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9章：一個簡單的儀式
離開西華宮，戚長征有點悶。
其實結果已經有了預料，西華娘娘不同意。
戚長征自己也明白，沒有人會贊同。他的身份擺在這裡，與滅世約定的也是他，沒有人可以替代他，楊戩都不行，可他卻要為了九空一人去犯險，犯險也就罷了，卻還不一定能及時趕回來，換成是誰也無法理解。
告別西華娘娘的時候，他甚至在想：反正都是我自己去，你們同不同意無關緊要。
等走出西華宮，見到袁紫衣的時候，他知道這不可能，自己是在賭氣。
袁紫衣什麼也沒說，就那麼靜靜的看著他。
戚長征也在靜靜回望，只不過面有愧色。
沉默相對，好一會兒之後，袁紫衣輕輕一笑，牽起他的手緩步的走，在一個亭子內要他坐下，就像每次分開前那般，為他束髮，整理仙袍，爾後微笑著對他說：「我在這裡等你，你若未能及時回歸，我去與滅世談。」
戚長征背脊一僵，似乎想要站起身來面對她，站起一半又緩緩坐下，不吭聲。
「不是逼你選擇，而是善後，你若未歸，除了我，沒有其他人能說服滅世，你應該相信我有這個能力。」
戚長征沉默許久，慢慢站起身來，輕擁袁紫衣入懷，「我走了。」
有關九空不願毀去體內空間的原因，戚長征沒問，袁紫衣也沒提。
……
……
這座亭子很普通，甚至可以說是簡陋，木質結構，中間一張石桌，四張圓椅，再無他物，所在位置卻非同尋常，三位帝後宮殿正對著它，天祭大殿同樣正對著它，從這座亭子到三位帝后與天祭大殿的距離都是一樣，若說三後殿與天祭殿位於天外天中心區域，那麼這座毫不起眼的亭子就是中心區域的中心位置，也是天外天的正中心位置。
往日經常能看見三后在這裡停留，喝喝茶，飲飲酒，下下棋，說說話。
今日這裡是袁紫衣。
戚長征離開的時候，三位帝后都在殿前目送，誰也沒有開口，誰也沒有挽留。戚長征離開之後，袁紫衣分別對三后施禮，然後安靜坐在亭子內。
三位帝后都沒有走，彷彿進行一場儀式般，先是東王母走入亭內，東王母離開之後，西華娘娘進入亭內，最後是陰后。
這個過程誰都沒有開口說話，東王母給袁紫衣插上一枚玉簪，西華娘娘給袁紫衣戴上一隻玉鐲，陰后給袁紫衣一件宮殿仙寶。
若是戚長征此刻尚未離去，就會發現陰后給予袁紫衣的宮殿仙寶他見過，還曾在這件宮殿仙寶內與陰後有過一次長談。
就是在這件宮殿仙寶內，他坐在屬於元始大帝的位置上，陰后問他何以為帝。
同樣是在那一日，陰后剝奪他大帝後裔身份。
這件宮殿仙寶屬於元始大帝與陰后共有，代表著非同尋常的意義，等同祖殿。
事實上這就是一場儀式，帝后之位交接儀式。
四聖獸與九尊全程目睹這一過程，然後，四聖獸對袁紫衣施禮，九尊對袁紫衣施禮。
從此，袁紫衣就是得到三后四聖九尊認可的帝后。
在戚長征還未正式就任帝尊之前，袁紫衣已經先一步成為帝后。
卻沒有人會感到突兀。
整整一個月，袁紫衣坐在亭子內一動未動，九老如九尊雕像站在亭子周圍。
兩日前，身在虛空空間的九星虛陣道尊，半數來到天外天，同時，那四十位在天外天修鍊的道君送離天外天。
戚長征沒有歸來。
兩日後，楊戩忽然來到天外天，這一日與滅世五年之約只剩下八日。
楊戩從西華宮出來，面色冷峻，沒有再去王母宮，也沒有去陰後宮，大步走入亭子內，筆直走到袁紫衣身前。
隨即腳步一頓。
看得出來，當他看見東王母親手插在袁紫衣髮髻處那枚玉簪時，明顯一愣，爾後又見到袁紫衣手腕處那隻玉鐲，又是一愣，然後，他後退兩步，對袁紫衣施了一禮。
直到這個時候，袁紫衣才起身回了一禮。
「你……」也不知楊戩原本想要說什麼，只說了「你」便停頓下來，接著問了一句：「長征還未歸來？」
袁紫衣說：「他會在約定之日前歸來。」
「你確定？」
「我確定！」
楊戩看上去像是鬆了口氣的模樣，卻道：「其實我希望他回來並不是想讓他參戰，我可以對付滅世，只擔心虛空巨龍介入，有長征在的話，我能專心對付滅世。」
「我相信你能斬殺滅世。」
楊戩嗯了聲，左右看了看，對袁紫衣說：「我想單獨和你談談。」
袁紫衣點點頭。
等九老遠離，楊戩問道：「有關九空，你知道多少？」
「都知道。」
「長征也知道？」
「他不知道。」
楊戩不明白了，蹙眉道：「孟嘗說你匆忙趕來天外天就是為見天沐，既然你已經知道，為何不告訴長征？卻又言之鑿鑿他能及時歸來？」
「原本打算如孟嘗所言，但明了真實原因卻更不能告之長征，包括楊爺你在內，我也暫不能告之你。」
「這又是為何？」
「時候未到。」說這句話的時候，袁紫衣語氣明顯低沉下去，接著說道：「楊爺莫再問，到時便知。另外，在長征未歸之前，還請楊爺不要留在天外天，當回虛空空間。」
楊戩面有溫色，沉默片刻，終是沒有反駁，撂下一句：「當不得楊爺相稱，告辭！」
袁紫衣面不改色，依舊是那副無悲無喜的淡然面孔，招來九老道：「送楊爺去往虛空空間。」
九老領命而去，遠遠還能聽見楊戩冷哼之聲。
一聲輕嘆，西華娘娘徐徐而至。
「時常聽陰后說起你，卻未曾與你有過交談，實為憾事。二郎為帝子，成年之前禁足後宮，成年之後封印記憶放逐仙界，直至近百年前方才解除封印恢復記憶，明了身世。
混沌演化蒼穹意識俱無，無法管教，我身為其母虧欠二郎太多，少有管教，也不忍約束，導致二郎一意孤行，做人做事皆有欠缺，若能成功阻止輪迴演變，將來還要你多加約束於他。」
袁紫衣惶恐道：「娘娘言重，紫衣擔不得此重任。」
西華娘娘溫和一笑，又取出一個玉鐲交給袁紫衣，道：「你擔得，這對血玉鐲乃混沌親手煉製，我一隻，王母一隻，后混沌煉製血玉簪與王母，這對血玉鐲便都歸了我，給予你其一，另一則由你交給九陰，亦是將冊封九陰為帝后之責交予你，同時我也要把二郎託付於你……你說的話，他聽。」
西華娘娘說罷，含笑而去。
沒過多久，陰后姍姍而來，未語先笑，看著袁紫衣就像在看一件稀世珍寶似的，倒是把袁紫衣看得有些窘迫。
「長征能得你為後，我心甚慰！」
袁紫衣不知該如何回應，只能回以微笑。
「仙界三重天，凡俗九千界，輪迴演變天外天三千界，如今天外天重建，卻還未能與兩重天同源，隕去三千界也還未能重現，二帝與我等三后未能完成心愿，盼能在你們手中完成，重現三重天九千界盛世。」
說完這些話，陰后輕撫袁紫衣，柔聲道：「紫衣，當隨長征稱我娘親。」
陰后笑容慈愛，袁紫衣卻在這時忽然感覺到強烈不安，娘親沒有叫出口，卻是一把緊握陰后的手，「您……您作何打算？」
陰后笑了起來，「娘親能有何打算，莫要胡思亂想，靜等長征歸來，斬殺滅世，還仙界盛世。」
陰后也走了，袁紫衣看著陰后的背影，無意間回頭看見東王母站在王母宮前對她微微一笑，爾後便靜靜仰望蒼穹，她心中的不安越發強烈。
之後的七日，三后沒有露面，猿祖與魔牛王倒是來與袁紫衣說了一些話，都不是什麼重要的話，猿祖提了提猿青山和金剛，魔牛王提了提他的後裔，就是太乙仙尊守護聖獸青牛，然後也沒有多說其他，走了。
楊戩就如西華娘娘說的那般聽袁紫衣的話，雖然離開的時候不情不願，但還真就一直留在虛空空間，沒有踏足天外天半步。
只是，戚長征依舊未歸。
第八日，正是與滅世五年之約的這一日。
戚長征沒有歸來，卻有一枚破空之箭穿過蒼穹飛落袁紫衣手中。
……
……
混沌空間，虛空巨龍龍口大張，一條條巨型龍獸進入其中，好一會兒過去虛空巨龍才把嘴閉上，混沌空間之內已不見其他巨型龍獸。
滅世由虛幻而來，漸漸凝實冷冰玉外形，站在虛空巨龍龍首處扶搖直上，片刻便已出現在空間邊緣。就見滅世輕輕跺了跺腳，虛空巨龍那無比龐大的龍軀竟是在瞬息之間化為一道龍形輕煙融入滅世體內。
然後滅世右手張開，一柄摺扇出現，他打開摺扇輕輕一邁便邁出混沌空間，手搖摺扇徐徐飛落，要是不去看他的雙眼，真會以為是玉真子再現。
他卻沒有注意到，就在他離開混沌空間不一會兒，一陣輕風從混沌空間吹出，恰恰就是他離開混沌空間方位。
這陣微不可查的輕風迅速穿過一股虛空亂流，繞了一個大圈，爾後出現在徐徐飛落的滅世下方虛空空域，顯出身形來，可不就是戚長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