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三章：恍如隔世

如夢似幻，恍如隔世，這是門帘兩邊，大眼瞪小眼的這幾人此刻的心情！

「鉅子！」

最先激動出聲的是張大，饒是冷靜如他，此刻卻也禁不住驚喜出聲，下一刻就手舞足蹈起來。

「你還活著，這真是太好了！」

這一刻，即便是從未與章熊會面過的袁湛和王鎮惡二人，在聽到張大喊出章熊的名字的時候，都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悅之情，就更別說衛階和張大了。

這一刻，沒有人去深究章熊和曉清是如何逃脫桓玄荊州軍的魔掌的，又為何會出現在這東海鎮，有的僅僅是久別重逢的意外驚喜！

「將軍！」

相比衛階和張大，章熊的眼中雖然同樣難掩驚喜之情，神態語氣卻鎮定得多，似乎和衛階重逢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一切都只是時間問題！

「我們還活著！」

簡單的五個字，章熊握住曉清的玉手握得更緊了一些，衛階勉強壓下激動的情緒，二人之間的這些小細節已經很難再被他看在眼中。

「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叔寶，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離開這裡再說吧！」適才徐道覆的提醒還猶在耳邊，王鎮惡禁不住開口提醒道。

衛階微微點頭，馬車旁除了他們原本的四匹馬外，徐道覆另外準備了兩匹上等戰馬，這是要他們快馬離開東海！

「大熊，曉清，出來，上馬，我們離開東海再詳敘！」

說完之後，衛階率先翻身上馬，一馬當先地拍馬朝著東海以西疾馳而去，王鎮惡和袁湛緊跟著也翻身上馬，緊隨衛階而去。

而張大，等章熊和曉清下了馬車也上馬後，這才跟在二人身後，追著衛階等人而去。

眾人一路疾馳將近兩個時辰，將東海遠遠拋離腦後后，這才緩緩停下馬步，找了個地方歇息，最主要的是，無論是衛階四人，還是章熊和曉清，都是滿腹的疑問！

「衛階以為你們死定了！」

斷瓦殘桓，一片狼藉，這是一處年久失修的廟宇，眾人來到此處后，有意無意間，各人都找了一個角落歇息，給衛階和章熊製造了一個相對獨立的空間，衛階踢踏著腳邊的碎石，滿是愧疚地說著，聲音低沉。

「是徐道覆救了你們？」

章熊微微一笑，點頭說道：「是他！」

微微一頓之後，章熊接著說道：「這個徐道覆殊不簡單，天師道基地雖然已經移至海外，他去從未放棄對內陸的監控與經營！」

「此前章熊和曉清身陷重圍，就是他親率天師道精銳小隊將我們接應而出，而後就將我們帶到東海，軟禁至今！」

「我們身邊可能有徐道覆的人！」衛階皺眉說道。

「似乎我們的一舉一動他都很清楚，就連張大的身份他都能一語道破！」

徐道覆能看破王鎮惡的身份並不讓衛階覺得奇怪，畢竟人的名樹的影，王鎮惡是王猛的嫡孫，舉手投足之間自然有幾分王猛的風範，有心揣測之下，他的身份很容易被人看穿，只是張大，說是名不見經傳也不為過，徐道覆能一眼看出張大墨子的身份，就殊不簡單了！

「將軍多慮了！」章熊笑著說道。

「建康城內有天師道的眼線並不出奇，將軍的出入也向來無隱秘可言，別說是天師道的眼線了，但凡有心人都能看出一些端倪！」

「至於張大的身份，想必徐道覆是從我和曉清的身份揣測出來的，畢竟張大手底下的工夫與我們同出一源！」

衛階微微點頭，如果徐道覆先猜到了章熊的身份，在結合此前搜集到的張大的資料，再揣測出張大的身份，倒也不出奇，只是章熊的身份同樣是一個隱秘，徐道覆又如何得知的。

還未等衛階開口詢問，章熊又是微微一笑，接著說道：「將軍就別再瞎琢磨了，我的身份在知道徐道覆的真正身份之後，就主動向他坦白了！」

衛階微微一怔，墨家行會鉅子的身份非同小可，章熊怎會如此輕易就暴露自己的身份，難道還以為徐道覆在得知他的身份后，會放了他不成？

「沒想到徐道覆如此主動，又如此果敢！」

章熊接下來的這句話不由得讓衛階又是為之一怔，而後介面問道：「莫非徐道覆早就有意與衛階接觸？」

「難道不是徐道覆約將軍來東海的嗎？」

這下輪到章熊有些意外了，只見章熊發問之餘，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陷入沉思之中，似乎心中有沒想通的環節。

「徐道覆是個爽朗直接的人！」只聽章熊沉吟著說道。

「他在救出我和曉清之後就直言要把我們當成與將軍談判的籌碼，只是他在得知我墨家鉅子的身份之後，似乎有了一些猶豫！」

「這段時間，我二人除了出入受限之外，徐道覆倒也算禮遇！」

聽到這裡，衛階心中大致已經有了答案，徐道覆確是早就有了要和他接觸談論合作的打算，只是機緣巧合之下，他衛階倒是先一步找上門來，章熊和曉清這兩個籌碼也就失去了本有的作用，為了示好衛階，做個順水人情，徐道覆乾脆直接就將二人還給了他！

眼下唯一的疑問就是徐道覆原本是打算如何與他衛階合作，如今看來，只怕他給徐道覆提出的條件已經超出了徐道覆原本的預期！

「徐道覆有和你說過什麼嗎？」

章熊微微搖頭，說道：「除了派人看守並照料我和曉清的起居之外，徐道覆自己露面的次數並不多，這幾個月來，他也就來過兩次，每一次都是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

「既然不是徐道覆相邀，將軍你何以會來東海？」

當下衛階將自己的全盤計劃毫無保留地告訴了章熊，而後在章熊目瞪口呆的表情之中加重語氣說道：「除了自己做皇帝，衛階已經別無選擇！」

「無需別的選擇，這已經是將軍最好的選擇了！」

章熊跟在衛階身邊的時間最久，即便是劉穆之，袁湛二人，在章熊之前早早便與衛階相識相交，但是他與衛階之間相處的時間，卻是二人無法比擬的，在消化完衛階帶來的些許震撼之後，章熊坦然說道。

「有了你和曉清，衛階便更有把握對付顧閔易了！」章熊的態度早就在衛階的預料之中，聽罷章熊所說之後，衛階眼中精芒一閃，轉而說道。

「顧閔易？大江幫幫主？」章熊臉色一凜，沉聲問道。

「嗯！」衛階點了點頭。

「這個顧閔易猶如跗骨之蛆，讓衛階難以成眠，不解決掉此人，衛階始終都覺得自己的性命由不得自己掌控！」

「他對將軍出手了？」章熊眼中寒芒一閃，冷然介面問道。

「只是做出了一次警告而已！」衛階微一苦笑，無奈地搖了搖頭，當日軍營中的那一幕，即便是現在想起來，衛階都舉得背脊發涼、

「好膽，當真以為沒人能治他了不成？」章熊頓時握緊拳頭，狠狠說道。

「張大呢？難道張大不在將軍身邊保護你嗎？這個顧閔易雖然了得，張大理應能保護將軍周全啊！」

「大熊，你太低估這個顧閔易了！」

衛階再度苦笑，將當日發生的一切，一絲細節不落地告訴了章熊，章熊越聽眉頭就皺的越是厲害！

「如此看來，即便是我與曉清聯手，只怕都不是這個顧閔易的對手！」章熊略顯不甘，卻又無可奈何地說道。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張大的身手，否則他也不會放心地將衛階的安全交到張大的手上，如果張大都不是顧閔易的一合之將的話，他章熊，和顧閔易之間就必然存在著相當大的差距！

「此人能被謝安當成貼身侍衛放在身邊，自然非同小可，對付他，需要從長計議！」衛階開口說道。

「衛階原本就已經有了對付他的計劃，如今你和曉清歸來，這個計劃想必就更是萬無一失了！」

「對了，你和曉清，似乎...」

「曉清？」章熊微微一怔，而後老臉一紅。

「我們已經結為夫妻了！」

衛階微微一怔之後，頓時露出了會心的笑容，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禍福相依了，建康城外被圍，章熊差點便命喪黃泉，最終他卻為徐道覆所救，並成全了他和曉清之間的美事！

「恭喜大熊，得償所願，等回到建康后，衛階定然給你們補辦一個熱熱鬧鬧的婚禮！」

「千萬別...」章熊頓時有點手無足措起來。

「多謝將軍美意，只是我和曉清都不想過分張揚，回到建康后，向一種墨家弟子交待一聲，這件事便算過去了！」

說到墨家弟子，衛階這才想起來還有件事沒向章熊交待，那就是章熊這個墨家鉅子的身份已經被他衛階給「佔了」!

當下衛階微微一笑，說道：「實不相瞞，大熊，你失蹤這麼久，大家都以為你已經不在人世，如今衛階已經是當代墨家鉅子了！」

「當然，既然如今你無恙歸來，這個鉅子之位自然是要還給你的！」

章熊微微一怔之後，驚喜問道：「此言當真？」

「當然！」衛階點頭說道。

「讓衛階當鉅子，實在是趕鴨子上架，想來墨家傳承數百年，也就只有我這一個鉅子之位是被逼著坐上去的！」

「將軍誤會了！」章熊搖頭說道。

「章熊想問的是，眾位兄弟真的推舉將軍當新任鉅子了？」

衛階微微點頭，不由得看了一眼不遠處正在喂馬的張大，說起來，這件事還是張大這小子起的頭，最終弄得他是不得不應允下來。

「太好了！」章熊在衛階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記。

「如此我們墨家行會總算是有發揚光大的希望了，墨家弟子章熊見過鉅子！」

說著說著章熊就俯身跪了下去，對著衛階行了一個大禮，這還是章熊第一次對衛階行如此大禮，這一舉動，更是引起了不遠處幾人的側目，尤其是曉清，露出了思索的表情，而後朝著張大走了過去。

衛階趕忙一把扶起了章熊，苦笑說道：「難道連你也要逼我不成？」

「並非章熊逼鉅子，而是這是天意！」章熊搖頭說道。

「將軍擔任我們墨家行會鉅子，此乃天意，章熊能力有限，早該退位讓賢了，如今總算是如釋重負了！」

「鉅子，這是我們墨家行會的信物，鉅子令，請將軍收好，以後全天下的墨子，就唯將軍馬首是瞻了！」

一邊說著，章熊一邊從懷中掏出一方錦帕，錦帕之中包裹著的應該就是他口中所說的鉅子令，而後鄭重其事地將錦帕交到衛階手中。

衛階很想甩手不接，以章熊對他的忠心而言，章熊當鉅子，和他當鉅子，並沒有實質的區別，他實在不願背負墨家傳承這個沉重的包袱。

只是看著章熊殷切的目光，衛階心中一軟，在心中嘆了一口氣之後，默然將錦帕接到手中，當下手中一沉，這個鉅子令，看上去不過數寸長短，分量竟然不輕！

衛階沒有打開錦帕查看，並沒有查看的必要，又看了一眼章熊之後，衛階將錦帕收進了懷裡。

「將軍！」

看著衛階妥善收好鉅子令后，章熊明顯鬆了一口氣，而後神色一邊，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

「何事？」

原本以為章熊回來，他的肩上能少一個負擔，不曾想這個負擔不僅沒有少，懷裡還多了一塊沉甸甸的疙瘩，衛階怎麼想都覺得自己被坑了，當下沒好氣地問道。

「事情很多，章熊不知從何說起！」

卸任鉅子之後，章熊似乎整個人都變得輕鬆起來，言語間竟然多了一些從未有過的戲謔。

「今天衛階才知道，大熊你原來是這樣的一個人！」

衛階不緊不慢地看了章熊一眼，後者頓時賠了個笑臉，而後神色一凝。

「將軍你要小心徐道覆，這個人絕不簡單！」

「為何要這麼說？」

章熊自然不會無的放矢，徐道覆是怎樣的人，衛階自然有所了解，否則不會大老遠從建康來找他談合作，如此鄭重其事提醒，必然是他知道一些衛階並不了解的事。

「從將軍組建突擊營之後，章熊就覺得普天之下，就沒有哪一支的戰鬥力能出其右的，然而徐道覆改變了章熊的看法！」章熊凝聲說道。

「當日徐道覆親率的那數百人，其戰鬥力完全不在突擊營之下！」

衛階頓時神色一凜，突擊營就相當於後世的特種兵，當初他組建突擊營的初衷就是要鍛造出一把在戰場上無所不能的尖刀，天師道之中竟然也有這樣的一支特種部隊存在，這就不得不引起衛階的警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