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相人 2
從學校回去的路上,才知道,原來是死人了,死人的地方就是袁嶼來的路上看了很久的那戶人家。
穿著警察制服的人在那處房子四周拉了很長的黃線,看熱鬧的人圍了里三層外三層,鬧哄哄的指著院子里議論紛紛。
後來,便有穿著白衣帶著口罩的人用擔架從院子里抬了一個人出來,不過上面卻蒙了層白布。
這些與袁嶼沒多大關係。
只是學校的課又停了一天,因為學校里的老師要配合調查,還有個長的挺好看的女老師,哭哭啼啼的被警車帶走了。
也就是那個時候,袁嶼才從別人的口中知道,死的人就是那個開學時帶著彌勒佛般笑容的禿頂校長。
聽說是被人殺了,被那個長的挺好看的女老師的男人殺了,至於其中到底有怎樣糾纏不清的關係,誰也不知道。
只是談起那個女老師的時候,村子里的婦女們總是偷偷的罵「搞破鞋」,「狐狸精」。
袁嶼並不懂搞破鞋是什麼意思,他和胡飛正在努力的想辦法去抓幾隻老鼠。
胡飛才不會去問袁嶼為什麼要費這麼大勁兒要抓老鼠,他只是覺的特好玩,比和鐵蛋兒他們玩警察抓小偷還好玩,在玩這件事兒上,胡飛總會抱著很大的熱情,比袁嶼還要殷勤。
老鼠洞倒是很容易找,可是誘餌,煙熏,兩個人弄得灰頭土臉忙了一一上午連老鼠的影子也沒見著。
胡飛卻越來越有勁兒,臉興奮的通紅,一頭的汗,最後拿桶往老鼠洞里灌水,連著灌了十幾桶,倒是見著老鼠了,可那玩意兒滴溜溜跑的飛快,根本抓不住。
於是學聰明的胡飛就事先拿了個網兜堵在老鼠洞口,下午快過完的時候,胡飛意氣風發的拎著四五隻老鼠滿村子的炫耀他的戰果,卻被自家娘拿著掃帚追了半條街,袁嶼看的咯咯的笑。
被自家娘擰著耳朵揪回家的時候,胡飛還意猶未盡的沖袁嶼喊:「小嶼,以後有這活兒還找我啊,過癮!」
所以在被胡飛娘狠狠的瞪了兩眼之後,袁嶼就搔了搔後腦勺,心虛的回了家。
趁著天沒黑,袁嶼再一次來到了貓兒河,四處找了遍,卻找不到那隻黑貓的影子。
袁嶼覺得,黑貓是個說話算話的,自己就不能說話不算話。
找不到黑貓,袁嶼就只好把網兜系了個死結,遠遠的扔到了路邊半人高的草窩子里,他覺得,那黑貓定是害怕他,所以才不敢出來,把老鼠扔在這兒,等自己走了,那黑貓就會自己出來吃了。
卻不想,老鼠剛扔進去,裡面就「啊……啊呀」一連聲的跳出一個匆匆忙忙拴著褲腰帶的長衫中年人出來,眼裡滿滿的驚恐,嘴裡結結巴巴的罵:「不……不長眼的,往……往哪兒扔?不……不知道……爺最……最怕耗子啊?」
袁嶼張大了嘴巴,看著那上竄下跳的中年人,獃獃的愣在原地,實在是不知該作何反應是好。
那人罵著罵著,突然好奇的輕咦了一聲,圍著袁嶼轉了幾圈:「是……是你……你這兔崽子?哎……哎呀,哪……哪都能碰……碰到你啊!」
袁嶼聽的費勁兒,也記不起自己見過這人,只是咧著嘴嫌棄的看那人的褲子。
中年男人見袁嶼如此打量自己,一頭霧水,把大臉湊了過去:「小……小子,你看……看啥玩意兒呢?」
袁嶼捏著鼻子一字一頓:「你沒擦屁股!」
中年男人表情突然凝固了,臉上青一塊兒白一塊兒,抓著袁嶼的衣領子氣急敗壞的罵:「走……走……麻溜兒的,去你家,讓……讓你老子賠……賠!」
「我爹媽都沒了!」袁嶼很誠懇的望著中年男人。
「放……放屁!不……不肖的逆……逆子,少他媽蒙我!走……麻……麻溜兒的!」
中年男人自然不信,踢著袁嶼的屁股往前趕。
袁嶼一臉的無辜,有些委屈的嘟囔說:「我……我沒騙你!」
中年男人更氣了,一巴掌拍了過去:「再……再學我說話,小心我……我揍你……啊!」
兩個人就這麼推推搡搡的消失在了晚霞中的小路上。
直到回到袁嶼家裡,看到了那破敗的似乎隨時可以坍塌的房屋,中年男人仍然不信袁嶼家裡只有他自己。
直到等到很晚,別人家的院子里已經開始往外冒炊煙的時候,中年男人神色才稍稍的緩了下來,半信半疑的問袁嶼:「你……爹媽……真……真沒了?」
袁嶼神色有些黯淡,低著頭坐在門檻上看著天上的北極星不說話。
中年男人忽然把頭伸過來,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袁嶼的臉上,又翻開了袁嶼的手掌,看了半晌:「不……不應該啊!我怎麼看……看不出來……!」
中年男人說到此處,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神色忽然玩味起來,捏著下巴琢磨了半晌,沖袁嶼頭上拍了拍:「去做……做飯去吧!餓……餓了!我……我叫周……周相人!」
家裡平白多了個人,這讓袁嶼多少有些不習慣,不過,他自己的確也有些餓了。
而袁嶼卻不知道的是,自己在生火煮飯的時候,那自稱周相人的長衫中年男子,目光就一刻也沒有離開過他。
看了很久,周相人嘴角漸漸地露出一抹似有似無的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