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八章 不倫之證
「更何況,適才我在皇帝的面前,早已經將那不倫訛傳之事親口告訴了皇帝。你何不想想,若是皇帝信任於你,對娘娘忠寵有加的話,為了護得娘娘名節,恐怕當場便將我人頭取下了。」屬龍語的額頭上,青筋暴露。那緊閉的雙目之上,浮腫的眼皮發出猛烈的跳動。宮千雪之言,斷非虛妄之言。也許,從一開始,皇帝便對自己心存顧慮。甚至說,那不倫之訛,皇帝也早有知曉。在皇宮之
中,如此興風之事,身為一國之君的皇帝,又如何不知呢?
宮千雪的雙目中閃動著水波一樣的晶瑩,朝著玄念道:「公主,依照皇帝之狹隘之性,又如何能讓自己九五之尊的身份,容下半點瑕疵污點呢,你說對不對?」原來,宮千雪不但要徹底的滅掉司馬府全家,她要滅掉的,還有皇室的江山。她要用她所有的智慧,讓所有對不起宮府之人付出數倍的代價。除了司馬府,還有皇帝!若非當年皇帝昏庸,單憑司馬監一面
之辭,便賜以宮府白綾之刑,又如何讓數代忠良的宮氏死無葬身之地?玄念慢慢地站起身子,朝著屬龍語正色,道:「我知道你曾經武功天下無敵,就連那滅念師太和福圓大師,都是傷在你的手下,才會癆傷成疾,瞬時暴斃。可是此時你已經成為廢人之軀,尚無滅蟻之能。可
若是你此時答應了我,本公主對天發誓,他日不但會善待夜芳菲,更會善待於你。」
玄念知道屬龍語對夜芳菲之情,只要以夜芳菲為要挾,何愁屬龍語不就範?屬龍語身子發出猛烈的顫抖,忽地發出一陣咳嗽。雙目中,慢慢地瀰漫著一層血紅。可是,那一雙眼睛,早已經失去了往日的殺氣與陰冷,帶著無盡的絕望與悲傷,看著宮千雪,道:「宮千雪,你不念舊情
也就罷了。為何還要將我逼上絕路?」
此時,他早已經是殘燈之命,微風可滅。可是,若是真的就這樣死了,他必然萬般的不甘。原本,對於自己身世,他早已經無可謂有,無可謂無。只是,在看到滅念師太親筆信之時,他才猛然醒悟過來。原來,所有的人都已經知道了夜芳菲的身世。都在挖空心思地護得她的周全。可是,終究是夜芳菲親手滅掉了匈奴王朝,滅掉了自己血脈之根。若是此時命懸一線之時,還依然做出對祖不恭之意,必將天
理不容。
忽然,屬龍語雙目黯然,帶著無比的哀求,朝著宮千雪道:「雪兒,我可以答應你們的要求,可是你也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宮千雪眉頭輕皺,輕笑一聲,點頭道:「你倒是說說,是何事?難道,是要我發下毒誓,替你照顧好夜芳菲么?」
屬龍語緊緊地咬著牙齒,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朝著宮千雪道:「我要你設法,親手替我割下夜芳菲的人頭。」
血紅的淚水,順著暗黑的臉,無聲地落下。
他做夢都不曾想到,自己從一開始便用生命維護的人,竟會是自己最大的仇人。若是那一身武藝在身,他必會親手割下夜芳菲的人頭,以告慰匈奴先祖之靈。
「咯咯……」宮千雪發出一聲清脆的笑聲,扭頭朝著玄念,道:「公主,時辰不早,你還是動身返回庵中。只等他日皇上歸西之時,雪兒必會上山接公主回來,真鳳扶位,主持大局。」
說著,走到屬龍語的身邊,沉聲道:「那麼,你是答應公主了,與皇帝親口承認那不倫之事了么?」只要屬龍語親自承認那不倫之事,冷府之勢必如泰山崩塌,一瀉千里,落入萬劫不復之地。單憑冷凌孇的逆皇之罪,便可讓冷府株連九族,十世為奴,世世不得翻身。依冷流世的剛烈之性,必將竭盡全力,與皇帝拼個魚死網破。到時候,縱是皇帝的江山不失,如此內亂之下,必然元氣大傷。只
要邊界女真遣兵而上,趙氏王朝終將毀於一旦。
屬龍語無力地閉上眼睛,慘聲道:「我答應你。」
宮千雪的臉上,露出燦爛的微笑,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端起桌上六方仙桌子,放到屬龍語的床邊。慢慢地打開硯台,蘸好赤金流墨,扶著屬龍語的慢慢坐起,握著屬龍語的手,將筆塞到他的手中,展開蛟龍騰雲的紅絹,柔聲道:「只要統領寫下證詞,親自向皇上證明你與娘那不倫之事是真,所有的一切
也便簡單了。」
屬龍語緊緊地咬著嘴唇,忽地唇邊揚起一抹輕笑,抓著深狼簡毫,在黃絹之上寫著:罪臣屬龍語,為滿足皇后懷上龍脈一念,無意之間與娘娘發生不倫之觸,已為逆皇不倫之罪。屬龍語願以萬死謝罪。
寫罷,伸手在狼毫之上沾染著赤金流墨,朝著黃絹之上按去,留下一個深重顯眼的指印。
「哈哈……。」屬龍語突然發出一冷笑,狠狠地朝著宮千雪甩出一個耳光。
隨著一聲沉悶的耳光之聲,宮千雪的被突如其來的耳光打得後退數步。
身邊的玄念目光一冷,忽地從腰間拔除匕首,朝著屬龍語撲去。
宮千雪發出一聲沉喝,道:「公主,不要。」
那細長的匕首,已經自屬龍語的肩膀上刺入,全刃而入。
黑色的血液,慢慢地從傷口之處滲出,順著那鱗脈交錯的背上慢慢地流下。
玄念哈哈一笑,道:「屬龍語,此時你已經無用了,留你何用?」
冷冷地轉過身子,朝著宮千雪道:「雪兒,此時留他無用,不如殺了他罷。」
宮千雪的雙目中,帶著閃過一抹殺氣,將黃絹收入懷中,朝著玄念揚起一抹不屑的冷笑,柔聲道:「公主,在奴婢看來,你比屬龍語還可憐。」
玄念臉色一般,怒道:「宮千雪,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如初妄言對我?」
宮千雪朝著玄念垂首,恭敬地道:「奴婢,奴婢怎敢衝撞公主。」說著,慢慢地抬頭,看著屬龍語陰沉的面色,慢慢地走到屬龍語的床邊,抬手朝著肩上匕首摸去。
那細長的匕首,整個刃部都刺入了屬龍語的身體中。只是,屬龍語的臉上竟沒有絲毫的痛苦之色。也許,他的身體早已經死了。唯一活著的,只是那不甘的心,依然垂死掙扎,無力地顫抖跳動。
屬龍語吃力地擠出一絲微笑,輕聲道:「雪兒,也許,你是對的。我不該殺溫柔一刀,也不該幫夜芳菲。我此時才明白,在整個天下,我屬龍語今生最大的仇人,便是我自己。」
無力地輕嘆一聲,道:「雪兒,能不能,給我個痛快?」那一身天下無敵的武功,終究將他變成了一個石化一般的身體。此時,除了心跳和呼吸,他連一個死人都不如。真正的死人是不會痛苦的,可是,讓他比死更為了悲哀的便是,心中的刺痛,讓他在生不如
死之中,飽受煎熬折磨。淚水,忽地順著宮千雪那嫩白的上臉上流下。她抬手摸著屬龍語的臉色,輕輕地湊到他的耳邊,柔聲道:「你若是見到了小刀,告訴他,我宮千雪還是親手害死了自己最最深愛的人,也算給他報仇了。我與
他之間,終究是互不相欠了。」
玄念眉頭緊皺,朝著宮千雪道:「雪兒,若是你不忍動手,便讓我來罷。」
說著,大步地走大屬龍語的身邊,伸手握著匕首柄,狠狠地抽出。
隨著屬龍語的身發出一陣輕顫,那傷口之中濺出一抹黑血,噴到宮千雪的臉上。
宮千雪猛然站起身子,逼視著玄念,厲聲道:「你個禿頭尼姑,你有何資格命令我?」
玄念高高舉起的手停在半空中,雙目中帶著無比的吃驚,定定地看著宮千雪。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宮千雪竟敢說出如此不敬之言。
宮千雪伸手奪過玄念手中的匕首,不等玄念反應過來,那帶血的匕首狠狠地朝著玄念的胸口刺去,準確而快速地刺進了她的心臟。
宮千雪逼到玄念的面前,沉聲道:「我告訴你,除了我,誰都不可以傷害他。他人是我的,命也是我的。就是死,也只能死在我的手上。」
玄念的臉上,依然帶著驚恐之色,身子慢慢地軟了下去。那絕望的臉上,帶著除了驚恐,還有無盡的悔意和不甘。
宮千雪蹲下身子,朝著玄念道:「你放心,皇帝以為沒有了你這個不祥之身,便能保得他江山百年不倒。其實,不管有沒有你,他的江山,遲早要毀的。」
忽然,門外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音:「哥哥,你在么?」
宮千雪面色一變,朝著窗口竄去。
嬌小的身影翻過窗戶,消失在後院之中。
門口,閃過一個金色的身影。身著戰袍的夜芳菲急急地走了進來,看到床上的屬龍語,發出一聲慘叫,跑到床邊跪下,顫聲道:「哥哥,到底發生了何事,你還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