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5 議儲,先聲奪人打消懷疑
御書房議事,從半夜一直到天明,朝中得力的大將早已派去邊疆支援,沒有什麼可用的將才。秦王和九皇子都請命去平叛,最後一番商議,決定讓秦王帶軍正面攻擊,九皇子則繞到後方,截斷殷元琅的退路,並且阻攔西疆的殷家叛軍。
此事議定之後,有閣老啟奏:「皇上,而今朝廷內憂外患,皇上龍體又多有不適,為了穩定朝局、安撫人心,臣請皇上選立儲君,以安國本!」
立刻又有幾名閣老與重臣站出來附和:「沉請皇上選立儲君,以安國本!」
往日一提到選立太子,弘光帝總是龍顏不悅,一拖再拖,若被催的緊了,還會找由頭重罰帶頭之人。這一回幾位閣老和重臣也是為了大局考慮,才硬著頭皮請奏的,已經做好了被皇上呵斥的準備。
然而今天弘光帝卻沒有發怒,道:「以前幾個皇子皇孫都還年輕,缺乏磨礪,朕不放心過早的選定繼承人,現在的確到了必須選儲君的時候,幾個皇子皇孫也成長的讓朕略感滿意了。其實諸位愛卿不提,朕也已經有所打算了。」
「皇上聖明!」眾臣大喜過望,激動的呼道。
「眾愛卿將爾等看好的儲君的人選上奏給朕,朕會好好思量,再做決定。」弘光帝道。
有大臣忍不住問:「不知皇上要思量多久?」說完才驚覺自己問的太心急了,恐怕會讓皇上不悅,忐忑的偷瞄著弘光帝的臉色。
弘光帝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一月之內,必有決斷。」
眾臣心中都鬆了口氣,聖上金口玉言,既然做出承諾,一月的時間,他們還是等得起的。
九皇子眼中喜色一閃而過,父皇選立太子,朝臣的意見很重要,現在大半朝臣都是自己的人,自己成為太子,幾乎是十拿九穩的。
經過半夜的議事,弘光帝臉上已經現出明顯的疲色,全三喜非常有眼色的宣布議事結束,朝臣們行禮告退之後,有序退出了御書房。
才離開御書房不遠,就有幾個大臣圍在九皇子身邊,提前恭喜他榮登太子寶座,九皇子嘴上謙虛,說事情還未定,心中卻十分受用。
秦王身邊也圍了幾個人,對那邊大臣們的諂媚十分鄙夷,低聲道:「秦王殿下莫聽那些人獻媚,皇上要立九皇子為太子的話,何必等到現在,依微臣看,皇上最屬意的儲君就是殿下您。」
「沒錯,」另一人道,「皇上本就對殿下最為寵幸,殿下又是先太子爺唯一的子嗣,於情於理,儲君之位都是殿下的!」
「諸位大人慎言,」秦王輕聲道,「皇爺爺要傳位給誰,心中自有決斷,我等再怎麼揣測也無用,若是傳到皇爺爺耳中,恐怕多生事端。諸位只管靜待結果,等到時候……我們再商議不遲。」
幾位大臣心領神會,全都點了點頭,大聲說了些平叛的事情,便若無其事的散了。
九皇子也同樣在聽了幾句好話后,便遣散了眾人,他雖信心滿滿,但也明白結果未定之前,必須謹慎低調,免得惹父皇不快。
「秦王留步。」九皇子從後面追上秦王。
秦王停步轉身,微微一笑道:「九皇叔有何指教?」
九皇子道:「征伐殷氏叛賊,你主我輔,關鍵在於配合,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聊一聊。」
「這是應當的,」秦王道,「九皇叔請。」
兩人並肩而行,九皇子說是聊平叛之事,一開口卻是先道:「百里無痕私闖天牢,秦王覺得他真是去勾結三皇子和殷丞相嗎?」
「沒有審訊出結果之前,本王也不敢妄下評斷,」秦王道,「聽九皇叔的語氣,看來是不相信了?」
「我自然不信,」九皇子道,「我最了解這個二表哥的脾氣,最是嫉惡如仇、脾氣直率,他絕不可能和仇人勾結,必定是被冤枉的。」
秦王淡淡笑了笑:「本王也希望他是冤枉的,否則他出了事,連累到百里家,皇祖母也要跟著傷心難過。」
九皇子道:「百里無痕說他是被公儀可姃陷害……」
他話還沒說完,秦王就臉色一沉,斷然道:「這不可能!無緣無故,可姃怎麼會去天牢,百里無痕因為百里菲菲之死,對可姃仇怨已深,他根本就是在誣陷可姃,順便將本王也拉下水!」
九皇子仔細觀察著秦王的神情,他似乎真的不知道公儀可姃去天牢之事,對公儀可姃極為信任。
但九皇子並不完全相信秦王的表現,又再試探了幾句,仍沒看出半點端倪,甚至因為自己多提了公儀可姃幾句,秦王明顯警惕和戒備起來,看他的眼神也變成了面對情敵的敵視。
「本王突然想起來還有事情要辦,改日再與九皇叔商討平叛之事吧。」秦王綳著臉丟下這句話,拂袖而去。
九皇子眯著眼看著他的背影,面對儲君之爭事,秦王都能面不改色,可一旦涉及到公儀可姃,秦王便沉不住氣了,是當真對公儀可姃情深義重,還是故意裝出來的?
轉念想到秦王為了公儀可姃,不惜與百里家翻臉,如果是裝的,這付出的代價未免太大了。
他稍稍放心疑心,登上侍從牽來的馬,直奔公儀府而去。涉及到百里無痕,他光明正大的登門拜訪公儀可姃,也沒有什麼值得人懷疑的。
公儀可姃似乎早料到他會來,門口的下人沒有通報,直接將他領去後花園的涼亭里。
「殿下來的正好,茶水剛剛煮開。」映初用翻滾的沸水沖好茶葉,將茶杯推到九皇子面前,「這是秦王府昨天送來的新茶,我不善茶藝,也不知道煮的茶合不合殿下口味。」
「你倒是好興緻,還有閒情逸緻煮茶。」九皇子語氣平緩,似乎只是隨意調侃。
映初微微笑道:「知道殿下要來興師問罪,聽說殿下喜歡好茶,我便只能獻醜,以博殿下一笑了。」
九皇子本是一肚子的惱火和懷疑,卻被她輕飄飄的一句話,奇迹般的安撫了。他暗道一聲美色誤人,綳起臉道:「你既然知道我是來興師問罪的,想必也準備好了說辭,我姑且聽你作何解釋。」
映初也收斂了臉上的微笑,肅容道:「我也想聽殿下解釋,為何我去天牢的事會被百里無痕知道?他又是怎麼進去的?」
九皇子皺了皺眉:「你懷疑我?」
「難道我不該懷疑?」映初冷哂道,「我去天牢,本就冒著極大的風險,殿下卻不信任我,若是派別人跟蹤我便罷了,難道殿下不知道百里無痕對我恨之入骨嗎?他在關鍵時刻跳出來破壞了我的計劃,我也差點遭到他的毒手!若按我的性子,必是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的,但卻不得不看在殿下的面子上,只是迷昏了他而已。殿下現在卻來找我興師問罪,我又該找誰來算這筆賬?」
九皇子一時啞然,明明他才是損失的一方,被公儀可姃這麼一說,倒像是自己欠了她的。
「我沒有派百里無痕跟蹤你,至於他是怎麼知道的,我也不清楚,這一點我可以向你保證。」九皇子道。
映初審視的看了他片刻,道:「不是我不相信殿下,也許他是無意間發現我去天牢的,但若沒有殿下的安排,他如何進入天牢?」
九皇子眸光深了深,百里家族根深葉茂,勢力滲透的有多深,連他都不清楚。「這一點我會去查的,等查清楚了,自會給你一個答覆。」
「好吧,我就暫且先相信殿下的話。」映初神色微緩道,「殿下嘗嘗我煮的茶吧,涼了便失了味道了。」
九皇子端起面前的茶啜了一口,笑道:「好茶!還說你不善茶藝,連我府上專門烹茶的師傅,也未必及得上你。」
「殿下莫開玩笑了,」映初抿唇一笑,「我有幾分斤兩,我自己還不清楚么。」
九皇子慢慢啜飲了半杯茶,然後問道:「你說你迷昏了百里無痕,那他身上的血書,你可知是從何而來?」
「血書?」映初疑惑道,「什麼血書。」
「是三皇子寫的,執血書可以從殷貴妃那裡拿到信物。」九皇子寒聲道,「若無這封血書,百里無痕私闖天牢之事,本可以輕輕揭過的,但有了這封血書,他便有了勾結叛賊的嫌疑,父皇如今疑心非常重,只怕寧肯錯殺,也不肯放過。」
他若不能洗清百里無痕的嫌疑,將他救出來,不僅會和大表兄產生隔閡,連帶他也會被父皇懷疑,徒生事端。
映初蹙眉道:「我離開之前,絕無那封血書,定是我離開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她頓了頓,懷疑道,「百里無痕當時就倒在牢房外,會不會是九皇子故意寫了血書塞到他身上,用來陷害殿下你?」
若換做之前,映初這般解釋,九皇子肯定不信,但是映初先聲奪人,先質問了他一遍之後,九皇子對她的疑心已經減輕了很多,對她的話幾乎不怎麼懷疑了。
九皇子道:「血書出自三皇子之手,他肯定脫不了干係,但我直覺事情沒這麼簡單,或許這其中還有別人的手筆,比如秦王。」
「你懷疑秦王勾結三皇子?」映初搖頭,「這不可能,他怎麼可能會做這種蠢事!」
「若只是短暫的合作一次,一起對付我,秦王未必不會答應。」九皇子道,「換做我,我也會考慮的。」
映初露出深思之色,道:「殿下若有懷疑,我會試探試探秦王。但是現在最關鍵的不是探究幕後黑手,而是如何將百里無痕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