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黑夜

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菲爾感到馬車停了下來。

車簾隨即被撩開，一個肥胖的身軀映襯在月光之下。

菲爾被埃里克溫柔的抱了出去，雨不知何時停了，而且一下子就晴朗了起來。

這裡是街道旁一棟別緻的二層小樓後門，看樣子就是胖子埃里克的家。

敲了敲門，很快屋裡亮起了燈，還有一陣嬰兒的哭聲。不一會兒門就打開了，走出一位豐腴的婦人，懷裡是一個哭泣的嬰兒。

「埃里克——」婦人低聲驚呼，又趕忙讓開路。

埃里克一邊把菲爾抱進屋裡，一邊解釋：「這是我遠方的一個親侄子安德，和我關係很好，最近家裡遭了大難，向我逃奔來了，但是非常不幸地在路上遭了強盜，你快去準備準備一些吃的，知道嗎？」

婦人面色柔和可憐地看著菲爾，說：「好的，我馬上去。」

埃里克把菲爾放到二樓的一間客房裡，出去了一會兒，回來一手拿著醫藥箱，一手抱著嬰兒，懷裡的孩子還是哭個不停。

「非常抱歉，菲爾少爺，你知道，小孩都有夜啼的毛病。」埃里克埋怨而抱歉地說，但是一臉幸福而寵溺的樣子誰都能夠看出。

菲爾仔細看了看小孩，看樣子才幾個月大，但是肥嫩白凈得就像縮小版的埃里克，十分可愛。

為了給菲爾包紮，埃里克把嬰兒放到菲爾身旁。非常奇怪，一到菲爾身邊，嬰兒就停止哭泣，瞪大了眼睛看著菲爾，看樣子十分好奇。

「埃里克，是你把菲爾普斯哄睡著了嗎？」樓下忽然傳來婦人的聲音。

聽到「菲爾普斯」這個名字，埃里克有些尷尬。

菲爾卻輕笑一聲，說：「埃里克，我沒想到你這麼快就結婚了，而且還有了一個可愛的小孩。」

「真是抱歉，菲爾少爺，我應該告訴您的。」

「不必道歉，事實上，我應該帶上禮物的。」菲爾說，「而不是帶上一身傷口。」

「怎麼會？菲爾少爺，您能來找我，我已經非常高興了。」

「現在我能夠相信的，只有你了，埃里克，我是最後的安德伍德家族的人，」菲爾說，「我要出國境，希望你無論如何也要幫我。」

這也是之前菲爾千里迢迢往這個方向逃亡的原因，埃里克家鄉所在的鎮子正好位於奧斯丁王國國境邊上。現在菲爾仔細想想，確實只有這個方法了。

「我一定竭我所能。」

埃里克沒有令他失望。

夜漸漸深了，埃里克處理好菲爾身上的傷口，順便給菲爾換了件衣服。不一會兒，埃里克的老婆也端來美味的羹湯。

忙碌到半夜，埃里克夫婦都去睡了，因為嬰兒不知何時在菲爾床邊睡著了，經過菲爾同意，所以乾脆就在菲爾床邊放了嬰兒床，讓菲爾普斯安靜地睡下。

夜深人靜，聽著菲爾普斯輕柔的呼吸聲，菲爾沒有睡著。

「仙人球，檢測身體狀態。」

「宿主菲爾·安德伍德身體狀態：重傷，輕度貧血。全身三十五處外傷……」

晶元冷酷的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在菲爾腦海響起，一條條細緻地為菲爾講訴身體狀態。

從重度貧血到輕度貧血，果然妖林花是有效的，而且效果十分顯著。

事實上，在被埃里克抱下馬車時，菲爾就察覺到自身已經能夠行動了，雖然還是疼痛非常，但顯然不是之前一動都不能動的樣子。

也不知妖林花里有什麼物質，居然有這麼強大的補血功能。

「查看身體素質。」菲爾再次下達命令。

「菲爾·安德伍德（正式騎士）：

力量：0.3（1.7）

敏捷：0.4（2）

體質：1.2（2）。」

「果然……」菲爾瞭然。上面這些素質，分別體現了一個人擁有的力量、反應能力和身體抵抗強度恢復力和耐力。

而且是以地球上身體健康的的成年男子的身體素質為標準的，照理說，一般人的身體素質力量只有0.8或0.9，敏捷也差不多，只有體質在高度的醫療水準上可以基本達到1左右，奧運會上的運動員數據最高也在1.3，這已經是地球最強的數據了，更不要說菲爾現在只不過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孩。

但是，看到這些數據菲爾明白自己為什麼恢復得這麼快了，前面的數據表示菲爾現在受傷的數據，後面的則是菲爾健康時的數據。

也就是說，菲爾健康時，在地球上完完全全可以碾壓所有人。而這一切，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那個「正式騎士」造成的。

不過，在菲爾的記憶中，自己應該是完全沒有騎士天賦的，又怎麼會成為正式騎士呢？

「或許，是之前的那場戰鬥……」菲爾想，也不知為什麼，之前的記憶菲爾都十分清楚，唯有之前的那場戰鬥，只有寥寥幾個畫面留下。

這裡面，難道有什麼普通人晉陞成為正式騎士的秘密？

記憶缺失，菲爾怎麼想也不會有結果。他的注意重新回到身體素質數據上來。

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由於深受重傷，菲爾的力量和敏捷都大幅下降，唯有體質，居然還有1.2這麼高。

想了想，菲爾下達命令。

「檢測妖林花在身體里的情況。」

「宿主共服食七朵妖林花，其中三朵已完成效用，剩餘四朵正在進行效用。」

果然是妖林花的緣故。

菲爾大喜，埃里克說那片山林還有許多妖林花，明日還要他去採摘回來才是。

知道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菲爾最後放心地緩緩睡去。

不知過去多久，菲爾被腦海里仙人球不停的警報聲吵醒。

睜開眼，漫天的火就映入眼帘。

「埃里克！」

菲爾撐起身軀，左右看了看，整個房間都被火包圍著！

埃里克背叛了我？

「埃里克！」菲爾大喊，沒有人任何回應。

菲爾再轉頭，嬰兒床已經首先被火點著，而那個名為菲爾普斯的嬰兒早就不見了。

菲爾心頭一涼，原來把嬰兒放到他這裡不過是為了穩住他的心。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了，菲爾撐著下了床，提起床邊的十字劍，居然幾乎拿不起來。

左右看了看，費勁的抓起一把椅子丟向窗口，嘩啦一聲，掉落的椅子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然後抓起被子裹在身上，用力朝著房門衝去。

許是火把旁邊的木牆都燒的差不多了，竟是讓菲爾沖了出來，只不過馬上就倒在地上，並不由得痛哼了一聲。

隨即忍住疼痛，往旁一滾，丟下了已經燃燒的被子。

但是菲爾身下的木板一松，整個人就往下掉。

「嘩啦啦」的一聲，也許是菲爾命不該絕，居然正好就掉在了儲水桶里，跟著菲爾掉下來燃燒的木板，也跟著熄滅了。

現在整個房子到處都是火，只有這個儲水間是最安全的。

但是，火勢越來越大，遲早都要蔓延到這裡，並且，空氣也逐漸消耗殆盡了。

菲爾起身出去看了看，火勢毫不意外是從他的房間門外開始的，這種木頭房子簡直一點就著，如果被困在裡面，完全沒有逃生的機會，用不了多久，要麼是窒息而死，要麼是被燒死。

除非……

除非你那麼巧，剛好在儲水間。

這種房子，如果菲爾沒有猜錯的話，儲水間一般會選擇放在房子邊上。

仔細想了想，菲爾看著火勢蔓延，乾脆出去拿了幾盞沒有波及到的油燈，把火油倒在儲水間的牆壁上。

「轟」的一聲，火油立刻燃燒。

不一會兒，牆壁被燒的脆弱不堪。

菲爾用力一腳，「嘩啦啦」的聲音在這個房子里簡直毫不起眼，可是菲爾卻看到了火光之外，月光照射進來。

已經破開一個洞的牆壁對面，正是另一棟稍有被波及到的房子。

菲爾停下來，仔細聽了聽周圍的聲響。周圍房子的人都已經跑到大街上了，這會兒要麼是在埃里克房子的前門，要麼是被菲爾丟出去的椅子吸引到那個房間窗外。

半刻鐘后，菲爾從不遠處的一棟房子的門大大咧咧地走出去，身上早已換上了一身平常的衣物。

在路上，菲爾甚至看到了一個趁火工作的小偷。但是兩人蒙著頭巾相視一笑，對面的小偷還炫耀地甩了甩手上的一條項鏈。

三天後，山林深處。

一個十分隱蔽的山洞裡，一個十二三歲的身著黑衣的小男孩閉著眼坐在一塊空地上，在他身前，數枝平常人談之色變的妖林花莖幹被隨意丟棄。

半餉，小男孩睜開眼。

「果然，妖林花對我已經沒有多少效果了。」

這個小男孩正是菲爾。那晚從火房子逃出來，他就在鎮子偷了一匹馬來到這片他剛開始出現的山林里，不過也盡量遠離了那條應該被發現躺滿玄甲騎的小道，還順便摘了數朵妖林花。

然後在這個山洞裡養傷直到現在。

他發現，妖林花除了補血外對傷口癒合也很有效果，這樣的神葯在地球那是要引起轟動，只不過這個世界迫於傳言，沒人敢對它下手。

不過藥用多了，都是有抗性的，現在，菲爾通過晶元發現妖林花對他已經基本沒有效果了。

就算有這樣的藥物，也不是說他的傷勢已經恢復好了，只不過三天而已，怎麼也不會快到這個地步，菲爾現在也只是能夠行動了而已。

十五天後。

菲爾已經基本恢復戰鬥力，期間他曾出去過一趟，鎮子上曾經有玄甲騎出現過，但最後都消失了。他們估計是沒有想到菲爾會回到這邊的山林養傷，都去埋伏在國境道上了。

一天後，菲爾駕著一輛馬車重新回到鎮子上。

埃里克房子所在的地方已經變成一片廢墟，連帶著周圍兩棟房子都不能住人了。菲爾遙遠地在街角看著，那片廢墟前，好像有很多人放了一束束的雲裳花。

那是專門給死人送的花。

一個老奶奶走過來，看到菲爾的目光。

「別看啦，死光了……」老奶奶說，「可憐的埃里克，一家三口……唉，還有一匹馬，奇怪，埃里克家什麼時候買的起馬了？記性越來越差了……」

菲爾的目光越發沉重。

埃里克，並沒有出賣他，是那匹拴在門口的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