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戴維-瓊斯與飛翔的荷蘭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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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維-瓊斯與飛翔的荷蘭人(下)
一艘腐朽破爛的阿姆斯特丹帆船漂浮在鐵灰色天空下的海面上,這裡的大海非常得深邃,深邃到哪怕是白天,你依舊只能看得到墨綠色的海面,一抹朝陽剛剛從這個世界的東方升起,陽光灑在海面上,泛起翠綠色的粼粼波光。
「這裡還真是個不錯的地方呢。」靠在甲板邊的欄杆上,肖梟一邊將自己的襯衣擰乾,一邊讚歎著面前無垠的美景。柳小蝶提著阿泰爾之劍護衛在他的身後,而船上其他的怪物船員則小心地避開這兩個人所站立的地方,熙熙攘攘的甲板上,空出了一塊明顯的留白地。
「別看這裡根本看不到陸地,其實這片大海中也是有島嶼的。」戴維-瓊斯咬著一個煙斗擠過人群,來到肖梟的身邊站定,瞥了一眼他左手上的戒指,「這麼說,世界上真的有神的寵兒?」
「算不上神的寵兒吧,畢竟聖殿騎士團早就跟教廷劃清界限了,自打他們1307年時對騎士團的遭險不聞不問之後,聖殿騎士團與梵蒂岡其實就已經是兩個信仰相同的敵對團體了。」肖梟聳了聳肩,「但是存活下來的聖殿騎士們依舊擁有為上帝而戰的權利,因此你們被詛咒的身體,與我的身份信物相觸碰是會發生反應的,當然這一點我也是今天才剛剛知道,畢竟我從來都沒什麼信仰的。」
「哈,能夠想到與不死者談判的人,我想你大概也沒什麼信仰。」瓊斯搖了搖頭,狠狠地抽了一口煙斗,而後將裊裊的青色煙霧從他鬍鬚邊的吐墨管里噴出來,在空氣中形成一個個大大小小的煙圈。
戴維-瓊斯的魔獄,海盜的傳說中,被戴維-瓊斯放逐的船員在那個地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死不滅的活著,卻沒有任何水與食物,除了荒漠就是一望無際的死亡之海,用不了多久,被放逐到這裡的人就會精神崩潰。
「魔獄?那些海盜都是這麼叫的嗎?」瓊斯搖了搖頭,「這個地方才不是我的呢,這裡是生與死的交界地,所有在大海上死亡的生命,都會走過這條看似無限長的水路,然後才能面對天堂或者地獄的不同歸途。我和荷蘭人……頂多能算得上是送這些亡者走過這條陰路的擺渡人吧?」
「嘖嘖,真難相信一個海盜船長能夠老老實實地在這裡當個擺渡人……」柳小蝶一臉不敢相信地咕噥道。
「所以我就變成現在這個鬼樣子啊,其他人也是。」瓊斯用他那柔軟滑膩的觸鬚手指指了指身後忙碌著的水手們,「可以的話我們沒有人喜歡變成那個鬼樣子,但是打破了誓言的人,就要受到詛咒。」
「所以我們的交易其實挺公平的,」肖梟敲了敲被海水浸泡成烏黑色的欄杆,發出了沉悶的響聲,「你為我找到那個東西,我替你找到海神的三叉戟,你可以親自決定使用三叉戟控制大海,又或者是毀掉它來取出你和你的船員身上的詛咒。」
戴維-瓊斯沉默了,他其實是不相信面前這個突然找到他的人能夠找到那所謂的「波塞冬的三叉戟」的,成為鬼船船長的這幾年,他一直在駕駛著這艘船穿行在世界各地的海底,可以說這世界上絕大部分的海底他都已經非常熟悉了,像是加勒比海這種他長期棲身的地方,更是連海底下的哪塊礁石在什麼位置都已經完完全全地印在了腦子裡。
但是這個男人總能同時給他一種信服感與威脅感,本能上他覺得自己是可以相信他的,但是心裡的某個聲音又在預示著這個人,或者這個人身後的某個東西的危險性,他知道這個自稱是聖殿騎士的男人一定會找到海神的三叉戟並交給他,但是他到底有沒有命來使用那玩意兒就是個撲朔迷離的未來了。
不過,最終他還是想要試一試,這種糟糕的狀態他已經受夠了,來自大海的詛咒讓他變得不人不鬼,甚至只能在等待十年之後,才能夠登上陸地一天。再偉大的船長也不可能整天泡在海里,這詛咒讓他從此與美食、美酒與美人告別,甚至連沒有魚腥味的空氣都成為了一種奢求,至於愛情這種對海盜來說可遇不可求的東西,更是早先與這個詛咒而背叛了他,他永遠都忘不了自己成為鬼船船長的第一個十年,他還只是個不死人的十年,他老老實實地擺渡著亡魂,只求在那天的晚上能夠再次見到她的十年。
然而在那天晚上,他滿懷興奮與思念登上陸地,來到他們約定之所的時候,她……竟然背叛了他!她曾經信誓旦旦的承諾就像浪花里的泡沫一樣消失不見了,他還記得自己站在那個懸崖上看著第二天的太陽升起時的那種絕望,那種被人所背叛的憤怒。
打那之後,他便不再去管那些死在了大海上的亡魂,他成為了一艘海盜船的船長,同時也受到了來自大海,亦是來自於那個女人的詛咒,變成了如今令人毛骨悚然的戴維-瓊斯。
幾十年了,他受夠了,哪怕失去永恆的生命,他也想再回到凡人的生活里,或許為了那甘甜的美酒,或許……只是為了去嗅嗅陸地上他懷念的那些味道。
戴維-瓊斯累了,他想要回家。
「那麼,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麼呢?」瓊斯嘆了口氣,問道。
「我要金蘋果(Theapple)。」肖梟平靜地說道。
「蘋果?費了這麼大周章,你就跟我要個蘋果?」戴維-瓊斯忽然覺得相信這個男人的話的自己就是個蠢蛋。
「不是你想的那個蘋果。是金蘋果(Theapple),」肖梟捏了捏眉心,「你對『第一文明』了解多少?」
「瑪雅人?」
「第一文明是遠古的地球主宰者,他們在精神上奴役過瑪雅文明。」肖梟解釋道,「瑪雅人把他們當做神明,但是他們卻引發了一場很大的災難,毀滅了自己,也毀滅了瑪雅人。」
「哦,那可真是可惜。」戴維-瓊斯搖了搖頭,「那麼,這個蘋果跟那『第一文明』又有什麼關係呢?」
「金蘋果的第一文明儲存知識的容器,它們記錄著大量的屬於『神明』的技術,」肖梟拍了拍自己腰間的火槍,「那些技術對於我們來說,就如同火槍與非洲那些還在使用弓弩的部落那樣神奇,當然對我來說也沒多大用處就是了,我只是需要其中的一個來作為通行證而已。」
「哦,原來是這種東西嗎?」戴維-瓊斯點了點頭,「只要這東西存在於大海上,那麼我就能很輕鬆地替你找到。」
「現在?」
「現在。」
「那好,我恰巧也知道海神三叉戟到底在什麼地方,」肖梟從纜繩上扯下自己晾著的衣服,從內兜里掏出了一本羊皮紙記事本,在這個記事本上,嵌著一枚紅色的不規則外形的寶石,「這個本子里記載了三叉戟的所在,記錄他的人曾經登上過那個通往波塞冬之墓的島嶼,位置我已經探明了,記錄在裡邊的地圖上面,你只需要在下一次你能登上陸地的那一晚到達那裡,就能找到海神的三叉戟。」
「你知道那裡?」瓊斯愣了愣,「那你為什麼沒去拿那個東西?」
「我不需要那種東西,」肖梟拍了拍手中的筆記本,「最早記錄那玩意兒的人說了,那就是個水晶材質的,類似藝術品一樣的東西,傳說里說三叉戟的可以破壞的,可見其根本不適用於戰鬥,頂多也就有個破除詛咒的作用,難不成你還真覺得那玩意兒能控制整個大海啊?」
「可是傳說里不是說……」
「那我問你,三叉戟是誰的武器?」
「波塞冬的武器啊,這個我知道……」
「瓊斯,你說你到過世界上所有的大洋,那你也該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有多大,神話里的海神到底有多少。」肖梟似乎是一點都不嫌臟地攬過戴維-瓊斯的肩膀,「我問你,波塞冬是哪裡的海神?」
「希臘神話里的……」
「也就是說,世界上這麼多海神,波塞冬的片區可能就只在愛琴海里,定多是整個地中海,北歐那邊的海神就變成阿戈爾了,大西洋兩岸,尤其是南美非洲那邊的神明更是複雜得不得了,說不定每個部落的海神都不一樣,你覺得波塞冬在這邊說了算嗎?最早的記錄者說,進入波塞冬之墓的方法只有一個,就是將島嶼面前的大海分開,但是大海分開的長度十分有限,經過測量也就只有十幾千米……連摩西開海的距離都比他遠。」
「那為什麼說破壞這支三叉戟就能解除詛咒呢?」戴維-瓊斯揉了揉自己腦袋,他雖然算是狡猾,但是在這些事情上並不是多麼聰明,他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有些轉不過來了,但還是憑藉著自己的本能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不知道啊,但是傳說里的東西總不可能都是錯的吧?」肖梟無奈地聳了聳肩,「去除所有肯定不可能的特點,剩下的這一點就肯定是真的咯,既然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存在,那麼我相信波塞冬至少在曾經是存在過的,他把這東西留在他的墓穴里,肯定不會只是一塊工藝品那麼簡單吧?」
「你這是在用一個我不知道自己需不需要的東西來換取一個你一定需要的東西嗎?」瓊斯搖了搖頭,「我覺得這不公平。」
「我覺得OK啊,你難道還有其他的方法來去除詛咒嗎?」肖梟癟癟嘴道,「那些東西多半都是虛無縹緲的傳說,比起我這個來說,至少你能找得到,可以親自確認而不是漫無目的地尋找不是嗎?孰優孰劣,你自己心中也很清楚吧。」
戴維-瓊斯陷入了更長時間的猶豫,末了,他嘆了口氣,轉身走進了自己的船長室,待到他再次推門出來的時候,一個黃金色的圓球,已經被他握在了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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