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以後你姓江
監獄……
自盡……
死亡……
父母!
……
我偏頭,心口一陣泛苦,繼而嗓子驟然干疼。
「哦,哦好,我知道了。」再多說一個字,恐怕我嗓子就要疼得壞掉。
江汓皺起眉,薄唇動了動,大概是我的表情讓他煩了,取了煙叼在嘴裡。
「以後你姓江。」他吐了煙霧,「江荼蘼。」
————
大概是可憐我,也許是不放心,白西裝的事兒,江汓讓白姨拿去處理了。
而下午,他帶我去了警局。
頭一次來這種無法形容的地方。
全程默不作聲跟在江汓身後,像一條尾巴。
警局的人都對他很客氣,律師也在,說父母留了東西給我,十八歲以後才能給我,讓我簽字。
十八歲前,這東西由江汓暫時保管。
握著筆,機械的簽下三個字:江荼蘼。
十五歲的我,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也並不好奇他們留給我的是什麼。
恍若夢中。
很快就辦好了手續出門,外面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
手心發涼,所以握緊了拳頭。
司機過來替我們撐傘,到了車內,江汓問:「怎麼處理?」
他自然指的是我父母的遺體。
「麻煩你了,江先生。」
我從未處理過這種事情,只知道遺體應該在公墓。
他不做聲,吩咐司機回了江宅。
對我而言,他們壓根沒有存在過我的世界,所以是死是活,對我毫無差別。
但心,荒涼荒涼的。
江汓著手善後,顧不上給我找家教的事,畫室也不再對我開放,我只能日日在沙發上發獃。
夜晚仍舊夢魘不斷,可我腦中始終沒有半點對父母的印象。
直到第五日清晨,白姨準備好衣服叫我起床,說江汓在樓下等我,要帶我出去。
在江宅這麼久,他幾乎不曾讓我出門過,最近的一次,就是去警局處理我父母的後事。
眼前的衣服是淡黃色,半袖。下擺盪著活潑的弧度。
我穿在身上之後立馬下樓。
這幾天,腦子完全是空白,空白到都沒有為父母的事情悲傷。
江汓穿著偏深色的西裝,裡面的襯衣剛好跟我裙子顏色相同。
耳根子一熱,這點小心思突然竄出來打了我個措手不及。
江汓無視我,直接邁腿出了門。
白姨推了我一把,讓我跟上,這才反應過來,急急上車。
車內開了暖氣,秋意被關在車門外。
江汓身上只有淡黃色襯衫,手裡拿著文件,一言不發。
直到車子停在公墓門口,我才明白他的目的。
「裡面有人帶你去!」他扔下這句話的時候,眼睛仍然看著文件。
他不去?
我遲疑著拉開門,跟著等候多時的守墓人進去。
父母的墓碑上什麼都沒有,無論是照片還是名諱。
這一刻,我無比想知道他們是誰,為什麼進監獄,又為什麼把我交給江汓。
我只知道當年一覺醒來就睡在江家的床上,而且江汓宣布以後我就跟著他。
冷硬的碑石終於讓我的情緒泛濫,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我還有那麼多疑問,他們怎麼就成了這樣。
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了么?
正發愣,一隻手忽然從後面捂住我的嘴,只覺得後頸被人猛地一敲,眼前黑盡。
……
再睜眼,後頸處隱隱有酸疼。
光線暗淡的屋子裡,滿是灰塵。
我半靠在一把破木椅子上,一個年過半百的男人背對著我站著。
許是聽到動靜,他轉過身來,看清這張臉時,全身血液凝聚一點,差點尖叫出聲。
這是一張滿目瘡痍的臉,右眼只是空腔,不僅沒有眼珠,甚至整個眼睛都沒了。
「你……你是誰!」
他靠近,我一慌,從椅子上跌落下來。
那人緩步過來,指著我:「你,害死了自己的父母!」
他把手伸到我面前,要拉我起來,我怕得連連後退。
「你……你胡說!他們是在監獄里自盡死的!」雙手被地上的塵土割得生疼,冷靜下來,「你認識我父母?」
他整張臉極其乾癟,左眼儘是渾濁:「呵,害他們入獄的,是你!你不是兇手誰是!」
這一定是夢,一定是!
我連我父母的樣子都記不起來,甚至不知道他們的名字,又……又怎麼會害他們入獄!
「我……你……到底是誰!」我環顧四周,「江汓,江汓在哪裡!」
這樣的情況下,我想的,竟然是江汓。
中年男人眼裡騰地升起怒意,一把將我抓起來,卻沒有繼續動作,張嘴正要開口,只聽哐當一聲,門被人踹開。
那人一把推開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跑到窗邊,一躍而出。
「追!」
幾個人同時朝那邊追過去。
我渾身發軟,正不知所措,一隻手攬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