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vel 22 接近/核心 Part B

前情提要：幻魔與念魔朝著位於溶洞最核心的地區前進，影王史萊姆的存在地為北地荒境——位於某座靠海的城塞的後方，而城塞斥候已經發現其存在。此時的尼可，似乎來到了幻魔與念魔曾經戰鬥過的地方。

————

再次仔細查看地上的屍體，尼可再次覺得，自己在幻魔與念魔面前絕對毫無反抗之力。

所有的蜘蛛屍體都是成年蜘蛛，而史萊姆屍體的尺寸也遠遠超過尼可所見到的、與幼年蜘蛛對抗的那些，全是能和成年蜘蛛一對一的，更加高級的史萊姆。

即使成年蜘蛛並不難對付，尼可也自忖無法一擊斃命。如果是生命力更加頑強的影王史萊姆分身，就更不清楚需要花費多久的時間了。

讓邦比負責以死靈視覺探路，尼可繼續在阿巴頓的保護下，踏著屍體之路前進。

其實尼可也想過用【招魂術】召回一個成年溶洞蜘蛛當做新隨從，但這也意味著自己絕對會在施法完畢后陷入昏迷；至於昏迷期間會發生什麼事情，就完全是未知的了。可能會遭到怪物群的偷襲，可能會正好被念魔和幻魔發現。邦比和阿巴頓固然可以保護自己，但是始終不是最安全的情況。

生命只有一次，出不得半點岔子。

踏——踏——

在廣闊又蜿蜒的溶洞中走了快十五分鐘，屍體之毯還在不斷地延伸，

剛才看到的那些屍體只是個頭而已。

不過越往後，屍體的密度就越來越小。

不知道是怪物們被越殺越少了，還是它們學乖了。

靜謐的死亡氣息瀰漫在這片區域，尼可卻沒有任何不適，這是死靈術士再熟悉不過的感覺，比這裡陰寒上百倍的地方尼可都經歷過。

咕嚕嚕嚕……

一陣由某種膠狀物質的滾動而產生的粘稠聲音，在寂靜的空氣中驀然響了起來。

「分身史萊姆嗎？」

握緊蛛爪，尼可回頭準備面對來襲的敵人，

但是，在那裡的不是分身史萊姆。

咕嚕嚕嚕隆隆隆隆隆隆隆————

濃厚的漆黑黏膠從屍體之毯的末端開始，如同灌進洞穴的海水一樣，奔騰洶湧地朝著尼可的方向不斷逼近；巨大的動能引起了整個洞穴的輕微震動，讓尼可本能地一陣心悸。

所有被黏膠包裹進去的屍體都在以肉眼可見的超快速度融化著，解體著，然後消失不見。

彷彿成為了這團黏膠的營養，被徹底吸收。

排山倒海，不留任何縫隙，充滿整個溶洞的黏膠——影王史萊姆的身軀形成了海潮，鋪面而來。

「你特么的在逗我——————！！！！！！！！！！」

哪裡還管什麼施法者的瀟洒和矜持，尼可撒腿就跑。

用邦比充當後視鏡，尼可發現自己和黏膠浪潮的距離沒有拉開，猛地丟掉了手中的蛛爪，將厚重的長袍丟給同樣在一旁陪著自己逃跑的阿巴頓，以此降低負載增加跑速。

過了幾秒，情況仍舊沒有好轉，尼可乾脆跳到了阿巴頓的肩上；

「全速前進！！」

不再作為陪跑，阿巴頓全力狂奔起來。

死靈根本就沒有體能這樣的概念，只要軀體還存在並且不損壞，完全可以在無限的時間內保持全速前進；

身為紅月國血淚十字軍總帥，阿巴頓的軀體質量遠遠超過一般的戰士，沒多久，尼可與黏膠的距離就以可觀的速度在變大。

但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必須找到一個地方能夠暫時躲避一下這場災難。

尼可覺得黏膠八成是沖著滿地屍體而來的，自己只是被捲入了而已；阿巴頓的速度沒有任何下降，他終於有機會喘口氣，與邦比一起尋找可用的掩體或者任何能夠作為安全區的地方。

「那邊！那個拱門！！」

一座巨大的，青黑色的石制拱門從側前方映入眼帘。拱門有八根石柱支撐，各種有著神秘象徵意義的雕像分散在兩邊；它們彷彿是在看守中間的青黑色石板路一樣，而這石板路的盡頭是一個方方正正的門洞，像是某種神廟遺迹的入口，而且來自於某種古代文明。

尼可可沒心情猜測這東西是誰造的，只是發現拱門周圍沒有屍體而已。

阿巴頓立刻起跳，踩在前方一根粗壯的石柱之上，然後用力一蹬，以一個瀟洒而精確的三角跳躍來到了拱門之中，沿著腳下的石板路繼續奔跑，很快進入到入口之中。

帶著尼可，阿巴頓的身形徹底消失在門洞中；下一瞬間，漆黑的浪潮在短短數秒之內吞沒了這篇區域。無論是拱門，還是石柱，哪怕是溶洞頂部的鐘乳石都沒能倖免，被狂暴的浪潮沖碎並捲入其中，一起流向了溶洞的深處。

「呼……呼……這隻影王史萊姆到底有什麼目的？很明顯它在尋找營養……」

有些驚魂未定，尼可回頭看向了門洞外。

視野中只能看到高速奔騰著的黏膠和隨之而來的巨響。門洞里不像外面的溶洞那樣有輝晶礦提供光線，被黑色的黏膠堵住門口后昏暗無比，時不時有些黏膠撞在門洞邊緣而噴洒在附近，但是很快就蠕動起來，重新回到那浪潮之中。

嘩嘩嘩嘩嘩嘩嘩嘩嘩————

大約兩三分鐘后，浪潮的勢頭終於有了減弱的跡象，又過了五分鐘左右，聲響消失，震動停止，這場意料之外的浩劫才算退去。只有從溶洞深處傳來的，逐漸衰弱的沉悶迴音，提醒著尼可浪潮正在遠去。

邦比確認了門洞外的安全，尼可這才走了出去。

那些三四人合抱才能勉強圍起來的粗壯石柱全數斷裂，鐘乳石碎塊遍地散落，但這些都不是最大的變化；

地上的屍體之毯全都消失了，一具都不剩。

影王史萊姆在攝食。

「難道在【蛻變】么？而且是在需要大量營養的衰弱期，難怪這個溶洞里沒有被塞滿它的身體……」

根據阿哈利姆的怪物圖鑑所提供的信息，怪物界的一個很重要的分類被稱為「目種」。

即使是同一種怪物，「目種」差別導致的威脅度也會天差地別。就像一個擁有優秀血脈的施法者能夠獲得天生的力量一樣，「目種」就像是怪物版本的血脈。

在普通種之上，分別是亞種——希種——玉種——幽種——輝種——烈種——核種。

與人類的血脈天生決定不一樣的是，怪物的目種是可以逐漸進化的；普通的霸王蜥可以進化成亞種蒼色霸王蜥，再從亞種進化到希種的黑色霸王蜥，完全可能。而這個過程就被怪物學者稱為【蛻變】。

理論上，【蛻變】是可以無限進行的；這意味著普通種的怪物絕對有機會不斷【蛻變】，直到進化為人類已知的最強目種——核種。唯一的問題在於——

時間。

從一個階段達成進化到下一階段的條件需要時間，在蛻變前的虛弱期內收集足夠的營養需要時間，在度過虛弱期之後，正式進入休眠期進行蛻變需要時間，蛻變之後還有一段類似虛弱的新生期需要時間，直到渡過這一階段正式完成蛻變。

所以尼可的結論是，這隻影王史萊姆正處在蛻變前的虛弱期。它的力量損失的太多，無法用身體充滿這片巨大的溶洞，但同時又需要大量的營養，於是分離出了各種體型的史萊姆去狩獵這些溶洞內的原住民——溶洞蜘蛛。

剛才的屍體之毯，算是給它撿了個大便宜。

明白了這點后，尼可不禁朝著剛才躲藏的門洞深處望去。

就算不用上邦比的死靈視覺，身為死靈術士的本能也能讓尼可知道一個事實——

——影王史萊姆的核心，就在這裡面。

那裡有濃烈的靈魂氣息泄露出來，壓抑，黑暗，原始，彷彿要包裹、吞噬，融合一切。

史萊姆作為世界上最弱的怪物種族之一，通常都是被新手魔法師用來練習法術的最佳對象之一；這些膝蓋高的黏膠糰子除了對拳頭和鎚子這種打擊型的攻擊有點克制之外，幾乎就是個移動緩慢的活靶子。

但是這一切的前提，是不給它們時間去成長、去同化、去融合。

作為現存最原始的生命形態之一，史萊姆的行動是完全按照生物本能來的——攝食，吸收，最後進化。它們幾乎可以分解一切有機物質，並且沒有一絲浪費地轉化為自己軀體的一部分。它們經常同族相殘，勝利者不但能夠獲得失敗者的軀體，還能吞噬它的靈魂，合二為一。

在不斷重複這個過程的情況下，將會形成一種令巨龍都恐懼不已的形態——國王史萊姆。一種由數千數萬的史萊姆同化形成的巨大生命體。它們擁有統一的靈魂和肉體，卻隨時可以將其中一部分分離出來單獨行動，並且這個分離個體以一種神奇而未知的方式保持著和國王史萊姆的精神鏈接。

不只是擁有了分離能力，由於只遵循吞噬吸收進化的本能，國王史萊姆將會徹底變成一個沒有任何理性的殺戮傀儡。它們經過的地方寸草不生，它們盯上的獵物在劫難逃，傳說中的將山脈變為火海的巨龍在它的面前只是一隻能噴火的烤雞；國王史萊姆這樣的史萊姆共生體有著難以置信的體質——幾乎一切攻擊都會被其吞噬，只要它能承受。它擁有驚人的適應力，如果巨龍的火焰不能在幾小時內將它置於死地，那麼之後就再也用不上了，國王史萊姆將變得能夠無視，甚至吸收它的火焰。這種可怕的進化能力讓進化成型的史萊姆成為了世界上對人類存亡威脅最大的怪物之一。

「呼……」

尼可重重地呼出一口氣。

他有一種奇怪的預感，

在這前方，迄今為止最大的死亡威脅將會降臨到自己頭上。

而自己似乎並沒有什麼能夠阻擋其到來的底牌。

散彈槍開裂，蛛爪在逃跑時扔掉了。沒了趁手的武器，只能靠阿巴頓和邦比攻擊，搞不好危險來臨了自己只能躲避。

但是又一種異樣的情愫，催促著自己前進；

在著前方，迄今為止最強大的某種力量將展示在自己眼前。

死靈術士都是貪婪的。

了解死亡，面對死亡，擁抱死亡，最後……

「主宰死亡。」

掏出了一片乳酪，不緊不慢地放在嘴裡，

尼可做好了他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