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說親

?寂靜的清晨，陽光還沒完全升起，後山這塊還靜悄悄的沒人別家小孩來扯豬草，陳愛嬌崩潰地跪在地上，抱著只有幾根豬草的竹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後腦勺那一塊木木的，哭得都抽抽起來，回過神來第一件事就是要回村裡報信找大人，深一腳淺一腳了走了幾步，淚眼朦朧中彷彿看到妹妹出現在她眼前。

趙愛嬌神情恍惚，卻使勁綳著神經，用手背狠狠地擦去不斷往外滾落的眼淚后，終於看清，遠遠走來的果然是陳二嬌！

葉知知此時正專心地同手裡的烤蛇肉做鬥爭，哪裡注意到陳愛嬌居然會出來找她。

「二嬌！」陳愛嬌氣得直抽抽，這會已經醒過神來，心裡氣怒交加，四下看了看順手撿起根棍子就往葉知知撲過去。

無緣無故誰願意被打，葉知知被抽了幾下后也不跑了，瞅著空檔死死抓住陳愛嬌手裡的棍子，不肯退步。

「大清早上的，你什麼瘋？」

「我瘋……好，我瘋！」陳愛嬌氣了個半死，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嘩嘩往外涌，后怕和委屈齊齊湧上心頭，甩開手就往回走。

「……」葉知知愣了幾秒，眼前晃過陳愛嬌通紅的眼眶，隱約猜到什麼，心裡暗罵一聲，忙追過去拉住她，好聲好氣地解釋了一遍，又把剩下的肉塞到陳愛嬌的手裡。

這時的農村吃肉難，一年到頭難得吃上幾頓肉，尤其是不受重視的女孩子。至於肉類，只要是肉還有什麼挑的，何況蛇肉鮮美，烤得十分焦香。

陳愛嬌扭了扭不肯接。

還挺彆扭的，葉知知直接撕了塊塞到趙愛嬌的嘴裡，吃到肉味陳愛嬌頓了頓，三兩口吞下肚，忙扯著趙二嬌去了小樹林。「你哪來的？自己抓的？有誰看見了沒有？！」

應該沒人看見吧？葉知知想了想，搖了搖頭。

看著妹妹一臉傻蒙的樣子，陳愛嬌心裡愁得很，以前二嬌膽小聽話會幹活，結果摔了一跤后，再醒來就有點兒犯傻，凈干傻事不說還不認人，被媽揍了兩頓后是老實了點，可膽子怎麼變得這麼大了？

陳愛嬌狐疑的眼神藏不住，葉知知卻無所謂，看吧看吧，看了也猜不出裡子早換了個人。

果然陳愛嬌只看了看便移開目光，心裡也自動自地為葉知知的行為找了借口。

「二嬌啊，這肉……」這肉烤得焦香焦香特別好吃，可當了十八年大姐的陳愛嬌想到家裡的長輩弟弟，不知道為什麼有些食不下咽，看了看剩一小截的肉，想著回去帶給小弟吃也好呀，這麼好的東西應該給弟弟吃才對。

「你想幹嘛？」葉知知皺起眉頭，她好不容易讓出的肉，陳愛嬌最好別想著回去『進貢』。

「這肉留著給建業吃吧，他還小又是家裡的男丁不能餓著，反正我也嘗過味了，爸媽……」陳愛嬌心裡也捨不得，她從去年年夜飯那天吃了兩片肉，到現在可是半點肉腥都沒見著。「唉……二嬌！」

家裡那幾個哪裡值得她們惦記，人家偷偷吃好吃的時候可沒惦記過她們，葉知知直接把肉撕開，飛快吃下大半，剩下小半想了想直接塞到陳愛嬌的嘴裡，吃到嘴裡的她總不能再吐出來。

陳愛嬌今年已經十八，骨垢線估計已經閉合，可身高才剛過一米五多點。

叉肉的棍子上還黏著幾根小肉絲，這棍子是不可能帶回家的，陳愛嬌到底捨不得，看了眼已經開始扯豬草的妹妹，細細地把肉剃出來吃掉后，才快手快腳地幫著干起活來。

等村裡來扯豬草的孩子們來了后，葉知知已經跟在背著竹簍的陳翔愛嬌身後往家走。

雖然姐妹間情份不深，但陳愛嬌還是挺疼原主的，當然也有可能是看在那口肉的份上，葉知知懶得多想，她還是覺得餓。

七月早稻成熟，收割后，馬上又要開始拔秧插秧，因為還是拿工分吃飯，平時社員們多會躲躲懶少幹些活，但到了雙搶的時候，就沒幾個人敢偷奸耍滑，沒人會拿全家的口糧和一年的收入開玩笑。

陳家除了最小的陳花朵和陳金鑫不拿工分，就是才八歲的陳小花都拿四個工分，葉知知沒什麼好抱怨的，吃過早飯後就幫陳小花領著堂弟堂妹去了曬穀場。

把稻穀扒開攤勻，又把細竹枝紮成的大掃把，把稻穀里輕輕地掃一遍，把裡頭的碎葉和細桿掃到一塊放到簸箕里顛乾淨，好不容易得了空，還要回家把早上晾好的開水送到田裡去。

前兩天都是陳小花領著弟弟妹妹干，今天葉知知主動接過手來，她總不能一直佔小孩子的便宜，何況陳小花最的事比她多得多，她雖然自認冷情冷性，但看著也會心疼，畢竟是才八歲大的孩子。

空氣中飄著稻草的清香，從溝渠邊的小路一路走過去，田間地頭全是高高興興割稻打穀的鄉民，不時擔著一擔擔滿滿的金燦燦的穀粒往曬穀場送，大家不時搭著話間或是一陣歡喜的大笑，氣氛十分熱烈，葉知知的心情也變得高昂起來。

上輩子從上初中離開家鄉起，她很多年沒有見過這樣豐收的場景了。

葉知知腳步加快，老遠就看見劃到陳家的任務田的田坎上站著兩個人，走近一看正是趙秀菊和一個看上去有些眼熟的中年婦女，趙秀菊臉上帶著感激的笑意，像是討好她跟前的女人，看見葉知知招手叫她過去。

真的挺眼熟的，眉眼長得像是……陳家人！

「嘖……死丫頭，叫大姑！」趙秀菊見葉知知遲遲不開口叫人，一把掌蓋到她的後腦勺上，沒好氣地道。

「大姑。」葉知知倒抽口氣，呲牙咧嘴地喊了那女人一聲，飛快地跳到溝渠的另一邊，瞪著眼睛看趙秀菊，防備她再打自己。

趙秀菊氣得咬牙，抬手作樣子，被陳秀英止住。

陳秀英看都沒看一眼葉知知，抬高了下巴跟趙秀菊說。「行了，你回去和志堅商量商量，給我個准信，我這也是抽著空走這麼一趟，村裡事多著呢。」

「行行，麻煩建業他大姑啦，到時讓愛嬌給你磕頭，請你吃謝媒酒。」趙秀菊一臉滿是風霜的臉笑成一朵菊花，恭送陳秀英離開。

謝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