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想當牲口

「你準備去找老七，對不對？」李火挪著四方步走到了黎肉的面前，屈指彈了彈他的大肚子，一圈肉浪擴散開來，抖飛了他額頭上的汗珠。

「你忘了么？這一身抗揍的能耐是誰給你的？」

「我沒忘，是……戰神大人。」黎肉吞咽著口水，一動也不敢動。

「所以嘍！」李火俯視著他說道：「你該效忠的人是我，而不是老七！」

「可是……」黎肉滿臉油汗流得更厲害了，但仍搖頭說道：「我這條命是乾爹給的，我欠他一條命……」

唰！

李火的身影沒來由的欺進，單手探出，已是捏著黎肉的脖子將他提了起來。

「還真是有情有義啊！嗯？」黎肉的脖頸骨頭在咯嘣咯嘣地響，他艱難地維持著平衡，並不敢亂動。

嘭！

李火又鬆開了手，嫌棄地在身旁的樹榦上抹去黎肉的油汗，擦著手指看似無意的說道：「那要是我告訴你，就是你這個乾爹一手策劃了屠滅黎族的計劃，你還會對他這麼忠誠么？」

正趴在地上咳嗽的黎肉猛地抬起頭來，粗重喘息著問道：「屠滅黎族？你什麼意思？」

「想看看現在蚩尤城是什麼樣么？」李火蹲在他面前，笑嘻嘻地轉動了下手環，一道光幕打在了他手臂之上，以他的皮膚為背景板，投射出一個稍顯模糊的影像來。

黎肉撐起腦袋，死死盯著李火胳膊，上面投影的畫面里充斥著死亡和寂滅的氣息，彷彿連石頭都失去了生命，遍地的屍骸也都千瘡百孔，乾枯朽敗得像是一碰就會化為飛灰。

黎肉死死握緊了拳頭，那被屍骸覆蓋著的殘垣斷壁很眼熟，畫面一轉，他猛地繃緊了身子，繼而像是泄了氣的皮球般頹了回去。

畫面中是已經被一塊巨大山石砸塌的議事廳，那是他曾經守護了十幾年的地方，那裡的每一塊石板都像他自己的掌紋般熟悉，可如今卻成了一片廢墟。

黎肉有些失魂落魄，癱坐在地上嘟嘟囔囔地說些什麼，李火關閉了畫面，站起身來，俯視著他說道：「收起你那一套自欺欺人的心思吧！導致發生這一切的就是你！你回不去了。」

黎肉低著頭，身子微微顫抖著，仍在自言自語地嘀咕：「他答應過我的……黎族不會就這麼……族長……」

「哦！原來是這樣！」李火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哈哈大笑說道：「你以為你是在拯救黎族對不對？」

黎肉猛地抬起了頭，死死地盯著李火，一言不發。

李火昂起腦袋，笑著搖頭說道：「你太高估你們這些土著了，也太低估我們了，我們的力量不是你們可以想象的。」

一絲絲無色無味無形的氣息從黎肉身下蔓延，李火混若未查，仍然呵呵笑道：「你知道你有多幸運么？就連我都是最近才知道那個秘密，老七居然早就幫你預定了一張門票，他還真是疼你啊！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黎肉仍是一言不發，但心神卻忍不住飄飛出一絲來，回到了那個到處都是冰雪的世界。

除了他之外，沒有人知道他是怎樣在那個冰冷的雪季中存活下來的。大巫奶奶或許懷疑過，即便是依靠一具餓得皮包骨頭的屍體，他也不可能熬過一個多月，但卻並沒有詢問，那是對已故者的不尊敬。

但是只有他知道，他並沒有吃掉母親的屍體。

他用一塊凍得能粘住手指的石片挖了個淺坑，想要將母親掩埋起來，但只挖到一半，就昏迷了過去。

他永遠也忘不了，當他從一片溫暖中醒來的時候，那隻**他額頭的溫暖手掌。

那隻手掌的主人，叫做文姿，是他的第二個母親。

「咳咳！」李火忽然猛烈咳嗽了起來，他的鼻尖已經起了一連串的細密水泡，那些水泡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布滿了他的呼吸道，正在往肺部蔓延。

「咳咳！你敢！」李火怒目遠睜，身形一閃，下一刻已經衝到了黎肉的位置，但留在原地的卻是一團如同熾焰涌動的毒霧。

黎肉已經退到了一步之外，但這一步，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李火一拳轟出，毒霧已經在瞬間將他的拳頭腐蝕得一片灰白，也被拳頭上帶起的風浪將毒霧撕成了碎片。李火併未停頓，再次踏前一步，他已經衝到了黎肉的面前。

一點銀芒忽然出現在他的視野中，李火面色一整，已經抬起的膝蓋往回一收，另一隻完好的手臂並指如鋒，瞬間刺破空氣，點在了那點銀芒之上。

咔嚓！如同空間碎裂的聲音傳出，銀芒如同被吹熄的燭火般消散，只在空氣中留下一片蛛網般的淡白煙霧。李火已經一個轉身退回了原地，彷彿從來沒有動過一般。

「哈哈哈！好身手！不愧是肉搏無敵的冷麵戰神李火大人！」一個爽朗的笑聲從遠處林中傳了出來，一個騎著頭巨熊的壯漢從林間走出，背後跟著一眾軒轅巫戰，而穿著絲制長衣的龍套也在其中。

「呦！在這等著我呢？怎麼著？埋伏啊？」李火背起手來，揉搓著微微顫抖的手指，面上卻神色如常的冷笑說道。

「老六。」龍套走了出來，看著他神色複雜地說道。

「哎！」李火痛快地應了聲，笑道：「我是該叫你七弟，還是倉帝大人啊？」

「老六，你別這樣。」龍套上前一步。

「別哪樣啊？」李火收起了笑容，冷聲說道：「我一直以為你還有點血性，沒想到還是當了那死大頭的走狗！」

「李火！」龍套咬牙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做！」

「我當然知道！」李火冷笑一聲說道：「不就是為了復活那個賤人么？」

「不許你說我乾媽！」黎肉忽然像是瘋了一般朝李火撲來。

「黎肉！」

嘭！

黎肉如同被踹飛的皮球般倒飛了回去，撞翻了兩顆大樹后被龍套接住，放在了地上。

「哈哈哈！」李火忽然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他揉著肚子笑道：「原來……原來你和那婊子生不出孩子來，就找了個土著當兒子養啊？哈哈哈！笑死我了！」

「李火！」龍套怒喝一聲，厲聲說道：「文姿她對你如何你心裡有數，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不肯原諒她嗎？」

「原諒？」李火抬起頭來，忽然有些意興闌珊，他像是對龍套，又像是對自己說道：「人活得久，靠的就是執念。為五哥復仇，這是我的執念，復活三姐，這是你的執念，她搶了五哥的生機，這事就像刀刻在我的腦子裡一樣，你讓我怎麼原諒她？」

龍套本還想爭辯兩句是老五將生機讓給了文姿，可聽李火提起執念，便也陷入了恍惚之中，一時間竟忘了言語。

垂下頭來，李火看著龍套笑道：「那事我已經知道了。」

龍套愣了下，剛想說些什麼，卻被李火搶先說道：「你想和大頭合作，重啟世界，復活文姿，和她過神仙日子，那是你的選擇，我可以理解，我也沒有理由責備你。但我的選擇和你不同，我要終止這個噩夢！」

說罷，他瞥了眼黎肉，向著西方走去。

「你要去哪兒？」龍套急問道。

「去哪兒？去干點爺們兒該乾的事兒。」李火回頭看著他笑道：「對了，提醒你一句，要是真的被你復活的三姐，卻被她發現，你在她不在的這段時間，居然愛上了一個另一個她，她會怎麼想？」

龍套愣住了，他張了張嘴，卻連半個字都吐不出。

「哈哈哈！」李火大笑著，縱身而起，在半空中炸開一道音爆，瞬間已經不見了蹤影，只留下淡淡的一句：「沒辦法，我就是不想當牲口！」

看著他消失的方向，力牧猶自讚歎：「真對得起戰神之號！竟然可以輕易擊碎我全力一箭！倉頡老弟，如此大才怎麼之前卻沒聽你提起過？此人當為我帝所用啊！」

龍套一言不發，不知在想些什麼，力牧卻又偏過頭來問道：「這位李火兄弟去哪兒了啊？」

龍套有些煩躁地說道：「去神國刺殺神王了！」

力牧長大了嘴巴，讚歎道：「猛士啊！春祭時我定要為他祭一項豬頭！」

背後黎肉顫抖的聲音忽然傳出：「乾爹，我族人真的被屠滅了么？」

龍套忍不住嘆了口氣，轉過身去，看著黎肉說道：「我早就告訴過你，從你動手擊殺那幾個黎族人開始，你就不再是黎族人了。」

黎肉霎時間面若死灰，可仍嘟囔問道：「可是……可是，黎族人真的被屠滅了么？」

龍套看著他的眼睛，點點頭說道：「蚩尤城確實被攻破了，黎族人死傷無數。」

力牧在一旁將腦袋插了過來，哈哈笑道：「我們便是去收割人頭的，這次還多虧了你呀！」

黎肉霎時間面若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