爺的客人,無人伺候少爺,便遣了我去。一直以來樂房女子便居於奴婢之下,我也只好順從。可是那日恰巧身子虛軟,大概受了風寒,怎麼也提不起精神。姐姐看我如此,便說她去給少爺送醒酒湯,卻沒料到,一送之後,回來便完全成了另一個樣子。」

「邱曄惱怒之下又不能在王府如何,只能將怒氣遷於姐姐繁素。繁素被賜為府內奴僕余成為妻,邱曄說讓她一輩子都在她的手心,終生為賤奴。」繁錦說到這裡,唇間的哀傷慢慢幻化成冰冷的殘酷,「卻沒料到這個誓言,如此快的就打破了。」

「所以說,若是那日繁素不代我去,從始至終,為奴妻的只會是我。」她的笑意漸漸明朗,卻讓人看了觸目驚心,眼裡晶瑩的淚意尚未退去,就在墨黑的瞳眸里,逐漸渲染成最透亮的絢色,「皇上,若不是繁素護著,一切都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我不是皇后,不是您的妻,沒有在宸王府的那一幕,也許不會有今日的一番周折。」她的另一半話掩在了嘴裡沒說出去,「或許,您也不是夏唐帝王。」

但是另一句話卻分外清楚,清楚的猶如她生命里最重的誓言,重的景杞的呼吸甚至都隨之顫抖起來。

「以前都是繁素護我,所以從今日起,臣妾要護著她,護她一輩子,她生,我生,她死,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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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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