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白色的霧氣之中，爸爸的笑臉是那麼的安祥且溫柔。

看進他眼裡的笑意，我的心一喜，想要衝向他，卻怎麼也沒有力，怎麼都跑不動，到不了他的身邊去。

「爸，我找到人證指證顧雲天了，我可以還你一個公道，可以讓他罪有應得啦！」沖著面前的人，我大聲的叫喊著，想要讓爸爸知道，想要讓他得以安息。

「爸，你怎麼不說話？你應我一下啊！你開心嗎？我做到了，你開心嗎？」

「爸……」我一直問，卻怎麼都動不了，卻只能眼看著爸爸在面前消息。

爸爸身影的消息讓我從夢中扎醒，睜開了眼，入目的一室暖光，卻怎麼都暖不了在發冷的心。

轉頭，看到顧晨曦正靜靜的凝視著我，對上我的視線，小聲的問：「醒了？還好嗎？」

喉嚨乾乾的，我想要說話，卻好像提不起力氣來。

「喝杯水吧！醫生說你沒什麼事，一切都好好的，可是得休養幾天才能出院。」顧晨曦說著，伸手給我倒出一杯水，用試管給我吸飲著杯中的水。

喉嚨乾澀得難受，用力的吸了幾口氣后，我才重新躺好，看回顧晨曦，顫抖著嗓音問：「我的肚子里……是不是有了孩子？」

「沒有。」顧晨曦輕搖頭，他的語氣也是比較的平穩，就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那……怎麼會流血呢？」皺了皺眉，我有些不確定的看著顧晨曦問，很懷疑他是在騙我。

雖然他們踢的那一腳是很用力很痛，但若我不是懷上孩子，怎麼會流出那麼多的血呢？雖說我是沒有經驗，但那看起來更像是流產。

「只是因為你的身體太虛，那個人的一腳太用力，所以你才會流出那麼多血的。」顧晨曦輕淡的說著，又問：「現在身體怎樣？有沒有感覺到哪裡不舒服？」

「哪裡好像都不舒服。」皺起眉，我仍舊是一心的疑慮，但是顧晨曦不說，我也就不問了，問了他也不會對我說吧！

垂下眼眸，我心裡有些難受，想到自己可能真的是懷上顧晨曦的孩子又沒有了，心中更加的難受。

「顧太太，你醒來啦？」此時，房間的門被輕輕的推開，醫生從裡面走進來，帶著溫和的笑，輕問。

「是的，醫生，我醒來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怎樣？」想了想，我還是忍不住想要知道。

到底，我是不是懷過他顧晨曦的孩子？

沒有意識到孩子的存在就要失去的話，至少我也要知道他曾經存在過吧！

「顧先生還沒有跟你說嗎？真是對不起，由於肚子撞傷的位置剛好在子宮位，對孩子的傷害比較大，而且由於你所在的位置太遍遠，當你被送到醫院的時間太長，所以急救無關，最後孩子還是保不住了。不過你的身體康復得很好，所以你們以後還是會有許多機會的，不要太難過。」醫生走向床邊，對著我解釋說，為了不讓我太難過，他還特意說得輕輕的，帶著討好的笑臉。

「謝謝你醫生，我知道了。」微點頭，我吃力的笑了笑，應聲。

「顧太太還真是一個開明的人，看得開一點，對身體好些，以後懷上孩子小心就好。你還得要多住院幾天，這兩天可能還會排瘀血的，不用擔心，就當是經期一樣處理就行。」醫生說著，看了看我身邊的儀器，再說：「沒有什麼需要注意的，最重要還是補好身體就行，兩位不用擔心，若有什麼就直接叫護士叫我吧！我會立即過來的。」

「謝謝你醫生。」說著，我沖他感激一笑。

醫生點頭后離開，並沒有意識到顧晨曦那麼難看的臉色，是因為他說了不該說的話。

聽著關上的門，顧晨曦這才看向我，開口：「我只是不想要讓你難過。」

「我又不是小孩子，這樣的事還能騙得了我嗎？除非我跟著孩子一起死，才會不知道吧！」垂下眼眸，鼻子酸酸的，我難受的深吸了口氣，卻仍舊覺得心裡壓得結結實實的，很難受。

「對不起，是我不好，沒有保護好你跟孩子，如果不是我爸安排人捉你去想要迫李鵬交出那個姓劉的人，你就不會被人踢打肚子，害得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顧晨曦小聲的說，可是他說到最後，話里有些鼻音，雙眼竟然通紅。

第一次看到顧晨曦在我眼前露出這麼受傷的一面，有些震驚，心情特別的複雜難受，相對他的內疚，我的亦是不少：「是我不好，是我沒有發現自己懷上了孩子，還沒有跟我們的孩子好好的相處，他就這樣走了，是我對不起孩子。」

「不管你知不知道孩子的存在，也管不了他們要捉你的心，一切，都是不能控制的，也許孩子也很清楚，他根本就不該存在吧！」顧晨曦給我遞上了紙巾，說：「我爸被警方捉去了，他要追殺劉偉，劉偉明知道這樣子下去自己肯定會死的，所以只好站了來指證我爸，想要找尋生存的機會。」

「他能入罪嗎？」我帶著希望的抬起頭問。

看清顧晨曦的臉后，才意識到我不該這樣問他的，那可是他的爸爸呢！

「律師說，他能逃脫的機會不大，劉偉還揭穿說當初你的車被人動手腳也是因為我爸安排他進入顧家暗暗的動了你的車，兩條謀殺罪名加在一起，我爸也許會被判終身監禁。」顧晨曦垂著頭，苦笑。

「他……」唇動了動，轉頭看向窗外，才發現天特別的明亮，此時已是又過了一天嗎？

「我昏睡一天了嗎？」轉頭再次看向顧晨曦，我好奇的問。

「兩天了。」

「什麼？」意外的睜大眼，想到就這樣過了兩天，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很意外。

「你昏睡兩天了，醫生說失血有些多，這兩天李鵬還有宋澤宇他們都有來看過你，相信他們晚一點還是會來看你的。」顧晨曦接著，又說。

我愕然的看著他，有些不確定的問：「你都守在這裡嗎？」

「你沒有親人了，我不想你醒來的時候只有自己一個人。」顧晨曦苦澀的笑了笑，伸手輕輕拔開我的髮絲。

「那你沒有去看過你爸嗎？他那邊還是得要處理的。」皺著眉，想到他的立場，我知道他是很難過的。

現在的他，絕對是所有人中最難過的一個。

失去了孩子，還保不住他的爸爸，還要面對顧氏所有的動蕩，他內心所承受的壓力跟痛苦，我心裡清楚。

「等你醒來了，我會去看他的。」顧晨曦輕點頭，重重的吸了口氣后，又說：「不要想那麼多，既然那個孩子你從來都不知道他存在，那麼就當他從來沒有存在吧！這樣對你，對他都好。」

「是啊！如果不是這樣失去那個孩子，我們誰也不會好過的，孩子在我們沈顧兩家之中做人，也不好過。」輕點頭，我苦澀的笑了笑。

有些苦，自己心裡清楚就好。

顧晨曦撐得不容易，他所說的所有說話，都是那麼的無奈，都是那麼的痛苦，而我卻無力幫助他。

因為這一切一切，都是我帶給他的痛苦。

是我執著要為爸爸報仇，是我執著要對付顧雲天，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我放不下爸爸的死而引起的。

而這一切，更是因為他爸爸所做的所有罪惡的事而引起的，他要怪要恨的，都是一些他是愛的人，而這一切的事情里，他再如何無奈，都敵不過上天的捉弄。

「那你去看望你爸爸吧！看看他現在的情況怎樣，至少你是該去面對他的。我沒事，我還好，我知道他有可能被入罪，我的心情就特別的好。」彎起笑臉，我沖著他說。

顧晨曦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微點頭後站起來，要離開。

看著他吃力的一步一步往外走，我深深用力的吸了幾口氣，忍不住開口喊住他：「對不起。」

「什麼對不起？」顧晨曦回過身來，不解的對上我的眼。

「如果不是因為我主動去接近你，今天你就不必承受這麼多的痛苦，失去孩子的痛，我知道你不會比我少，失去爸爸的恨，你卻不能去恨我，而這一切，本都與你無關，你卻要因為你的善良，想要保護我，卻一步一步的讓自己陷在這樣的痛苦之中。對不起，是我不能滿足以你給我愛情，卻還是要用仇恨來報復你們顧家，才會讓你在我與你爸之中，承受著這麼多，還要陷在兩難之中，讓你左右為難。」看著顧晨曦明顯疲累的神色，我想他這兩天守在這裡，肯定都沒有好好的睡過吧！

「你才是真正善良的人，如果所有的一切不是因為我爸，你也不必從一個那麼天真善良的孩子，走到今天這地步，如此受傷，如此無助，還要這麼的孤獨。現在，你不要為我而擔心還有內疚，這個世界上，最可憐的那個人，絕對不是我或是顧家，而是你。」顧晨曦沉重的呼著氣，關上門便離去。

看著他走遠的背部，我用力的咬緊著牙，任由眼淚無力的滑出眼眶。

他說得對，也許上天都覺得這孩子是不該存在的……

他都說得清楚了，我們永遠都沒有可能的……

從一開始，我們兩家就註定是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