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姚憶福憂沈不愁
沒過幾日,奉朝與山韓的會談就結束了。在其後的公報中雙方對此前的衝突和損失絕口不提,只是為了顯示山韓對兩國聯姻的重視給予了大量的嫁妝。又向奉朝學習關稅政策,從其相關府衙借走了一批官吏來培訓本國的官員。和談一結束山韓的使臣就去了西關,那邊已有大量的軍械整裝待發。
之後,便是滿朝關注的重頭戲,山韓關稅競標。因為時間上與鹽引的競標時間相近,這兩次次競標就一同在戶部的鹽漕司舉行,出乎尹慶之意料的是,今天不止是袁家來了,還來了兩家皇商。聽侯婉兒解釋了一下才知道,原來那兩家一家的背後是禮親王,一家的背後是恭親王。侯婉兒在尹慶之耳邊輕道:「看來不只是那位韓遷是個明白人啊。」尹慶之只是笑而不語。
沒想到尹慶之兩人的座位是與袁媛挨著的,她見到二人便打了個招呼閑聊了幾句,沒說幾句競標就開始了。
今日主持的是戶部侍郎梅仙東,他敲了敲鑼見眾人都安靜下來看向他便道:「諸位今日我就不廢話了,畢竟今日來得這四家都是知道內情的人。現在競標開始,五年關稅起始做價壹仟貳佰萬兩,其中本次競標成功后要先繳納貳佰萬兩以後每年償還貳佰萬兩直至還清,不論最後價格是多少,都要分六次償還清。」
「壹仟叄佰萬兩?壹仟肆佰萬兩?壹仟伍佰萬兩?」剛一開始兩家皇商就把價格提到了壹仟伍佰萬兩,侯婉兒疑惑道:「你覺得這兩家能把價格提高到多少?」
「差不多了,他們沒有那麼多現銀。」說完尹慶之就把牌子舉了起來說道:「壹仟陸佰萬兩。」
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都沒想到這歸伯侯居然把價錢提升的這麼多。尹慶之身邊的袁媛道:「侯爺勿怪袁媛參與爭搶,實在是家中也不大好過。」她舉起手中的木牌道:「壹仟柒佰萬兩。」
尹慶之沒想到,以書香門第文明的袁家也能拿出如此多的錢財,而那兩家鹽商更是加價到了壹仟玖佰萬兩。不過,他是有備而來直接叫道:「兩仟壹佰萬兩。」
她怕這項權利直接落尹慶之手中,可是又怕加價之後尹家又不在跟了。這下袁媛就有些犯了難,她現在有些拿不準這關稅到底能有多少利潤,以昨日的計算,最多也就兩仟壹佰萬兩的總收益。即怕失了機會又怕被尹慶之等人算計,拿出來大比銀錢卻又沒什麼回報,可她轉頭看了看尹慶之見後者一臉的雲淡風輕就知道,尹慶之是勢在必得了。
片刻后敲鑼聲起,不少人都皆退場透透氣。袁媛對尹慶之道:「恭喜侯爺了,沒想到侯爺也是富可敵國啊。」
尹慶之道:「見笑了,謝謝劉夫人承讓。」嘴上謙和無比,可是袁媛那承受過如此貪婪而不加掩飾的目光。侯婉兒在旁輕笑道:「侯爺,本宮還在旁邊呢,是不是該收斂一下。」又對袁媛道:「袁家妹妹,雖然我家侯爺對你可是喜歡的緊,可有夫之婦得把持得住啊。」
「賤妾蒲柳之姿,尚公主說笑了。屋裡氣悶,袁媛先出去透透氣。」袁媛朝二人行了一禮往屋外走去。
「侯爺,本宮雖不是小肚雞腸之輩,可是請您也收斂點。」說完轉身也出了屋子。
尹慶之看著二人緩緩離去,端起一杯茶心中卻想著:「怎麼開頭呢?」
鹽漕司的偏廳之中,坐著幾位貴人為首的赫然是皇帝旁邊是幾位大學士和恭親王,以及一位身著蟒袍的中年男子。
「禧子,關稅競標的結果出來了?」皇帝向剛進屋的禧公公問道。
「剛送到,正想跟您稟報呢,歸泊侯出價兩仟萬兩獲得。」禧公公躬身道。
「這小傢伙,有點意思。嗯,這兩家鹽商挺有錢的嘛,還參與了關稅競標?吩咐下去,今年的鹽引要先交五成的保證金,若是今日中標了卻拿不出保證金就是欺君。」皇帝一邊看著戶部的記錄一邊道。
「遵旨。」禧公公偷偷的看了一眼兩位親王,就下去吩咐去了。
兩位親王心知,必是父皇不喜自己手底下的鹽商參與關稅之事。本來禮親王這邊的人這次參與投標關稅是因為外戚得到別人傳了消息,只是姑且一試看能不能沾些便宜。至於恭親王,則是手底下的謀士得到消息故意攪合不想讓對方佔便宜罷了。皇帝顧忌這等鹽糧商人插手政事,他們又何嘗不是小心翼翼。雖然父皇不喜,但是卻怕越描越黑,兩位親王只得躬身謝罪,卻也不敢表達別的意思。
不過半杯茶的功夫,禧公公就在皇帝旁邊耳語道:「皇上,歸泊侯並未離去而是參與了鹽引投標,下面人說今年河西和西關的鹽引比往年高了二百萬兩。」正說著,一旁的禮親王和恭親王也來了人在旁耳語了幾句。禮親王拱手道:「父皇,今年鹽引的價格高出不少,怕是會對兩地民眾生活有影響。再說往年都是固定的幾家參與,今年來了幾家新面孔是不是該考察一下在決定,萬一漕運上出了亂子可是大事。」聽了這話一旁的恭親王也有些意動,可是卻沒敢起身說話。
皇帝見此,便直接說道:「都說奉朝的鹽商富甲天下,朕覺得這幾百萬兩還是拿的出來的。再說,剛才都能拿出壹千萬兩去竟關稅還能差這點銀子。」禮親王和恭親王互相看了一眼,剛想讓人去傳個消息,就聽見皇帝又道:「朕知道那兩家鹽商都是你們手底下的,山韓的那些小動作朕也知道。可朕認為作為一個奉人,一些平民百姓都知道的道理你們不會不知道。今日之事,你們是庸還是惡呢?或者說想再一次探探朕的底線?本來你們二人在外多日,皇后很是想念你們,可今日之事要是傳到她耳朵裡面想必她會很難受,天家、天家就罔顧人倫嗎!」
兩位親王趕緊起身叩頭謝罪,就連幾位大學士也是為兩位親王說了幾句好話。皇帝只是嘆了口氣:「這次,朕很失望。」說完就起身,出了偏廳。孫閣老和禧公公趕緊跟著皇帝走了出去,倒是王景略留了下來對著兩位親王道:「皇上因今日之事勾起了陳年舊痛,估計過些時候弄明白首尾就消氣了,二位親王不必多慮。但是那兩家還是多找人籌些銀子吧,要不就不太妙了。」說完轉身又要走,卻停住了又道:「真搞不懂你們是怎麼想的,莫非是跟蠢才在一起久了,自己也變蠢了?」說完也不理兩位親王的臉色,笑嘻嘻的走出了偏廳。
尹慶之和侯婉兒到靠山王府的時候已經是日落時分了,侯婉兒剛一進書房就對尹慶之道:「你膽子不小啊,連鹽引也敢搶。再說人家不過是給你提了兩次價,你就讓那兩家今年所有的鹽引都長了壹佰萬兩啊。」
尹慶之卻道:「哪有你說得那麼嚴重,不過是個小教訓。再說過些日子我就要出使山韓,若是不給這些人張長記性,他們還不在關稅上興風作浪。」
「那你投得的北關鹽引怎麼辦?」侯婉兒笑了笑,意有所指道。
「反正家裡在關內也沒什麼多餘的人手,給你吧。」尹慶之說完喝了一口茶,就要出去。
「不留下來吃啊?」侯婉兒有些意外道。
「不了,福伯今天已經回來了,回去吃。」說完尹慶之就出了書房。
「小姐,飯菜準備好了。」尹慶之剛走沒多久,姚師傅就走了進來。
「姚師傅,北關的鹽引給咱們了。」侯婉兒說道。
「知道了,現在看來這位侯爺做事還真是滴水不漏啊。」姚師傅面露憂色點頭道。
「您是說……」侯婉兒好似心有所悟。
「嗯,想必是他傳的消息給那兩家,這鹽引不過是堵上咱家的嘴罷了,看樣子就是河東張那邊也會有些補償。沒想到他是如此反對國公府參與此事啊,好個一石二鳥啊!」姚師傅沉聲道。
「姚師傅,您在擔憂什麼?」侯婉兒這一次看出了姚師傅的神情有異。
「沒什麼,只是這種手法當年老姚也是見過的,有些感概罷了。」姚師傅苦笑了一下說道。
「想必您說的是沈萬吧?聽聞那位當年就靠了一萬兩銀子在三天之內掃遍了全河東的棉布,這等驚艷的手法確實讓人印象深刻,就連當年的三公主也是感嘆,有此一役當以商賈之人名留史書。」侯婉兒說得是一臉嚮往。
「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麼意思,小姐咱們還是先起吃飯吧,要涼了。」姚師傅卻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侯婉兒看了看天色也知道飯菜也上了一段時間了,就往飯廳走去。姚師傅卻往飯廳的路上在回憶:「這種手法,是不是當年哪位貴人也用過來著?」
尹慶之回到了家,下人就稟報說福伯和沈三叔已經在飯廳等他了,他剛一進飯廳就聽見沈三道:「少爺,我聽福爺說了,這次你可把鄭、錢兩家收拾得夠嗆。起初我還想若是少爺不夠解氣,我就找人把今年的牛羊價錢都壓低,沒曾想少爺一把就在鹽引上就讓他們多花了幾百萬兩。」說完就哈哈大笑。
福伯卻說道:「你昔年與他們有怨,說什麼給少爺出氣?再說,咱們剛開始估計就得用貳仟壹佰萬才能拿下,誰參與了提價又有什麼相干。」
尹慶之笑道:「兩位叔伯不要在這點小事上爭論了,這次我主要是想看看那幾家皇商對咱們的態度。畢竟山韓的關稅一到手,怕是免不了人要來說情訛詐的。現在借皇上的虎皮坑他們一次,也好讓他們長長記性。」
三人又聊了幾句,尹慶之在外面忙活了一天就先回去休息了。沈三卻還興奮的緊,他自己喝了一杯酒說道:「少爺還真是不錯,尤其是得關稅標之後那的計劃,真是絕了,有老尹的遺風啊。福爺,我怎麼看你那麼不高興啊?」
福伯嘆息道:「少爺有出息有本事,我是高興。以稅控商謀國這陽謀的路子確實像極了老尹,可是之前的手法呢?我跟你們說過多少次,他們倆那些隱秘陰私的手法不要都交給少爺,尤其是那件事里的人現在還有在的。聽說姚和尚前些日子派人打聽過夏暢樓的東家,別惹不必要的麻煩。」
沈三卻道:「都這麼些年了裡子解決了無非是面子的問題了,被姚和尚看出來了又能怎麼樣?當年哪裡面也沒有他們家的事。那幾家人現在還看墳呢!若是逼的緊了大不了舍了這邊的零碎,到關外做個土皇帝也好。」沈三好像想到什麼突然頓了頓,用極低的聲音道:「難道你還有那想法?怪不得我最近看伍老二忙忙叨叨的。」
福伯道:「瞎想什麼呢?我看你真是喝多了,吃完趕緊睡覺去。」說完就離了桌,去了自己的廂房。
沈三卻坐在桌上一邊喝酒一邊道:「福爺,放心不礙事的,不礙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