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瘋魔

此時，蘇言的手臂略微錯動，指尖終於觸碰到了劍柄。

「你們放過他，我任你們處置。」

見到場面安靜下來之後，孫若開口一語。

而話音剛落，她便是鬆開了握著靈劍的手，靈劍叮噹落地，響聲回蕩在整個廣場之上，進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一聲靈劍落地，蘇言的手，也已經完全按壓在了玄鐵重劍的劍柄之上。

「孫若，今時不同往日，你以為現在的你還有資格和我們談條件么？」成東軒將目光看向了孫若，而手中的靈劍也略微向前一挺，竟是將孫若眉心的肌膚下壓了一分。

他說的的確沒有錯，此刻孫若的性命在他的手中，看起來的確沒有資格談條件。

「你不是一直想要去東閣的劍樓走一遭么，你放他離開，我便把劍樓的鑰匙以及法訣交給你。」孫若開口，給出了一個條件。

而聽到『劍樓』二字，成東軒的眼中立刻放出了一絲精芒。

很明顯，那名為『劍樓』之地，對他還是有些誘惑力的。

不過很快，成東軒卻又是笑出了聲，隨後說道：「很可惜，就算你開出這樣的條件，我也不可能放了蘇言。若是讓他離開，我都未必能夠活著離開這裡，又何談什麼去劍樓走一遭呢？」

成東軒的話語直擊要害，孫若根本無言相對。

毋庸置疑，此刻不論孫若開出什麼樣的條件，都是不可能讓成東軒心動的。

「你不放我……我便自己殺出去……帶著孫若師姐一起。」

突然間，一道聲音從不遠處傳來，而當成東軒聞聲望去的時候，確實發現蘇言的身形已經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而在他的做左手之上還握著玄鐵重劍的劍柄，竟是在此刻的狀況下，抬起了玄鐵重劍的劍柄。

看著站起身來的蘇言，站在他身旁的那兩個少年便直接被嚇了一跳，不過很快卻又是朝著蘇言緩步走了過去，皆是一臉猙獰之態。

嘭！嘭！

蘇言一拳揮動，直接將那兩人掀飛了出去。

並且在兩人應聲倒地之後，當眾人再將目光落回到蘇言身上的時候，卻是發現他的身形已經徹底站直，甚至於原本有些顫顫巍巍的身軀，此刻也筆挺而輕鬆，蒼白的面色更是在這一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平和。

蘇言自己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麼，就在方才他在力竭之中強撐著身軀想要站起身來，突然就有一股暖流從他的身軀深處湧出，帶給了他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瞬間衝擊在他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肉之上，令他渾身的力量開始急速恢復。

他方才的顫抖不是因為力竭，而是因為身軀一時間的力量充盈。

「你想……殺出去？還要和孫若一起？」

成東軒嗤笑一聲，同時他的腳步向著一側一邁，劍刃則順著孫若的臉頰滑下，隨即則直接橫在了她脖頸的肌膚之上，輕輕地貼在肌膚之上，不過因為這三品靈劍劍刃鋒利的緣故，一道血絲已經從她的脖頸流入了衣襟。

實際上，在蘇言站起身來並且擊飛那兩人的時候，成東軒以及靳呈乃至於全場所有人都位置一震，但是轉念一想孫若的性命還在他們的掌控之中，故而才是一個個恢復了原本處變不驚的模樣。

而靳呈一邊，牢牢地抓著自己的雙斧，目光灼灼地盯著蘇言。

此刻蘇言帶給他的感覺有些不妙，就彷彿前者此刻就是全盛狀態一般，哪怕只是站在那裡都令靳呈感到了一絲心悸。

「卑鄙。」

蘇言手持玄鐵重劍，冷聲說道。

成東軒一笑，隨後說道：「人生在世生死有命，爾虞我詐何時不是充盈世間，如我這般才可稱為梟雄。」

聽著他口中的話語，蘇言輕哼一聲。

「如你這般不擇手段，充其量只能做個奸雄，就與你父親一樣。」蘇言開口道。

他此刻一邊言語，一邊卻又在思量著對策。

而此刻提到成東軒的父親成漢天，主要也還是為了動搖成東軒的心境，從而找到一絲破綻。

「你在這裡提到他，無非是想要動搖我的心境而已。」成東軒卻一言道破了蘇言的目的，隨後笑道，「我告訴你，哪怕你將那個男人千刀萬剮碎屍萬段，也與我沒有半點關係，我想殺你不是為了給他報仇，只是一時念起而已。」

他的笑，十分平靜。

他的話，無比癲狂。

蘇言看著他此刻略顯猙獰扭曲的面容，心中不禁暗自一驚。

他所說的恐怕都是真的，只不過讓蘇言想不通的事，成漢天分明是成東軒親身父親，可兩人之間卻形同陌路毫無關係一般。

此刻想來，成東軒分明是離淵門的翹楚，成漢天卻只是一個小王國的區區一介侯爵，甚至於還是神秘組織『天罰』的一員，並且還為了謀取一個小王國的王位而費盡心機，就如同是沒有這個成東軒這個兒子一般。

「蘇師弟，你快走！」

突然間，孫若突然高喊一聲。

成東軒聽到此言，神色一動間便是將劍身略微一動，直接是嵌入了孫若的肌膚之中，令她脖頸之上的傷口被拉大了幾分，一抹刺痛頓時令她柳眉一皺。

而蘇言一邊，聽她此言，則略一抬頭。

「走，又能走到哪兒去。」

抬頭間，唇齒微動輕輕吐出了這句話語，因為當他目光掠過無數屋頂，便是看到了遠處天穹那迅速撲嘯而來的黑雲，而在此處的天地靈氣也已經快開始稀薄起來了。

隨後低頭，看著孫若微蹙的柳眉，蘇言的心頭略微動搖了幾分，捏著玄鐵重劍劍柄的手，更是加重了力道。

此刻，縱然沒有機會，他都不得不動手了。

「成東軒，你還與他們兩個費那麼多話幹什麼，你殺了孫若，我去解決掉那小子！」靳呈一邊高聲一喝，隨後則直接是抄起雙斧，而準備朝著還未動身的蘇言攻擊而去。

「住手，你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傻缺！」成東軒高喝一聲，而後便是快語道，「你若還想要回到方才那種局面，你就趕緊動手，否則就給我安靜待著。」

很明顯，成東軒已經看出了蘇言面色的異常。

此刻的蘇言，渾然不像是一個氣力竭盡的人，反倒像是個沒事人一般，彷彿剛才就根本沒有經歷過戰鬥。

在這種狀況下，若放任靳呈貿然出手，哪怕此刻他們能夠仗著人多的優勢躲過一劫，但也根本攔不住蘇言的去留。

讓蘇言離開，無異於放虎歸山。

而蘇言一邊，神色微動，想必也是明白成東軒已經發覺自己恢復氣力了，當即便是將目光掃過了在場的所有人，打算重新尋找時機出手，至少也應該將孫若的性命放在首位。

「那你想要怎麼辦，難不成還真的要讓他走？」

靳呈回頭，高聲問道。

成東軒冷哼一聲，隨後說道：「只要孫若在我們手上，那小子必然不會亂來。」

得到了這樣的回答之後，靳呈略一思索，則覺得成東軒說的似乎有那麼點道理，故而也還是打消了原本要對蘇言出手的念頭。

而此時，閉眼許久的孫若，再次睜開了雙眸。

不過在她的眼神中，卻透著決絕。

「蘇師弟，你很厲害，你若要走這裡所有人的人都不可能攔得住你。」孫若開口，「我是離淵門東閣閣主的首徒，也是全體離淵門弟子的二師姐，出來之前我甚至還想過如何去保你周全。不想到頭來，什麼忙都幫不上還成了累贅，當真是愧對生下了我的父母以及教導著我的師父啊。」

成東軒看著他，目光一動，隨即劍身微動，隨著天地靈氣的凝聚，一股迫人心弦的劍氣則迅速形成，直接觸動著孫若的心弦，令她的心海之上頓時感受杜鰲了一股涼意。

而在遠處，聽著她的話語，蘇言的眉頭一蹙，顯然是從她的話語中想到了一些不好的東西。

「蘇師弟，以你的天賦與實力，終有一天能夠成為離淵門乃至東州的第一人。」孫若說道，「師姐有一件事情要拜託你，希望你以後多照料一下玄龍谷，還有我的家人。」

話音剛落，她的身心便是立刻向前一傾。

而持劍的成東軒當即一驚，則是立刻將劍身向前移動，不過孫若卻又是立刻抬手而抓住了沒能挪開的靈劍，隨後便是將劍刃划向了自己的脖子。

蘇言見狀，腳下的步子便立刻向前邁出。

但如此距離之下，他也根本無能為力。

之間一抹血跡順著靈劍劍身划落，孫若的身形也已經跌倒在了地上，奄奄一息地看著正向著自己狂奔而來的蘇言，不知為何心裡卻無比充實，一生都從未有過這般的充實。

「攔住他！」

看著倒在身旁的孫若，成東軒當即是看清了已經無法挽回的局勢，當即便是高聲一喝，而揮劍朝著蘇言而去。

另一邊，靳呈聞言，也是立刻朝著蘇言舉斧而去。

鏘鏘鏘鏘！

風馳電掣間刀光劍影瘋狂交雜，而蘇言卻硬生生地突破了兩人的攻勢，而來到了孫若的身旁。

略一俯身間，他拋去了自己的玄鐵重劍而拿起了孫若的那柄劍，同時另一隻手則是將孫若抱起。

隨即，他便帶著孫若，向著來時的方向掠去。

其餘的人見狀，則紛紛追趕而去。

「放我下來吧……「

孫若的聲音很輕，就貼在蘇言的耳邊輕語。

而蘇言卻渾然不顧，奔走間又是從衣袋中取出了一品三品靈藥，而喂孫若喝了下去。

但是藥水耗盡，孫若脖頸上的傷口，也不見好轉。

她的氣息，反而是愈發脆弱了。

此時，兩人已經奔走在通往城門的街道上，而孫若彌留之際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便是轉頭望向了前方的天穹，卻發現了那已經不足一里距離的黑雲。

「啊……終於……還是誰也逃不了……」

話音剛落，她的氣息便是徹底斷絕。

但蘇言不願相信這種事實，依舊抱著她向前狂奔。

很快，鋪天蓋地的黑雲這已經蓋過了城門，隨後則迅速地湧向了他，而蘇言卻沒有半點的遲疑，步伐向前依舊無比堅決。

而在他的身後，看到黑雲的眾人四散奔逃。

但黑雲從四面八方襲來，很快就將整一座城池都包裹其中，所有人都被淹沒在了黑浪之中。

蘇言手持靈劍，瘋狂的斬殺著襲來的死靈。

這些死靈洶湧程度，遠遠高過了先前。

堅持了十息之後，在他懷中的孫若已經被死靈吞沒，連帶著他的一條左臂一起。

而後，蘇言心中不再有任何顧忌，全身的力量皆以用上，凌厲無比的劍氣瘋狂地向前轟殺，渾身解數更是毫無保留地顯露出來。

在這死靈浪潮之中，他不再像是一個人。

力戰死靈，他出劍狠辣，癲狂無比，忘我間，如神佛，如瘋魔。

但作為一個人，終究戰不過這如汪洋一般的死靈。

第二十一息，他被『黑色巨浪』淹沒。

最後一點氣息，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