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沉魂消匿
玉鸞殿那盞雙喜字大宮燈隨風搖曳,在透明的蓋頭下晃蕩游移。我忽然現看不清前路,費力走到現在,竟然有些開始迷茫不清。
直到那輕而節奏的腳步聲響起,直到那悠悠的龍涎氣息的纏繞在我鼻尖,直到那輕微的哼笑聲回蕩在我耳畔,我的心似乎才找到一條可以釋放的出路。
他在我身旁坐下,華美的玉床是這宮廷中最權力的象徵,不可挪移,穩地歷經了多任中宮之主,還能冰冷如斯。
我一直以為他不會和我進行那些繁冗的禮節,畢竟,隔著蓋頭,我也能看到他眼睛里有著多麼冷的東西,那麼寒冷而又犀利,像是一把利刃一般在他眸瞳里閃耀光。可是他卻唇角上揚,很順妥的完成了需要做的禮節,每一步,都做的到位而又風度。
這就是我愛的那個男人,這就是我費盡心思從妹妹手裡搶下來的那個男人。
最後一步,是合巹酒。
隔著很遠,那純美的酒香就蠱惑了我的鼻息。合著他身上的味道,是我一生期許的纏綿香氣。
我很久之前就盼望著能和他飲下這杯酒。
堂堂正正的成為他的妻子,堂堂正正的與他站在一起,堂堂正正的與他看這天下,堂堂正正的助他享受權欲。
所以,我爬到現在,只為了和你在一起。
可是,就在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了男人的聲音。
驚慌至極。像是天就要塌下來一樣。尾音處都有著嘶嘶地沙啞。
然後就聽到合巹酒杯墜落地聲音。清脆地一聲落到地上。濕潤地感覺自裙擺處延伸至全身。甚至忘記了我們衣擺處相系地紐帶。他起身就走。
那麼巨大地用力讓我不由跟隨他一個踉蹌。差點跌在地上。我忍不住喊了一聲「皇上」。周圍宮女四起。紛紛要來攙扶我起身。
可是他卻只是看了我一眼。一句「滾」字溢於唇間。沒有喊出聲。可是任我對他了解如此。不會不知道他那麼冷酷地嘴形下說出什麼詞語。他拿起一旁燃燒正烈地喜燭。突然用那著藍光地蠟燭苗頭伸向我們相系地衣角。煙霧騰起中。他憤然走出玉鸞殿。與我再無關係。
他倒不怕燒死我呢。只是可惜了這麼好地料子。我低頭。看著宮女們驚慌失措地往我身上仆水。繼而麻木地任他們給我換上衣服。突然。喜貴兒地聲音在殿外迴響。「皇上有命。今日在玉鸞殿生一切。如有泄露。斬九族!」
燒掉喜服是如此不堪地事情。原來他也知道丟臉。
這可憐的君王自尊。我艱難起身。任由宮女換好衣服,「那邊出什麼事情了?」
「回娘娘,錦妃娘娘自殺了。」
手裡簪一顫,錦兒自殺了?
錦兒竟然自殺了!
我竟然逼得錦兒自殺了!
彷彿有重石壓至脖頸,突然感覺無法呼吸。眼前出現了最後一次見面的情景,她笑著看向我,唇角微揚,像小時候一樣彷彿得到了世間最好的禮物。
她說,「姐。我有一件大禮要送給你。」
笑靨如花,就連眼睛里都是那麼純粹的透明。
乾淨的,可以從她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搖曳,浮沉,飄移,消失。
手心突然傳來劇痛,倉皇低頭,這才現手心已經被劃下重重一痕,鮮明的血痕讓人看了忍不住一顫。宮女得見此事。忙低呼著要請來太醫。
我輕輕一擺,用力攥緊拳頭,「走,去閑趣閣。」
「可是娘娘……」
「本宮說去閑趣閣沒聽到么?」近乎瘋狂地痛下命令,嚇得那小宮女渾身一顫,連滾帶爬的跟在我後面,許是因為本宮這句話嚇著她吧,在夏唐宮廷,這是女人最至高無上的自稱。
我為了這個自稱。耗盡全力。
我為了這個男人。拼盡一生都不知道自己眼淚什麼時候劃過眼角,只是輕輕一滴。不足以彌散我地一切。擦去淚痕,我還是那個最殘忍無情的安繁素,那個搶了妹妹男人的女人,那個搶了妹妹地位的女人。
可是我真的不相信,她會走上這麼一條路。
她從小樂觀,倔性子讓家人為她無奈過多次。娘說,她性子太過率直,但是卻堅決的很,認準了一件事情就去做,也不管什麼時候,也不管是什麼情境。
她曾經告訴我,「姐,我不明白那個人為什麼會死,」那時候,娘親說東戶鄰居家有一女兒割腕自殺,錦兒滿是鄙視,「如若是因情而死,我會瞧她不起。」
「為什麼?」
「我會拚命活著,用盡一切力氣活著,活著看那負心人和新女人有著什麼樣的出路。我要活的好好的,找一個更好地男人,讓她後悔。我要活的最好最好,活的比他長出很多,用自己最恬然長遠的幸福,達成對他最殘酷的懲處。」
當時的她笑,說出這些話來眼睛都是熠熠光的,稚氣的語言,卻是不顧一切的勇氣。
可是,擁有這般果決地你,又怎麼會死?
我深吸一口氣,在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的山呼聲中進入了那個小小的院子,不一會兒便看到那個男人伏在她床前的身影,背影僵直,像是已經被凍住了,只定格下守護她的那個姿勢。
房間里有一種奇怪的味道。
我忽然驚覺,那是宮中劇毒,沉魂散。
那瞬間,心涼如水。
沒有人比我更清楚。
沉魂散。
意味著決絕。
番外(1)開始啦。
呵呵,我會陸續更新番外。
望天,我外甥要來。那得不得安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