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總督家的夜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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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督家的夜宴(上)
肖梟與柳小蝶再回到驛館之後,就接到了來自斯旺總督的宴會邀請,他聲稱已經邀請了當地的貴族與名流,為肖梟一行人地到來接風洗塵。
「一起去吧,」肖梟將手中帶著燙金花紋的請柬放在了面前的桌面上,對身邊的大副說道,「一起在海上漂泊了這麼久,總不能讓你這種受過高等教育的人與那些粗俗的水手們一起去那些髒兮兮的酒吧里放鬆,跟我去去見識一下貴族們的歡宴,怎麼樣?」
「Boss,您的心意我領了,」巴托斯聳了聳肩,「不過這樣好嗎?咱們初來乍到,就要麻煩當地的總督……」
「沒什麼麻煩不麻煩的,蒂尼,」肖梟看著躬身站在他面前的總督府小廝,「我相信斯旺閣下會非常願意在他的飯桌旁為一位優秀的船長添個座位的,而這位門德爾先生,也一定會把我的話完整地帶到,不是嗎?」
「是的,尊敬的閣下。」小廝微笑著鞠了一躬,「老爺也一定非常高興巴托斯先生能夠光臨府上,這點問題完全不在話下。」
「那你就回去復命吧,這是你的賞錢。」肖梟從腰包里取出了幾枚金燦燦的八里亞爾丟在了桌面上,「我和夫人也會準時抵達的,請斯旺總督放心。」
「那麼尊敬的閣下,小的就先告辭了。」小廝眉開眼笑地即將金幣划拉進自己的馬甲口袋裡,然後就躬身退出了驛館的大廳。
大廳里的氣氛短短地沉默了一瞬間。
「蒂尼,讓你手下的人到酒館里打聽一下那位尊敬的黑男爵最近的情況吧。」肖梟一邊撫摸著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一邊低聲說道,「雖然名言有曰『君子報仇,三年不晚』,但誰曉得這傢伙三年後是不是還活著……蒂尼,這次蜜月航行,我的目的就是找到那位巴塞洛繆-羅伯茨先生,然後把他的腌在桶里送給南洋的那個嘯風。」
「是,Boss。」巴托斯點了點頭,就要起身離開。
「蒂尼……」肖梟忽然開口道,巴托斯微微一楞,看向了自己的主人。
「蒂尼,我信任你,」肖梟看著他的眼睛,「別讓我失望。」
巴托斯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離開了大廳。
暮色降臨。
皇家港的總督府矗立在城鎮的最中心,面向著被包夾在兩座山峰中間的港口,溫暖的海風從南方吹來,帶來大海新鮮的味道。夜色里的總督府張燈結綵,與四周靜謐的街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輛又一輛的馬車進入莊園的大門,無數當地的名流走進總督府的大門。
肖梟挽著柳小蝶從驛館準備的馬車上走下來,巴托斯則慢一步跟在他們的身後。在進入大門之後,這個沒有像其他在場的男性一樣佩戴假髮的年輕人就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或者說是他那標誌性的,梳成馬尾的銀白色長發……或許還有他絲質燕尾服背後可以直接表明身份的銀色三腿刺繡。
「偉大的喬治陛下永遠的朋友、令人敬佩的馬恩島大公爵、馬恩島的正統領主、御賜道格拉斯騎士維克托-雅各布-卡文迪許-肖閣下及其夫人光臨晚宴!」站在大門口的小廝抬高了嗓門將肖梟的名號報出去,而後所有的目光就都向著這個方向擊中了過來,交織的眼色複雜多樣,或是高興、諂媚,或是冷漠、仇恨以及不懷好意的狡詐,作為一個素不相識的總督,韋瑟比-斯旺的朋友圈子自然不可能與肖梟的完全重合,因此站立在當場的自然也是魚龍混雜,朋友與敵人,崇拜者或是想要尋找機會的投機者應有盡有。
不過,作為在所有在場人中地位最高的那位,他依舊秉持著馬恩島大公在外優良的風評,面色和藹地與在場所有人揮了揮手打了招呼,柳小蝶也稍微地跟著他小幅度地擺了擺手,顯然這位能夠在戰場上肆意縱橫的女性刺客大師依舊不是十分適應這種公開的場合。
「緊緊地跟在我身邊就好。」肖梟摟了摟她的腰肢,緊貼在她的耳邊小聲說道,接著韋瑟比-斯旺就帶著一位一身軍裝的年輕海軍軍官和一個剛剛十一二歲的小姑娘走上了前來,熱情地與肖梟握了握手,並親吻了柳小蝶的手背。
「容我與您介紹,這位是詹姆斯-諾靈頓少校,皇家港的帝國海軍指揮官,」斯旺總督很自豪地拍了拍身邊那位容貌英俊的年輕人,「少校在今天早些時候就出海巡航了,因此錯過了第一時間與閣下您會面的機會。」
「啊,我聽說過您,諾靈頓少校,」肖梟微笑著與面前這個稍稍有些緊張的少校握了握手,「當然,是從我的摯友卡勒特-貝克特口中,勛爵十分中意您對海盜絕不姑息的態度,認為您一定有一個遠大的前途。」
「您謬讚了,閣下,為了偉大的祖國,這都是我該做的。」諾靈頓微微躬著身握住了肖梟伸過來的右手。
「好好享受今晚,少校,這是您應得的。」肖梟拍了拍他的肩膀,「您是皇家海軍的驕傲,我也會關注著您的未來。」
「是!在下今後必定會努力地做到更好!」諾靈頓似乎是被這句話激勵到了,十分激動地挺起胸膛,抬起右拳在左胸上捶了兩下,「天佑國王!天佑帝國!」
「天佑國王!」肖梟同樣挺了挺胸,對著面前虔誠的軍人行了一禮,而後韋瑟比就念念叨叨地讓諾靈頓帶著那個小姑娘離開了。
「那是我的女兒,伊麗莎白。」看著小女孩一蹦一跳地與諾靈頓離開的背影,斯旺總督頗為欣慰地與身邊的肖梟說道,「我打算在她再長大一些之後,將她嫁給少校。」
「那肯定是郎才女貌了。」肖梟附和一般地點了點頭,這在現在是非常常見的一件事情了,作為殖民地的掌權者,總督往往是要與他手下的指揮官搞好關係的,皇家海軍是在海外保護他們的唯一屏障,更不要說在加勒比這在海盜橫行的地方,可以說艦隊就是殖民地的命脈,失去了海軍的殖民地就如同一個毫無還手之力的少女,只能任人攫取。
隨後,兩個人在斯旺的引導下與各個前來參加宴會的主要名流一一會面,當然,斯旺並不知道有些人表面上笑臉相迎,內心裡卻恨不得將對方殺掉,因此肖梟帶著戲謔的眼神接待了主動前來的幾位商團代表,其中大部分都是隸屬於東印度公司名下,從事奴隸貿易的大商人,而他們之所以在背地裡與肖梟反目成仇,無非是因為在馬恩外貿所控制的新大陸西部,特別是北部,黑奴貿易是被取締的。
結束了最後這幾個皮笑肉不笑的傢伙的生硬交流之後,斯旺大概也看出了其中的情況,於是也就不再打擾這兩位新婚不久的夫妻,獨自去尋找他的朋友們去了。
肖梟從身旁經過的侍者的托盤上取過了兩杯香檳,將其中一隻酒杯塞進了柳小蝶稍微有些發涼的手中。
肖梟挽著她穿過熙熙攘攘的大廳,來到了面向大海的陽台上,在陽台大門關閉的一瞬間,耳側嘈雜的人聲瞬間就被關到了背後的宴會廳中去,取而代之的,是夜風中沙沙作響的棕櫚樹葉互相摩擦的聲音、城鎮中寥寥的聲響以及遠處海邊的潮汐聲,靜謐的夜色里,半隻明鏡一樣的月亮高懸在東邊的天空,晴朗的夜空純凈如水,甚至能夠用肉眼觀察到那潔白圓盤上的一出出「瑕疵」。
「你不擅長應付這種局面嗎?」肖梟喝了一口高腳杯內甘甜的、透著熱帶水果馥郁香氣的金色酒液,細膩的氣泡在他的口腔內爆炸開,帶來的是一種與高度的朗姆酒截然不同的舒適感受。
「怎麼,我應該擅長在這種宴會裡周旋嗎?」柳小蝶同樣小酌一口,瞪了身邊的男人一眼,「雖然我是艦隊司令官的女兒,但是對這種場面沒怎麼見識過還真是抱歉了呢!」
「嘛,我只是覺得……」
「從我的5歲開始,直到高中畢業為止,我的生命中,除了練不完的琴棋書畫,就只剩下與你在一起的時間了……」柳小蝶將高腳杯放在了陽台的欄杆上,看著遠方倒映著星光的海面,「雖然他在我2歲的時候就已經收養了我,但是每年能見到他的次數也就是寥寥,除了過節,大概也只有過生日的時候了吧?」
「家裡的僕人和你們兄妹,對我來說要比他更親近一點,至於你說的那些大場面……也只有在新年的時候會見識一次吧。只可惜,我與那些人都是合不來的,」柳小蝶慵懶地伸了個懶腰,慢慢地靠在了肖梟的身邊,「也不是沒有常識過融入那些所謂的『年輕貴族』中去,可惜也就在一兩次之後,我就已經厭倦了與那些少爺小姐們交往,那些從一開始就目的不純的友誼,是我最為厭惡的東西。」
肖梟沒多說話,只是摟緊了她的腰肢,柳小蝶將頭埋在他的胸前,就像是個將頭埋進沙子里的鴕鳥。
「不要緊,你不喜歡的,我們就少去摻和。」肖梟一邊撫摸著她柔順的黑髮,一邊輕聲說道,「我會早日找到那些東西,然後我們就可以回到那個我們所熟知的世界去……」
柳小蝶忽然抬起頭,愣愣地看著他的臉。
「怎麼了?」肖梟看著那雙神色有些矛盾的眼睛,不明所以地問道。
「你知道嗎?」她再次低下了頭,將前額貼在了他的胸口,「有的時候我會想,是不是乾脆留在這裡呢?留在這隻有我一個人能佔有你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