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帝王末路

第四百七十九章 帝王末路

回宮的路上碰見了北流雪,他依舊一身素白,懷中抱著個白白嫩嫩的孩子,白色的狐狸領對襟小襖,襯得是粉雕玉琢,精緻可愛。

「這是去了哪?這麼晚怎麼還帶著孩子出來了。」楚洛衣停下步子,瞧著曾經淡薄淡然,遠離俗世的那個人,如今竟然瘦成了這個樣子,縱然風骨猶在,卻好像將一團粉白的丸子,丟進了紅塵俗世中硬生生的烹炸煎煮,一直到裂開了口子。

北流雪嘴角露出一抹淺笑:「睡不著便出來走走。」

「可惜沒能瞧上一眼若曦下葬。」

「那會你還未脫險,是以她不會怪你的,如今你平安醒來,她泉下有知,也只會覺得開懷。」

楚洛衣輕輕頷首:「快些回去吧,夜裡風大,別讓孩子著了涼,日後她不在了,你還有孩子要照看著,自己也要注意身子,萬不能垮了,讓孩子無依無靠。」

北流雪知道她告訴自己要振作,露出清淺的一笑。

其實他早就振作起來了,他沒有讓人將韓若曦的屍體像北流海的一樣冰的這麼久,他的傷一好,他就從床上爬起來他就操持著給她下葬,讓她早些安息。

眼下,他也並不是真的抱著孩子出來散步,而是才剛剛從御書房裡回來。

這些日子,大權一直握在楚青城的手中,指麾三軍,下達軍令,他也一直在參與,他想著,如今天下到底沒有一統,要早些結束了這種局面,才會有更少的人像他們這樣陰陽兩隔,痛不欲生吧。

而且,他相信,若曦一定也是希望他這樣做的,她若是在,定會開心。

只是可惜,若是當初她沒有遇見過他該多好,如今也許還是一個快快樂樂的少女吧。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楚洛衣點點頭,錯開而行,沒有多言。

北流雪走出數步之後,轉過身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她的背影,宮火琳琅,倒映著她長長的影子,極地的鳶尾長裙,隨著她走過漫長的宮路。

也許,他和她的一生,就如此刻,終將是這般擦肩而過。

不過幸好,他們還處在同一片宮牆之下,只要一回頭,他還是瞧得見她堅韌挺拔的背影,如此,便夠了。

次日,北流海下葬的時候,按照的是帝王的禮儀,將北流海入葬在皇陵。

整座皇宮和百姓都是一身素服,城牆之上高高掛著白帆,黃色的銅錢在城牆之上飄灑著。

一片銀白之中,有一抹鮮艷亮麗的紅,是蝶舞。

她穿著最美最紅艷的衣裙,帶著簪花,塗著口脂,跟隨著北流海鑲著金龍,雕刻著神獸的棺柩緩緩前行,無數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卻不曾有人打擾。

蝶舞在城門前拜別了父母,她這一走就不會回來了,送完北流海最後一程,她就會去往南山寺。

楚洛衣看著棺柩旁那嬌小的身影,只覺得一片蕭然,從此南山寺里,住著一個未亡人。送葬的隊伍消失不見,楚洛衣依舊站在牆頭,小六子見著處在風口,忍不住勸道:「主子,回吧。」

楚洛衣點點頭,轉身一步步走下城牆,回到行宮之中。

她依舊陪在北流雲身邊,同他說著話,她總覺得只要這樣陪著他,他便總有一日會醒來,一日,兩日,一年,兩年。

「洛洛..別走...」

「洛洛,你是我的...」

「洛洛,你要是再敢見他我就殺了他...」

「洛洛,再給我生個孩子吧...」

那些稀鬆平常的話語如今卻成了幻影,讓她一想起就覺得一陣心酸。

最初的時候,因為想著復仇,她一直冷著心冷著情,待他最是心狠,他便一面把所有的苦咽進肚子里忍著,一面不折手段的逼著她。

後來,她心房鬆動,卻也患得患失,從沒想過長長久久,更不曾堅定不移過,他便一直膩歪在她身邊,一面柔情蜜意的討好她,一面卻拿著無數條人命截斷了她的去路。

再後來,她不堪波折,決絕離去,他卻緊追不放,將她推到風口浪尖,逼著她只能躲在他的羽翼之下。

這林林種種的過往,大多都是他在付出,她就像是那耕地的牛,他不肯在後面逼著,她便常常畏畏縮縮想要後退,甚至不惜一次次向她亮出刀子。

再後來,她終於安定了心思打算同他過一輩子,他臉上的笑才多了起來,那陰狠的性子也才好了不少,只是她仍然會放不開面子,只是他卻已經滿心歡喜。

「主子,你讓奴才打聽的事奴才打聽清楚了。」小六子推門進來。

「說說。」

「王直的屍體被切的整齊,拼湊在一起還能看得出他的樣子,據說被大公子親自送到了天水,擺在了狗皇帝的床榻上,那一日,皇帝準備入睡,太監一掀開紗簾,卻發現床上有一具猙獰的屍體,硬生生把南昭帝嚇的病了好些時日。我還聽聞,太監們想要把屍體抬走,可一動,卻發現頭腳四肢竟然都分了家,一時間都嚇的不輕。」

楚洛衣微微頷首。

「大公子可真是厲害,竟然能把那狗皇帝嚇成這樣。」小六子心中忍不住幾分快意。

「你當他真是因為王直的屍體怕的?他這輩子手上的人命比吃你的飯都多,斷是不會怕一具屍體的。他怕的是哥哥。」

小六子一愣,隨即反應過來。

楚青城的武功那般出神入化,而今恢復了記憶,只怕皇帝是真正的寢食難安,時刻擔心他會不會突然出現直接殺了自己,又怎能不怕。

最初他覆滅楚家的時候,根本不知道有楚青城這個異數,到後來讓他當了七星閣主之後他也從沒斷過除掉他的念想,只可惜設計了多次,甚至最後讓他同北流雲鷸蚌相爭,卻也沒能殺了他。

再加上他竟然把王直的屍體擺到了龍榻上,整座皇宮中守備最森嚴的地方,這讓南昭帝怎能不怕,只覺得一把大刀時時刻刻都橫在自己的脖子上,難以喘息。

「奴才問過大公子,他說再有一個月,定能攻到天水城下,讓主子安心養傷。」

楚洛衣點點頭,王直一死,剩下的黑甲軍也都七零八落,軍心渙散,攻打起來倒是也不再難。

而趙姨娘似乎在這段時間取得了南昭帝的信任,也不知是怎麼將機關弩的製法弄到了手,暗中給她和歐陽千城送了過來,如此,有了機關弩助陣,又有著哥哥的領兵,一時間大楚的兵馬勢如破竹。

歐陽千城似乎受了重傷,竟是沒能領兵幾次,多數還是由輕雪率領,倒是也不知出了何事,不過歐陽千城的大軍避開了大楚,用半月的時間繞到了南昭的背面,兩側夾擊,天下大勢一瞬間再次扭轉。

「主子..老國丈說苗疆那邊他有一位相熟的人,精通醫術,想問問您要不要請來為陛下診治。」小六子蹙眉道,他有些不大明白,如果有人能夠醫治好北流雲的病,他為何不直接請過來,還要這般詢問。

難道是...

小六子眼睛一亮,就見楚洛衣點點頭:「他是在試探我,他擔心北流雲昏迷不醒,或者時日長久,他想要知道我是打算扶持自己的兒子做皇帝,還是想要自己的哥哥做皇帝,總歸這兩個人都是同我有著血親,他認為我在其中的作用很大,所以才來試探我。」

小六子有些唏噓,這些日子跟著主子躲在北流雲的後宮里,身居高位,沒了當初在北燕時的驚心動魄,離著這些爭權奪勢的事遠了,倒是有些懈怠了。

此刻的南昭帝確實是寢食難安,他怎麼也沒想到,精心培養數年的黑甲軍竟然這樣輕易就潰敗了,而且用盡奇珍寶葯浸潤數年的王直竟然也竟然就這樣被斬殺了。

雖然王直解決掉了北流海和北流雲,可是同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那就是楚青城竟然記起來了往事。

南昭帝滿臉郁色,前前後後圍繞了數十名高手,暗中更隱藏著無數暗衛,帶著人前往一座偏僻的宮殿。

這已經是他自王直死後第七次來這裡的。

一行人停在庭院門前,南昭帝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讓這些侍衛等在門外,獨自一人走了進去。

待到南昭帝走進去之後,趙姨娘在另一條巷子后的牆角出現,看著南昭帝走進的宅子,目光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自從王直死後,她就被傳召入宮,一直留在宮闈內。

依照她的猜想,定是黑甲軍的覆滅讓南昭帝開始覺得不安,一面對自己的依仗越來越重,另一面對自己的疑心也越來越大,到了如今這種時刻,他的處境已經是越來越不妙了,只要再輸上一次,怕是就徹底出局了。

這些日子她一直在注意著他的動作,想要知道他下一步有什麼打算,隨時打算送他最後一程,只是無意中卻發現他經常來此處,每次都神色匆匆,走時又滿懷心事。

只是她盯了這麼久,也沒有搞清楚這裡面的人到底是誰,竟然值得南昭帝在這種時刻舍下身邊的侍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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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毒謀:血凰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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