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鋒芒 4

第三十六章 鋒芒 4

聞到屍臭的那一剎那,蔣通到底還是忍不住又看了袁嶼一眼。

鐵蛋兒爹已經語無倫次起來,一臉的茫然,嘴裡像在問蔣通,又像是在自言自語:「這,這怎麼這麼臭……昨天下到下面的時候還沒這麼大股子味兒……」

當鐵蛋兒爹捋著袖子,又一次準備下去看看的時候,袁嶼只是冷眼默默不語。

一旁的蔣通卻猛的抓住了鐵蛋兒爹的后領子,拖了回來,厲聲呵斥說:「你要是想死,就下去!」

鐵蛋兒爹被這猝不及防的呵斥生訓斥的有些發愣,嘴唇囁嚅著,就在昨天,袁嶼曾和蔣通說出過同樣的話來。

蔣通卻臉色極為難看,神色複雜的沖袁嶼抱了抱拳,轉身問鐵蛋兒爹:「孩子怎麼樣了?」

聽見問起自家孩子的情況,鐵蛋兒爹臉上閃過一抹悲苦和絕望:「沒有太大的傷,只是一直醒不過來,渾身黑青,今天回來的時候,已經有地方開始爛了瘡,醫院裡查不出來咋會事,說得送到省城大醫院,要花不少錢……」

說到此處,鐵蛋兒爹猛的想起袁嶼方才的話來,破家絕後!

蔣通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良久才咬著牙有些肉疼的說:「晚上我把你送到縣城,把娃子接出來吧,這病,醫院看不了,別花冤枉錢了!」

鐵蛋兒爹臉刷的垮了,噗通跌坐在地上,面色灰敗嚎啕:「那咋能……蔣師父,那咋能不治了……家裡可就這一個獨苗……」

蔣通眼中有些厭惡,但還是努力的緩聲說:「墳的確出了問題,我給你一個方子,接娃子回來的時候,你按著方子拿葯,桑枝一錢半、艾葉一錢半、雄黃五厘、硃砂五厘,桑枝、菖蒲、艾葉煎煮沖服,每日晚間睡前拿艾葉水泡上幾炷香的功夫,調理半年,當沒大礙!」

鐵蛋兒爹面上大喜,把頭磕的邦邦響,抬起頭時,卻迎上袁嶼滿是諷刺的目光,一時說不出話來。

「不對啊!不對啊,此地,明明是藏風聚氣的好穴,緣何會來的如此大的屍氣?」

蔣通捏著黃須,眯著眼,四周打量了一遍,滿臉的困惑。

鐵蛋兒爹更撓著頭:「這老爺子,都死了多少年了,哪來的這麼大股子味兒!」

鐵蛋兒爹才剛說出這樣的話,蔣通的黃臉上愣了愣,隨即嘴皮子都在哆嗦,眼中閃過一抹濃重的驚懼,是啊,死了多少年的人,怎麼會有屍氣?除非土下屍骨不安,至今未腐……僵……

這個念頭,讓蔣通亡魂大冒,抖抖索索的從懷裡摸了兩張黃紙出來,短暫的遲疑了下,遞給袁嶼一張:「此符可暫時化解屍氣,勞煩小兄隨我一同下去!」

說完,蔣通再也顧不得其它,跌跌撞撞的幾乎是朝著山下滾下去的。

蔣通的語氣中的恭敬,已經讓一旁的鐵蛋兒爹雲里霧裡呆住了。

袁嶼小心翼翼的滑到底下的時候,發現自己手裡的符,邊角的黃色已經淡淡的有些發烏。

只隔了一天,山坡上的草木,竟然已經枯死了一大半。

而那座墳,龜狀的裂紋更大了,長壽碑已經倒了,蔣通一臉獃滯的站在一旁,面色蒼白,嘴裡不斷的呢喃著:「墳裂碑倒,主家絕,大凶!大凶!不該……不該如此啊……」

袁嶼找了一塊兒還算乾淨的石頭的坐下,望了望山谷上方,心裡覺得這蔣通還算是個講道理的人,便說:「你看,剛才我們在上面的時候,山風清爽,可是這下面,卻死氣沉沉!而且這片山谷凹的厲害,一日的陽光除了正午,其餘時間都照不進來,所以這地方偏陰,四周的草木也長的低低矮矮就是最好的證據。

其實你選的並沒有錯,若是沒意外的話,山風吹不進,氣便不散,生機盎然時,這個地方的生氣也會聚集的越來越重,因此鐵蛋兒家這幾年其實過的不錯!可是反過來也是一樣的,如果這裡一旦出了一點兒意外,有了一點兒死氣的話,死氣不散,同樣會慢慢的越來越重,直到把生氣吞噬殆盡,這裡也就成了大凶之地,藏風聚氣之地,不僅能藏生氣靈氣,同樣也能藏死氣聚屍氣!」

袁嶼一邊說,一邊好奇的翻弄著手裡的黃符,他記得那晚見過惜塵也用過這東西,這隻不過小小的一片紙而已,緣何來的如此大的作用?

蔣通看著若無其事一般的袁嶼,腦子卻在嗡嗡的響。單憑這一番話,便已經足以讓蔣通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

袁嶼又指著那墳包上泛黑的土說:「墳上生草直朝天,為男,墳上生草卷如發,為女!若是草枯,當是土下屍殘板不全!」

蔣通久久呆立,看了眼墳上枯草,面上卻突然閃過一抹希翼:「小兄是說,墳下屍骨不全?」

就在蔣通暗暗鬆了口氣的時候,袁嶼托著腮想了想,站起身走到墳邊看了片刻,伸出小手扒拉了幾下,便輕輕的把墳包上的枯草毫不費力的連根拔起,扔在蔣通腳下:「你看這草根!」

蔣通面上有些慚愧,問:「在下才疏學淺,這草根為何是黑的?」

袁嶼臉色有些變了,撥弄著那束枯草:「生草枯死,草根泛黑卻沒有爛掉,這座墳……」

袁嶼抬起眸子緊緊的盯著蔣通,直到盯的蔣通額頭汗珠如豆一點兒一點兒滾落下來,才一字一頓的說了三個字:「養屍地!」

蔣通身子晃了晃,面如土色,咬著牙不知道想些什麼,最後恨恨的道:「可是,何處來的死氣,當初下葬時,一切順利,後來我還特意來看過一次,草生氣旺……」

袁嶼臉上也跟著疑惑了起來,小聲說:「我也正在奇怪,昨天上山的時候,還不曾有這些死氣,今日已經如此濃厚了,就像是這兩日憑空出現的一樣……」

蔣通猛的抬起頭,神色凌厲:「你是說,是被人刻意為之?」

袁嶼輕輕搖了搖頭,只說,不知道。

並不是敷衍,他的確不知道,周相人留給他的東西里,並不曾教他這些。

而即便如此,蔣通仍然帶著敬畏再一次給袁嶼施禮:「小兄師從何處?」

袁嶼輕輕搖了搖頭:「我一個兄長教的,他叫周相人!你不必問我這些,倒是怎麼處置這座墳和墳下的死屍才是你的當務之急,我可沒有一點兒辦法!晚了的話,可能會生大變故!」

蔣通身上的冷汗已經把後背打了個通透,他很清楚,墳下的東西到底意味著什麼!

處置?憑他蔣通的本事,把自己折進去也不夠!

袁嶼並不知道蔣通準備怎麼做,也不打算知道,之所以說這些,只是因為他覺得蔣通這個人還算說得過去……

而袁嶼不知道的是,正是這個他覺得還不錯的人,讓他性命險夭……

(試著把更新時間調調,熬夜熬不行了,天天暈暈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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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撒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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