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無欲則剛，無愛則強

凌璟固執的不讓蘇沛真離開。如果她真的能原諒自己，為什麼不把那些都放下？

他跟她，都曾經有美好的時光。不是嗎？

他沒忘，他不相信她忘了。兩個人那麼契合，不管是在床上還是床下，他們其實很有默契的不是嗎？

他們也是真的愛過的不是嗎？

「怎麼開始的就有那麼重要嗎？難道，難道不是過程跟結果更重要？」

蘇沛真轉頭看著他的眼睛，包廂里的燈光不算很明亮。凌璟的眼神她卻是能看得清楚明白的。

「對我來說，是的。過程跟結果重要，但是開始也很重要。」

………………

蘇沛真坐在代駕車上，經過榮城江心公園的時候，發現有人在那裡放煙花。

今天是聖誕節。外面慶祝的人不少。她讓司機把速度稍稍放慢一些，目光看著外面的煙花，目光有些迷離。

剛才離開凌璟所在的包廂時，關門之際，她聽到凌璟突然說出的五個字。

「沛真，我愛你。」

一反常態的低啞嗓音，充滿了痛苦跟糾結的語氣。

那一瞬間，蘇沛真的腳步生生頓在那裡。最後卻是依然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以前，她不會去在意一些身外的事情，她也不會去在意旁人的目光。

可是跟凌璟這一場糾纏，卻讓她看透了很多事。

事實上，如果只是那天那個誤會，她真不會放在心上。她能明白人在衝動之下做出的決定。

凌璟的個性，相處這麼長時間，她多少也看得出來。

可她也確實不能原諒凌璟一開始的動機，還有他說出來那些傷人的話。

她不喜歡翻人的舊賬。可是同樣的，她也不喜歡別人來翻她的舊賬。

她現在能跟蘇青桑維持這一點聯繫，是因為蘇青桑能放下，她能，自己自然也能。

很多人說起跟自己無關的事時，總喜歡說一句過去就過去了。

卻不知道，傷害有時候是過不去的。

閉上眼睛，蘇沛真放空自己的思想，把凌璟拋到腦後，什麼也不想。

………………

日本，京都。

蘇沛真站在眼前古樸的木門前，她轉身看了向采萍一眼。

「我們來晚了半個月左右。這裡的楓葉差不多都要落光了。」

琉璃光院算是日本京都一個比較小眾的景點，這裡每年會開放兩次。春天裡賞櫻一次，秋天賞楓葉一次。

蘇沛真他們來晚了，已經過了這裡的開放時間，不過依稀可以見到，這滿山的紅葉，還有秋天的影子。

今天天氣不錯，她跟向采萍來了日本已經有三天了。

前兩天帶著向采萍去了天龍寺跟清水寺。向采萍之前已經來過日本一次了，不過那次蘇青桑是帶著她去了東京。還有奈良泡的溫泉。

這次蘇沛真帶她來京都，她沒來過。一路上心情一直很興奮。

當然，興奮不是因為可以來玩，而是因為可以跟著女兒一起來。這比上次讓她一個人蔘團去歐洲更讓她開心。

「媽，這裡已經過了開放季，不知道他們肯不肯讓我們進去。你等會，我去問一下。」

「她，沒關係，不能也沒事，反正來了，就當鍛煉身體，到處走走。」

「好。」

蘇沛真上前去敲門，她跟裡面的人很認真的溝通之後，又指了指向采萍的方向。

大概過了五分鐘，寺里的人終於鬆口，同意讓她們進去參觀。

低調古樸的木門，裡面錯落有致的初冬景象。楓葉雖然已經殘敗，但依然能看出一片火紅。

向采萍看著眼前的美景，整個人心情都開朗了。

「這裡真美。」

「是啊，很美。」蘇沛真將手上一個袋子遞給向采萍：「這裡有可以讓遊客抄經的地方，你要抄嗎？」

這家寺廟最有特色的，不光是風景很美。另一個特色就是這裡會提供給客人抄寫的經書。遊客把自己的願望寫下，供於佛前，求佛祖保佑自己心愿成真。

「好啊。」

向采萍以前是不信教的，不過自從認回了女兒之後，發生了一連串的事情，她倒是開始信了。

拾階而上，蘇沛真帶著向采萍上到二樓。

這裡除了看美景，還有可供遊客抄經的桌子。向采萍十分虔誠，蘇沛真只是拿來作陪的，看到她那個樣子，跟著坐了下來。

她不信佛，也不懂佛經。看著上面的文字，有一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

字都是認識的，合在一起，卻不知所謂。看了向采萍一眼，她跟著拿起筆抄了起來。

一筆一畫，一字一句。慢慢的，整個人都變得專註起來，連室內多了一個人，都不知道。

抄完了，最後一格空白，是要寫上自己的名字跟心愿。

寫完名字之後，蘇沛真有半晌的怔忡。她的心愿么？

想著自己目前的生活狀態，她好像真的沒有什麼心愿。跟蘇成輝厲千雪的關係緩和了，跟向采萍的關係也算是親近了。

連以前一向不待見的蘇青桑，現在都重新有了聯繫。

公司的事不用太操心，只要她不作死。她相信在她退休以前，她的生活只會更好，不會更壞。

那麼她還真的想不到自己有什麼心愿。

目光看向窗外，紅綠相間的山景落入眼中。人生太短，四季變換多幾個春秋，一生就過去了。

閉了閉眼睛，她寫下了八個字。

——無欲則剛，無愛則強。

寫完了，發現向采萍還在抄。她悄悄的起身，想要活動一下筋骨。

目光卻看到另一邊坐著的那個身影。有一瞬間她以為自己眼睛出問題了。

凌璟？他怎麼會在這裡？

凌璟坐在她斜對角的位置，他低著頭，很專心的在那裡抄經。

蘇沛真莫名的生出幾分不適感，她想說點什麼，可是又好像什麼都說不出來。

和室里十分安靜，凌璟抄得好像很認真的樣子，完全沒有注意到她已經抄完了。

這個時間點，沒有其它的遊客。蘇沛真起身，轉身臉去，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的風景。

山風很大，這個季節的京都有些冷了。她抱著手臂，心情複雜難言。

向采萍很快就抄好了，她起身走到她面前，問她這些抄好的經要放哪裡。

蘇沛真從她手上拿過那一紙經文：「放到樓下佛堂，供在佛前就行了。」

向采萍本來還要說話，意識到在場還有其它人，低聲說了句那我們下去吧。

蘇沛真點頭，強迫自己不去看凌璟的方向。沒想到，凌璟這會竟然也抄完了。

他起身，走到他們面前，沖著二人笑了笑，又點了點頭。

向采萍一向是個熱情的，也回了個笑臉。

凌璟看到向采萍那一笑，馬上就想開腔，對上蘇沛真陰沉的臉色時，他只得收聲。

徑直往樓下的方向去了。

出了和室，下樓，穿越大堂就是琉璃光院的佛堂。這個時間點，有和尚在裡面念經。

雖然用的是向采萍聽不懂的語言，不過卻不能減少她心中的虔誠。

「我去禮個佛。你幫我把這個供到案上去。」

「好。」蘇沛真點頭，她拿著那兩份抄好的經捲走到佛案前，一眼就看到了向采萍上面寫的心愿。

——希望我女兒蘇沛真能得到幸福。

簡單的一句話，讓蘇沛真的心頭顫了顫。心裡很清楚，向采萍一直是個很傳統，很簡單的女人。卻依然被這句祈願的話而感動。

跟她相比，倒顯得她要冷情得多。將經文放到佛案上的時候，她看到了最上面那一張手抄的佛經。

一眼掃過去，在上面看到了她的名字。

——希望蘇沛真能原諒我，跟我在一起。

「……」

幼稚。可笑。無聊。

以為他做這樣的事，自己就會感動？就會原諒他，然後答應跟他在一起？

蘇沛真面無表情的把抄的佛經放在案上，退後一步，看到一臉虔誠的拜著佛祖的向采萍時，她也跟著雙手合十，很是真誠的閉上了眼睛。

心中無所願，只希望，向采萍身體健康，她在意的人，都能平安如意吧。

感覺到身邊細微的動靜，她看向了身側。

凌璟竟然還沒走，也跟著很虔誠的在她身邊站定，雙手合十，雙眼緊閉。

蘇沛真看著他的舉動，想著他剛才寫的那張心愿。垂在身側的雙手緊了緊，很快就當作若無其事的看向別處。

剛好向采萍已經好了。她走到向采萍面前，示意向采萍跟她離開。

出口在另一邊，沿著日式建築的走廊，兩人穿過另一間和室，離開了主建築。

從裡面出來，冷風吹在向采萍臉上：「這邊溫度還行，不比榮城冷。」

「恩。」她之前看天氣預報，好像說榮城這幾天會下雪。

「這邊不知道會不會下雪，要是下雪應該也很美。」

「你要是喜歡，等這邊下雪了，我再陪你來。」

「那不用了。」向采萍拍了拍她的手，笑得一臉溫柔：「你本來就忙工作，不用天天陪著我這個老太婆。下次要是我想來，我跟著團就好。」

蘇沛真不接話，向采萍對她的要求實在是太低了。

說話的時候，兩個人已經走到了台階之上。就聽到身後傳來很輕的腳步聲。

蘇沛真還想著加快腳步，身後的凌璟卻在此時靠近了，走到她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