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壓棺 2

第十九章 壓棺 2

馮倩的住處並不算太遠。

騎車的話,也就是十來分鐘。

黃遠騎著車,還未走到地方,便遠遠的聽見了有女人扯著嗓子撒潑的罵街聲,空氣里似乎還有一股子淡淡的怪味兒。

「狐狸精……賤貨……」這樣的辭彙一個接一個的鑽入黃遠耳中。

黃遠的心也就再一次提起來。

不大的斑駁木門緊緊閉著,外面圍了很多人。

門前空地上,一個四十多歲的肥胖女人,蹲在地上的泥里土裡打滾,拍著大腿乾嚎,唾沫星子把嘴角都泛白了。

「不要臉的賤貨,勾引我家男人,害人的狐狸精……老天爺不長眼啊……」

黃遠認得,是禿頂校長那個不下崽兒的婆娘,這婆娘往日便凶的如同母老虎一樣,撒起潑來,人畜不分。

圍觀的人都帶著同情的目光,人們習慣於把同情給於弱者,儘管,他們並不能分清誰才是真正的弱者。

看著緊閉的木門,黃遠心裡在滴血,他能想象的到,門裡的那個女孩此刻該會是何等的無助!

人的同情,一旦給錯了地方,往往比最直接的傷害還要傷人。

黃遠支起了自行車,看著那不斷指指點點的人群,腦子有些空白,他很想告訴這些人,事情不是他們想的那個樣子!

可是話到嘴邊,卻只變成了蚊子一樣的囁嚅聲:「讓一讓……讓一讓……」

沒人搭理他。

黃遠臉臊的通紅,鼓足了很大的力氣才勉強把聲音提高了一點兒:「鄉親們,讓一下……讓我過去行嗎,我是學校里的老師……」

老師這個字眼,多多少少還是能獲得一些別人的尊敬的,至少起了些作用,終於有人拿正眼看了他兩眼,身子在人堆里微微給黃遠留出了一條縫。

地上撒潑的胖女人,見了黃遠,拽著黃遠的腿:「黃老師啊……您可得幫我評評理啊……」

黃遠費力的想甩開,卻被絆了一個趔撅,於是,黃遠的臉臊的更紅了,只露出了一個極不自然的笑。

便去推門,使勁推了推,卻沒有推開,裡面被閂上了。

「馮倩,是我,我是黃遠,你開門,沒事……有我在……」

黃遠一如既往的木訥,嘴裡支支吾吾,他實在想不起來該說什麼。

沒人回應,也沒人給他開門。

這讓本就臉皮兒薄的黃遠在眾目睽睽之下更加的不自在。

所以黃遠一邊說著,便拿眼扒著門縫裡往裡看,什麼也沒看到,倒是鼻樑上的眼鏡兒被門擠掉了。

「騷蹄子,有本事勾引男人,怎麼沒臉出來見人……」

胖女人罵的更起勁兒了。

而這時,終於有人注意到了那股子淡淡的怪味兒,說了一句:「咋聞著像農藥味兒啊……」

。。。。。。。。。

勾引禿頭校長搞破鞋的那個女老師死了,喝農藥自殺了!

這讓附近很多村子里的女人和老太婆嚼足了舌根兒,嚼完了舌根兒,各自散去的時候,還不忘惡狠狠的罵上一句,活該!犯賤的人,都該死!

這兩天是星期天。

袁嶼已經有些習慣了家裡多了個結巴嘴兒,嘴雖然結巴,可偏偏還饞的厲害!

抓魚,掏鳥窩,滿村滿地的跑……

地里還未成熟的甘蔗,一身長衫的周相人搉了之後拖著甘蔗秧子跑的比狗還快!

袁嶼很想說一聲,那塊兒甘蔗地,就是胡飛家的!

胡飛就站在一旁,瞪著大眼,一臉崇拜的看著偷了自己家甘蔗撒丫子狂奔的甘蔗賊,不,這時候是相人哥!

明明差了足足兩個輩分的歲數,一身長衫的周相人非梗著脖子結結巴巴的讓袁嶼和胡飛喊他,哥!

相人哥!這便是袁嶼和胡飛對周相人的稱呼!這三個字,胡飛如今已經喊的很順溜了!

這時候的胡飛,已經不再去向袁嶼打聽周相人到底是什麼路子了!話說回來,袁嶼也根本不知道。

因為,周相人在胡飛的心目中,已經從當初的「二傻子」演變成了現在志同道合的「忘年交」!

縱觀這幾日周相人的所作所為,沒有一件是不對胡飛胃口的!

「相人哥,過癮!下午咱玩啥?」

胡飛問起些話的時候,眼睛都在發光。

周相人嘴裡吧唧吧唧的嚼了一會兒,吐了一地甘蔗渣滓,看了胡飛一眼,揮舞著手裡的甘蔗:「聽……聽沒聽說過……碳烤荷……荷葉雞?」

胡飛眼裡冒著星星,咽了口唾沫,頭搖的撥浪鼓一樣,回答的很果斷:「沒!沒沒沒!那甚麼,這玩意兒,好吃么?」

「好……好……好吃!太……太好吃了!」

「那你給俺倆做唄!」胡飛擦著嘴角。

周相人捏著下巴,想了半天,拍了拍胡飛瘦小的肩膀,意味深長的說:「沒……沒雞啊!哥老……老想吃……不對,老……老想給你們倆做著吃了!」

胡飛抓耳撓腮的低下了頭,似乎在猶豫。

一旁托著腮看兩人說話的袁嶼,心頭突然有些不好。

果然,胡飛抬起頭時,撓著亂蓬蓬的頭髮,自言自語一樣的嘀咕:「鐵蛋兒家的老母雞養的可肥了……」

胡飛說這句話的時候,周相人的眉頭清清楚楚的跳了跳,把手裡的半截甘蔗臊子塞到了胡飛懷裡,似乎對自己這個善解人意的小弟極為滿意,親昵的握著胡飛的手樂的合不攏嘴:「哎……哎呀……那就有……有勞賢弟了,哥……哥就喜歡你……你這樣兒的!哥去找柴火燒……燒炭!」

看著胡飛摩拳擦掌的離開,周相人不忘揮著手:「賢弟啊,哥……哥等你凱旋歸……歸來啊……」

只剩袁嶼在一旁獃獃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很多年後,對於那隻碳烤荷葉雞的味道,袁嶼其實已經差不多想不起來了。

他只是記得很清楚,鐵蛋兒娘死了男人一樣哭著在整個村子里找她家的老母雞的樣子。

那天晚上,事情敗露之後,胡飛被他娘吊在槐樹杈子上拿他爹留下的皮帶一直抽到了月上中梢,胡飛的慘叫聲,半個村子都能聽見。

而身為罪魁禍首的周相人,已經在床上打起了鼾,秉著大俠要講義氣的江湖原則,胡飛咬死了沒鬆口……

可是,就在胡飛挨過揍之後的幾天里,周相人突然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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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撒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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