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被後腦勺出賣 上
在船艙里,昏暗的燈光下,奧斯科被繩索牢牢的綁在桅杆上,在桅杆四周,地面上是星星點點的紫色血斑,而他的身上破爛不堪的衣服,早就被鮮血浸透,一塊一塊的看起來就像是油膩的污漬。
他嘴唇乾裂,雙眼無神,早就不復見往日的飛揚跳脫,只是,他的那張臉,在因疼痛而不斷抽搐之中,仍能看出執拗無比的神色。
正是這種毫無淡褪的神色,才徹底激發了宗主教埃德文心中的殘忍,他冷笑著,一臉猙獰的將將一根鐵釺插進了奧斯科的指甲縫裡。
船艙里立刻傳來了想要抑制、卻抑制不住的嘶啞呻吟聲……
這是出海的第六天,船上的水手們都知道,在那陰暗的船艙里,商行的小夥計奧斯科正經受著殘忍的酷刑,施刑者正是那位一貫一臉陰沉的教廷大人物。從一開始聲嘶力竭的慘叫聲,到近幾日沉悶嘶啞的呻吟聲,無論那種聲響,總是能讓那些聽到的水手們膽寒。
而宗主教埃德文似乎已經融進了這種情趣中,從出海的第三天開始,每天去船艙折磨奧斯科就成了他固定的習慣,更成了他航行中的最大消遣。
到現在,宗主教埃德文已經完全不想去逼問奧斯科與異端勾結的事,因為從登上船之後,奧斯科就如同被施了緘口魔法一樣,無論經受怎樣的酷刑,都未曾說出過哪怕一個字。不過,埃德文原本也沒打算能問出些什麼,他就只是想看看,這桀驁不馴的年輕人何時才會低下他那顆高傲的頭。
從出海第五天開始,已經沒有任何水手願意接受打掃船艙的工作,因為那船艙在水手的心目中已經如同刑訊室一樣的可怕,那濃郁的血腥味,曾讓一名水手當場嘔吐出來。
唯一願意接替這責任是那名新加入的外鄉人,這名有著一臉濃密鬍鬚的外鄉人有個響亮的名字,叫做恩萊科,據說,這名字在魔法師職業中使用頻率極高,起這名字的人,大都是對魔法極為憧憬。
不過,由於這名字佔用的人實在太多,所以,這響亮的名字在另一方面又顯得極為庸俗,就像現在,船上的水手們誰也不會因這名字而多去與這個這個外鄉人搭話,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這個外鄉人實在是言談無味,旁人問他三句,他可能只回答那麼一句。
因此,還沒過幾天,船上的水手們就對這位新加入的夥伴喪失了好奇心,除了知道他的名字與家鄉之外,誰也沒對這個外鄉人有更多的了解。
當然,這些水手們就更不會知道這位外鄉人原本就是他們熟知的一個人,桑恩酒館的小老闆伊沃,為了查明宗主教一行人出海前往暴風之眼的目的,他喬裝改扮,混進了這艘船上。
他這幾天多次去往船艙,每每都能見到令他痛恨的奧斯科經受了怎樣的折磨,一開始,他還能從中得到些報復的快感,但是,隨著他看到宗主教埃德文越來越花樣繁多的手段之後,他就免不得開始同情起這位膽大妄為的小夥子。
今天,他拎著一桶水下到船艙里,恰恰就看到宗主教埃德文正在將奧斯科最後一個指甲縫裡插上鐵釺,那鮮血順著鐵釺一滴一滴的滴落在艙板上,整間船艙,除了這鮮血滴落的聲響之外,奧斯科輕微的呻吟聲與埃德文粗重的喘息聲就構成了其他全部的聲響。
這聲音毫無疑問會使常人難以忍受,除了那些異常冷酷與殘忍的人們,這些人就包括正在施刑的埃德文,以及那四名守在箱子旁,完全無動於衷的裁決騎士。
看到喬裝改扮的伊沃來到了船艙里,宗主教埃德文掏出一個手帕,擦了擦手,即而,他**著鼻子嗅了嗅,就皺起了眉頭,似乎直到此刻,他才感受到這船艙里的味道是多麼難聞。
想起那些裁決騎士從上船之後就一直守在這船艙里,埃德文就覺得這些盡忠職守的人總得去甲板上吹吹海風,透一口氣,因此,他就提出了這個建議。裁決騎士馬其斯雖然覺得這建議略有些不妥當,但他仔細一想,又覺得應該不會出什麼事,況且,長久的呆在船艙里也實在太憋悶了一些,因此,他與另三名裁決商談了一番,就接受宗主教的建議。
「半小時的時間,是否足夠你將這裡打擾的一塵不染?」
臨走出船艙前,埃德文開口詢問起伊沃。
「我只能保證我絕不會偷懶,大人!」
伊沃壓低了聲調,含糊的回答出了這句話。
「不要靠近那箱子,這是我唯一的忠告!你肯定不想惹上什麼禍事!」
埃德文又這樣叮囑了一聲,就與裁決騎士一起離開了陰暗的船艙。
埃德文與裁決騎士一走,伊沃就知道他獲得難得的機會,時間不多,但他還是做了一件額外的事,他走到奧斯科的跟前,用手叉起了他低垂的頭,他看到是一張飽經折磨的面容,那臉上全是乾涸的血跡,幾縷頭髮牢牢的粘在了額頭上。這個可憐的小夥子似乎已經有些昏迷,那雙眼睛無論如何也不能聚焦在他的臉上。
伊沃默默無言的從懷中掏出了一個水袋,一口咬掉了塞子之後,就將這水袋湊進了奧斯科的嘴裡,在喂著奧斯科喝下些清水之後,奧斯科的眼睛才稍有些清澈,神志也從與身體劇烈疼痛的對抗中抽離了出來,奧斯科雙眼從模糊到清晰,呆楞的看著這個幫助自己的人,無論如何也不記得商行里有如此長相的一名水手。
「你是誰…..」
奧斯科剛剛用嘶啞無比的聲調問出了這句話,即而,就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伊沃馬上就將手指豎在了嘴邊,做出了一個禁聲的動作,他轉回頭去看艙門關的很嚴,才又放心的從懷裡掏摸出一塊麥餅,撕成了小塊,塞進了奧斯科的嘴裡。
喝下些水,又吃了些食物,奧斯科的精力有了極大的恢復,神志也愈發清醒,他眼瞅著這個不認識的水手似乎並不打算與自己交談,他也就緘口不言,只將感激的而又有些疑惑的目光投在了伊沃的臉上。
伊沃為這個可憐的小夥子能做的也僅僅是這些,他看到奧斯科已經好了許多,就收起了水袋與麥餅,幾步來到了裁決騎士一直守護的箱子跟前。
這次距離是如此的近,伊沃愈加的肯定,這箱子肯定就是教廷里臭名昭著的刑具,鐵**,聯想到這刑具的極端殘忍之處,伊沃看著那黑色的箱身上金色的紋絡構成的那張痛苦面容,令他狠狠的打了個冷戰。
傳言之中,這鐵**箱身的上半部鑲嵌了密密麻麻的尖銳鐵釘,罪人被放置其中,合上箱身之後,就會被這數不清的鐵釘穿透身體的每一個部位,在經受了莫大的痛苦之後,才會流盡血液而死。
不過,傳言總是與真相有些不相符合,這刑具既然在教廷里享有極大的名聲,就決非傳言之中如此的膚淺。除了構造上相差不大之外,這刑具的本身,被賦予了強大的封印力量,這封印力量的存在,使得任何被關進這鐵**中的罪人,都無從逃脫,除了這封印的力量之外,這刑具還具有一種神奇的療傷能力,它能保證關在鐵**中罪人一直承受痛苦,卻不死亡。這刑具唯一的作用僅僅是為了儘可能給予受刑者最大的痛苦,能夠享受這刑具的無一例外都是教廷中罪大惡極的叛徒。
這些都屬於教廷最高的機密,伊沃當然無從得知,他只是好奇究竟是教廷里哪個倒霉鬼被關進了這殘忍的刑具里,
伊沃可全然不會去顧及埃德文的忠告,他心裡湧出了這個疑問后,就開始試摸著看能不能打開鐵**。這刑具的邊角雖然並沒有釘卯的釘合跡象,然而,無論伊沃使出多大的力氣,始終都無法打開。
「見鬼,這箱子上難道有什麼封印不成?」
伊沃白費了一番力氣之後,就頗為沮喪,只能將耳朵貼在那金色紋絡構成的那張臉上,希冀能夠聽到些什麼。
然而,這個打算再次落空,他眼瞅著要探察的機密就在眼前,自己卻毫無辦法,就失望無比,他總算記掛起還有必須要完成的工作,而這機密以後也許會有機會查個明白,他就開始拎起水桶,拿出抹布,干起打掃的工作。
剛剛伊沃在做這番舉動時,奧斯科略有些好奇,就扭了脖頸,將這一切看了個梗概。他不知道這個古怪的水手究竟要做些什麼,更不知道那箱子里又裝著什麼,然而,這突發的好奇心就如同一副止疼藥劑一樣,能讓他暫時忽略手指間的劇痛。
伊沃打掃著就轉到了一個方向,從這個方向,奧斯科只能看到他的後腦勺,他看著這後腦勺,恍惚之中卻覺得有些熟悉。在修道院打劫那個箱子的時候,奧斯科曾蟄伏在灌木叢打量一個人的後腦勺長達一刻鐘的時間,因此,這就給他留有了極深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