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滿眼都是影子

比我約定的時間還要早，當我到達的時候，顧晨妍已經在餐廳的房間內等候著我。

進入房間內后，我沖著她淡淡的笑了笑算是打招呼，然後吩咐一旁的服務員，讓他們只用我一杯溫開水就好。

替我開門的服務員替我倒好了水以後，便識趣的離去，留給我跟顧晨妍足夠的單獨空間。

「大嫂，你還好嗎？」顧晨妍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眼裡閃過了心疼的問。

面對她的關心，我由衷的笑了笑，才回應：「還好，我不是好好的坐在這裡嗎？」

「我知道你出事以後真的很想去見你，可是哥卻不肯說你在哪裡，他只是很生氣的對著我們吼，說你的孩子沒有了。」顧晨妍痛苦的嘆了口氣，眼眶有點紅：「我看得出來，他的傷心肯定也不會比你少的。」

「你哥是一個好男人，我能嫁給他，是我幾生受來的福氣，只可惜這福氣不屬於我，希望將來有一個女人，能真正走進他的心裡，給他溫柔的愛。」想到顧晨曦對我的保護，我的心狠狠的揪痛了一下。

有一些人，有一些事，不是我們能控制的，就算理智在告訴著我們什麼該要珍惜的，可是想跟行動，永遠是兩回事。

「這麼說，你也像哥一樣，決定要放棄你們的這段婚姻了嗎？」顧晨妍一臉的緊張。

看她這神情，我能猜得出來，她今天約我出來的目的。

「你如果想要勸服我跟你哥的話，真的不必了，我們誰都有自己的責任，也很清楚有些事情我們控制不了，也沒有選擇的餘地。」嘆了口氣，我試著笑了笑。

本來只是想要勸她放心，可是卻覺得自己的笑有些無力，也過份虛假了吧！

「說真的，我爸現在被收押了，律師說現在人證罪證都指向他，他要被判刑的機會很大。而且他年紀也大了，身體也不是那麼好，只怕他若是被判坐牢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活著走出來的一天。我跟媽知道這個結果，都很痛心，也想生氣。但是哥說得對，同樣作為人家的孩子，你也有你的使命。可是我在想，如果……你必需要告我爸，讓我爸坐牢，那麼這一切都成事實，你跟我哥也不一定要離婚啊！我看得出來，我哥真的很愛你的，這一次，我看到他很傷心，從來沒有過的傷心，不止是擔心爸爸的事，還是你，我能感覺到他對你有多麼的不捨得。」說到後面，顧晨妍一些激動了。

始終只是一個孩子，什麼都沒有經歷過的她，怎麼會懂得何為無奈。

或者，有時候任性也需要講福氣的。

「如果真的可以，你哥就不會辦離婚的手續了，我們心裡都清楚，你爸的事是我一手搞出來的，是我暗暗的調查，是我想辦法請那個修車的人出來指證你爸的，一旦你爸入罪，我就是你們家的罪人，你們顧家可以不恨我，但怎麼能去愛我接受我呢？同樣的，若是你爸這一次真的還能擺脫罪名，你又認為我要怎麼去面對他呢？我能接受得了一個殺了我爸爸的人當我的親人嗎？不可能，那樣大家還是會過得不開心的。所以真的不要強求，沒有可能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什麼解決的問題，怎麼努力去想，不可能就是不可能。」輕淡的搖頭，我倒是忽然便靜下心一了。

其實，我不是一開始就這麼冷靜的，我也有痛苦過跟執著過，可是眼看著身邊的人越是擔心，越是痛苦，我就越不忍心。

我就是太清楚顧晨曦對我的感情是怎樣的，所以才必須要堅強，就只有堅強的接受現實，讓自己重新站起來，才能讓顧晨曦真正的放下心來，不再因為我的事而影響到他所有的心情。

只有看到我好過一點，他才會過受一些吧！

「但是……就真的不可能了嗎？哥從來沒有如此認真對一個女人的，以前他也曾經有過女朋友，可分手的時候，他的難過也不過就是兩三天，很快就一切都回復正常。可是這一次不一樣，我看到了哥對你的不舍還有愛，他是真的很愛你吧！昨天他跟我一起出去玩，喝得有點醉，於是就一直賴在我那裡不肯走，我開始以為他是真的醉了所以不肯走。後來我才慢慢意識到，他是沒有地方可以去了。他說，他不敢回公寓去，因為那裡滿滿都是你的影子，他也不敢回家去，因為那裡一樣全都是你的影子。哥說，他現在才發現，當自己回眸去看的時候，眼前滿滿的全都是你的影子。」顧晨妍說著說著，眼淚便控制不住的流了出來。

痛心的看著她，我拚命用力的咬著下唇，最後也是一樣，忍不住任由眼淚流出，跟著她一起拿出紙巾擦著眼淚。

「大嫂，我知道在你們的眼裡，我不懂事，可是懂事又怎樣呢？難道你們的懂事就是要放棄手中的所愛，放棄自己的最愛嗎？這個世上能遇到一對相愛的人，真的不容易啊！你們有幸相愛，為什麼要放棄對方呢？所有理由，在愛情里不都不成理由的嗎？為什麼要如此輕易就放手？我不明白，我也不能接受，我真的希望你們能自私一點，不要去想那麼多了，不要去想什麼現不現實的，最重要的是開心啊！人的一生有多長呢？為什麼要折磨著自己才開心呢？為什麼不放過自己呢？」顧晨妍一邊大聲的哭著，一邊吼。

她的激動讓我十分感動，可是她的說話再如何有道理，現在對於我來說都不成道理了。

無力的站起來，我想不必再久留了，要不然也只是讓自己更加難過，這樣眼瞪眼的在哭，又何苦呢！

「大嫂……」

「你不要再說了，我跟你大哥都不是三歲的小孩子，我們很清楚自己在走的是什麼路。我知道你關心我，也很愛你哥，可是他會走出來的，時間是最好的良藥，沒有過不去的坎，總會走出來的。而且想到死去的孩子，我真的無法不去痛恨你爸，想到我枉死的爸爸，還有我這一年來所有的痛苦，我真的無法原諒你們顧家，所以你放手吧！我跟你哥將來都會好好的。」輕點頭，我笑著轉身要走。

「那你跟我哥以後還會見面嗎？我們兩家人以後是不是都要成為敵人了？」顧晨妍有些激動的站起來，還問。

「不要去想那些，我眼裡的敵人就只有你爸爸，而他一定會入罪的。」說下最後的話，我將門關上后離去。

顧晨妍的用心，讓我更加清楚，自己接下來該怎樣用。

顧晨曦對我越是在乎，我必需越狠心放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