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5章:奇兵陡然出
「誰?」
人們尋聲望去,但見越王崔耕崔二郎穿著一身嶄新的王袍,帶著幾個伴當,不慌不忙地站在人群之外。
「啊?越王來了!越王來了!快閃開啊!」
嘩~~
百姓們自動地讓開了一條道路,請崔耕入內。
葯羅葛骨力裴羅原來還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但見了崔耕身邊的伴當后,眼珠子都紅了。
他大吼道:「你這個騙子還敢來?!拿了我的錢,還去通知越王。盜亦有道,你懂不懂啊?」
葯羅葛骨力裴羅以為多羅素是個純粹的騙子,原本跟崔耕毫無瓜葛呢,要不然崔耕能那麼不要臉,讓手下騙錢?
多羅素卻面上毫無愧色道:「多新鮮啊,我本來就是越王的人。發現了回紇探子,焉有不報知越王的道理?」
「我……打死你!」
葯羅葛骨力裴羅抽出隨身配劍,徑自往多羅素身前刺去。
然而,斜刺里陡然一把鋼刀斬落,直將他手中的寶劍斬為兩斷。
「啊?」
葯羅葛骨力裴羅大驚失色,往後連退幾步,道:「你……你是什麼人?」
剛才那斬斷他隨身配劍之人,身形高大粗壯,黑頭髮黑眼珠,臉上輪廓甚深,不似漢人。
他咧嘴一笑,道:「葯羅葛骨力裴羅,莫欺負弱小,你的對手是我。你可以叫我毗伽頓頡斤,或者阿熱。」
「毗伽頓頡斤?」葯羅葛骨力裴羅倒吸了一口涼氣,道:「我聽說過你的名字,你是黠戛斯的王子,你……你來大唐做什麼?」
阿熱聳了聳肩道:「我剛才不是說了嗎?你的對手是我。你來做什麼,我就來做什麼,咱們公平競爭。」
「啥?你也是來求娶大唐公主的?」
最壞的情況已然出現,葯羅葛骨力裴羅只覺腦袋嗡嗡作響,一陣失聲。
阿熱道:「不錯,正是。一家女百家求嘛,怎麼?你回紇能求大唐公主,我阿熱就不行了?」
對於阿熱,葯羅葛骨力裴羅可硬氣不起來。
道理很簡單,黠戛斯和回紇接壤,征伐不斷,各有勝負。
回紇之所以敢威逼大唐和親,就是用武力威脅。嶺南道和回紇之間還隔著大唐呢,李隆基擔心崔耕假道伐虢,不願意讓路,崔耕就很難拿回紇怎麼樣。
但是,若回紇敢進攻大唐,黠戛斯就敢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抄起後路。
說到底,他沒什麼能威脅阿布的,必須和阿熱公平競爭。
葯羅葛骨力裴羅咬著牙道:「越王打的好算盤啊。一個阿熱就讓本王子進退失據!不過,這還不有個段秀實嗎?若讓阿熱王子得勝,太華公主也不會高興吧?」
阿熱卻非常豪邁地大手一擺,道:「回紇王子,休得挑撥離間!俺沒你那麼小心眼兒,算上段秀實吧,咱們公平競爭。」
葯羅葛骨力裴羅哼了一聲,道:「公平競爭?憑什麼啊!你沒看出來,那公主已經對段秀實心有所屬了嗎?這本身就不公平。」
崔耕道:「沒關係,你要公平也成,咱們還是跟上次差不多。比試一番,哪方贏了,哪方就能迎娶公主。」
頓莫賀眼珠一轉,插話道:「如此也好,但是一家女三家求,這題目是何人出呢?」
崔耕道:「這樣吧,咱們三方各出一道題目,再加上大唐天子出一道題,總共四道。誰答對的題目越多,誰就取勝。」
「那怎麼成?」葯羅葛骨力裴羅著急道:「你們三個都是一夥的,如此一來,我們回紇豈不必敗無疑了?」
頓莫賀卻拽了下他的袖子,道:「越王的提議也不是不行,不過,咱們得事先說好。規矩一旦定下就不可更改。若我回紇得勝,越王不可反悔。」
崔耕道:「那是自然。」
「好!那咱們三擊掌!」
「你能做得了回紇的主嗎?」
頓莫賀狠狠地踹了葯羅葛骨力裴羅一下,葯羅葛骨力裴羅心中一動,恍然大悟,道:「頓莫賀的話,就是本王子的話。」
「若此甚好!」
啪!啪!啪!
崔耕頓莫賀阿熱三擊掌,只待大唐天子確認,這事兒就算成了。
百姓們也算得清這裡面的賬,阿熱是崔耕找來的,大唐天子能不向著自己人嗎?大唐簡直還未戰,就勝了一大半。頓時一片歡騰。
「好啊,咱們大唐贏定了。
「越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把回紇賊子弄得沒脾氣了。」
「越王實在是咱們大唐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啊!」
「越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
吶喊聲聲,現場的氣氛熱烈到了極點。
誰也沒注意到,這時候,此時人群中有一老一少,面面相覷。
那老的道:「越王這輩子算是沒白活。老夫若能和他異地相處,真是現在死了也心甘啊!可是……哎!」
如果這話被崔耕聽到的話,肯定會懷疑自己的耳朵。
因為說話之人,並非旁人,而是當朝首輔,後世公認的奸相李林甫。而那個年輕人,則是李林甫的兒子,叫李岫。
其實出現這種狀況,也並不奇怪。
在歷史記載中,李岫擔任將作監,見父親權勢熏天,擔心盈滿為患,憂慮不已。
一次,李岫隨李林甫遊園,看到一個役夫拉著一輛重車走過,趁機跪倒在地,哭著對父親道:「父親久居相位,樹敵甚多,以致前途滿是荊棘。一旦禍事臨頭,恐怕想跟他一樣都不可能。我們這些子孫,更是恐遭不測之禍啊!」
李林甫揪然不樂,嘆道:「形勢依然如此,又有什麼辦法?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這件事發生在李林甫的晚年,他自感時日無多,心生悔意,卻已然後退無路。
如今李林甫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他不僅自感時日無多,還敏銳的感覺到長安的風向不對頭,這才來偷偷觀察崔耕,乃至說出來剛才這番話。
李岫勸道:「父親若是後悔當初的所作所為,不如改投越王,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太晚啦!太晚啦!」李林甫苦笑道:「我這輩子樹敵太多,越王也護不住我。再者,忠臣不侍二主,烈女不侍二夫。我若改頭越王,豈不是連這輩子唯一的優點,也沒了么?」
李岫遲疑:「可是,咱們就如此坐以待斃?」
「那……也未必。」李林甫眼中精光一閃,道:「所有人都以為我老啦,就連陛下都有事兒不找我商量了。但是,我現在腦袋還清楚著呢!蓋棺定論,蓋棺定論,我李林甫現在還沒蓋棺,如今長安城內的形勢波濤詭譎,未必就不能抓住一個機會翻身!」
李岫道:「真有這個機會么?」
李林甫道;「那就看老天幫不幫我這最後一遭了。哈哈,越王那首詩寫得好啊:贈君一法決狐疑,不用鑽龜與祝蓍。試玉要燒三日滿,辨材須待七年期。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向使當年身便死,一生真偽有誰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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