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是友非敵
劉晟翀控制著金士元,看著正前方的那個身穿錦雞冠服的老年人。這個老人神情嚴肅的也在盯著他,想要去找到他的突破口。但是誰也沒有說話,包括在場的福叔,四個人誰也沒有先說話。
就這樣僵持了很久,就在這個老人想要開口緩解氣氛的時候,劉晟翀先開口了。
「恭喜金大人晉陞二品戶部尚書,您的官途日後定會飛黃騰達。」劉晟翀這番話似乎有些嘲諷的意味。
「你挾持我的兒子,就是為了來和我說這些的?」金大人明顯對劉晟翀的提問感到不滿。
「有故人托我給你帶一封信,他說你看完這封信就什麼都明白了。」說著,劉晟翀用左手換下了持劍的右手,右手深入懷中掏出了一封保存完好的信,遞給了來接信的福叔。
信封上寫有十分工整的楷書毛筆字「金濂親啟」,裡面的字跡也是非常的美觀。金大人一點一點的看,臉上的表情逐漸的從嚴肅不滿轉變到放鬆,在看完的時候竟然還笑了出來。
就連劉晟翀也對金大人的舉動感到不解,更不用說金士元和福叔了。
看完信,金大人並沒有再把信疊好放回信封里,而是直接走過來,把信遞準備遞給劉晟翀。
劉晟翀心存疑慮,半信半疑的接過,看到信上這樣寫道:
「吾友金濂,見信如唔。雖久不見,然身遠而常思君與劉兄昔年之大德。予既知濂多年身世如雨中浮萍,漂泊不定,今終官至尚書,餘生可安矣。此子乃劉兄次子晟翀釪仁,予已授畢生絕學,釪仁雖不能震四方亦可自保。釪仁之劍為昔日劉兄贈予,今歸原主,予亦無憾。晟翀歸京格殺振,順及彭德清,望濂及同僚相助引之不可因恨成魔,予之心僅此。江湖千里,吾與君若臨。」
看完這封信,劉晟翀解開了一個心結,放開了金士元,摘下了竹帽面向金大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小侄多年未見叔父,不知叔父是否歸了那奸賊,只得出此下策,還望叔父兄長見諒。」
「哈哈,釪仁,六年沒見,你都長這麼大了。還練成這一身的本事,快起來,快起來,進來坐。」說著金大人就挽住劉晟翀的手,和他一起走進大堂。
金士元有些不知所措,他才剛剛從驚嚇之中回過神來,卻萬萬沒想到劫持自己的劍客竟然是爹的舊識。福叔看著他沒動作,便知道少爺驚嚇過度了,趕忙去扶他進屋。
「福叔,你認識這個人么?」
「少爺,老奴怎麼會認識江湖中人呢?但是你要是說釪仁這個名字……嗯?怕不是劉家的那個小小子。」
「劉家?哪個劉家?」
「少爺,您忘了,是六年前遇害的你劉世叔的劉家啊。」
金士元恍然大悟,進屋的時候指著劉晟翀的鼻子,驚訝的說:「你是大武哥的那個弟弟?」
「豎子,才想起來釪仁和他哥哥從小就和你一起玩耍么?」金大人自己這不機靈的兒子也是沒辦法。
劉晟翀起身,從福叔那裡接過金士元,「金兄,此前多有得罪。還請兄長見諒。」
金大人擺了擺手,示意兒子和福叔都出去,金士元重新回到福叔那一起走出去。
一起走在庭院中,金士元小聲的說:「福叔,您幫我去把阿強他們找回來吧。」
「阿強他們在哪?」
「在棲雀樓衚衕的門口,福叔您趕快去,去晚了被別人發現是咱們家的下人就不好了。」金士元連忙吩咐。
「好嘞,老奴先把你扶回屋啊……」
……
「你師父現在可好啊?」金大人一臉慈祥的看著劉晟翀,看著這個孩子自己是滿心的歡喜,劉球是他多年的至交。六年前遇害,自己身在他處做官,無法阻止,更不能報仇,自己能做的就是保住劉家的香火。
「師父他老人家身子骨硬朗得很,每天還常常練武。師傅說過,要不是因為上了年紀以及怕耽誤我報仇,他肯定要重出江湖讓世人重新記起他的名號。」
「哈哈哈,這個老劍客,還想重出江湖?那我大明的江山豈不是要亂套了?」
劉晟翀心平氣和的問金大人「叔父,小侄至今不是很清楚,您和我爹是怎樣認識我師父的?」
金大人聽了這個問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這個事情可就說來話長了。」
「我也不記得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那個時候你爹還沒成親呢!更沒有你們三個。我和你爹是進京參加殿試的路上認識的,我們倆一見如故,都十分欣賞對方的報復和才學,而且啊,我們都想在考試中考取功名。我們都是出身在貧困的人家,所以我倆就住在京城外的我們自己搭的草棚里。就在考試的前兩天,一個滿身是血的劍客手裡拿著一把斷劍就跌跌撞撞的走過來,倒下的時候一下子就把草棚壓塌了。」
「我師父?」劉晟翀隱隱猜到了這個劍客的身份。
「沒錯,就是你師父。我一直以來都是對這些江湖中人都心存顧忌的,我也這樣教導士元。你爹和我卻完全不同,你爹心善啊!他看見你師父的時候就決定一定要救他。你爹背著他跑進這個我們從來都沒來過的城市,你爹和我借錢,去給你師傅找好的大夫,還給他重新打造了一把劍。我們為了你師父忙了兩天,這兩天我們什麼都沒做,只為了他能康復。但是就在殿試的前一個夜裡,你師父連人帶劍都不見了。我就開始埋怨你爹,我問他浪費了兩天的功夫,和我們身上僅有的錢去救一個和我們毫不相關的人,他連一聲謝謝都沒和你說,值得么?他只對我說了一句話,這句話直到今天我仍深有感悟。」
「什麼話?」
「善因必果。就是這句話。之後我們就參加了考試,真的是如他所說,出人意料的我們竟然都取得了不錯的成績。張貼大榜的那天,我們遇見了你師父。那是他第一次跟我們說話,他說他就是江湖第一劍--竹劍客,他正在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等到完成的時候他一定會親自來感謝我們。我們這些讀書人哪裡會知道江湖的險惡,所以也就沒多做挽留。釪仁,你知道你師父那個時候在做什麼么?」
「這個我師父沒和我提起過。但是您要是說能讓我師傅都受傷的人,應該不多。師父有一次喝醉了說起過他最近的一次受傷還是年輕的時候,一名來自倭國的武士帶著一伙人來挑戰中原武林,我們很多武林人士都敵不過那名武士。那名武士用的是我們從來沒見過的武士刀,第一次師父是因為大意,而且遭了他們多人的暗算,才受了傷。後來他應該是打贏了,並且把那伙人趕回了倭國。這才確定了師父第一劍的地位。」
金大人聽了,點了點頭,「那就沒錯了,那個時候你師父應該就是像你說的那樣了。然而,他再次出現在我們的生活之中時,我已經不在京城任職,你師父就直接找到了你爹。」
「我師父在我還未出生的時候找到我爹,把那柄劍還給我爹,說以後如果有用的上他的地方,就讓人帶著劍去找他。我爹在我五歲的時候找上我師父,讓他收我為徒。我從那以後就一直跟著我師父學習,我爹遇害的那個時候我剛好回家省親,還沒在家中待上幾日,就被我爹趕走了。」
「你爹應該知道自己躲不過這一劫了,就想保全你和你的哥哥,在你回去之前他就把你哥哥送走了。」
「叔父,我哥哥現在在什麼地方?」
金濂聽到這,心想說來說去還是說到這裡了,這個孩子是一定會去問他哥哥的,他還會去問他爹的死因,葬在哪。這些問題終究是逃不過去的,該來的始終要來。
「你哥哥劉熠昆現在在兵部當兵,有時間你可以去看看他,畢竟你們已經有好幾年沒見了。」
得知了哥哥的消息,劉晟翀十分激動,本來臉上冰冷的表情也有所溫和,連忙接著詢問:「我現在就想去看他,我該如何見他?」
「怎麼?這就著急了?孩子,你不想在我這多住幾天?」金大人見劉晟翀著急了,便調侃他。
「叔父,侄兒並無此意。剛剛侄兒走進這戶部尚書府的時候,想必是有人已經注意到我了,侄兒不想給叔父帶來麻煩,更不想給叔父和兄長招來殺身之禍,所以小侄還是再從正門出去,再去尋我的兄長。」
金大人也覺得非常有道理,想了一想,「這樣吧,我剛剛思索了一下。我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你先從正門出去,然後我乘轎子去門。在附近隱蔽的地方你換上我府上的下人衣服,這樣我就能帶你進入兵部了。」
「侄兒不想麻煩叔父,隻身一人前往就行,路上我會時刻留意。」
一聽劉晟翀並沒有理解自己的意思,趕緊解釋道「不不不,釪仁,你還沒理解我的意思。我想告訴你的是,在你見到你哥哥之前,你一定要見一個人。我看你初回京城,你認識的所有人中只有我能帶你去見他。」
「叔父,這個人是誰?」
「兵部尚書,于謙。」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