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杏花醉
市列珠璣萬人家，戶盈羅綺競豪奢。
紅日高懸青天洗，微風細雨又闌干。
秋高杏花樓上飲，忽有餘香撲送鼻。
借問酒家四月天，醉看人間太平世。
日上三竿，這樂安城中一片繁華景象。兩條大街橫跨東南和西北，各小巷穿街過道，街道之上商鋪林立，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莫離在店小二的招呼聲中走上杏花樓的二樓廳，來到一處靠近窗子的位子桌下。
「爺，要吃點什麼？」
「幽若，你想吃些什麼？」
「公子，您拿主意。」
莫離點點頭，轉身看向身旁的店小二問道：「小兄弟，都有些什麼吃的？」
「嗨喲，這位爺，您來我們杏花樓算是來對地方了，我們杏花樓是這方圓二十里最大的酒樓了。如果您要問都有哪些美食，那您也是問對人了。」店小二拍拍胸膛，得意地說。
「哦，這麼說這附近的美食你都是了如指掌了？」莫離見店小二得意滿滿，來了興緻問道：「都有些什麼啊，你且說我聽聽。」
「爺，您是想吃些乾的，還是想吃些帶湯的。想吃些涼的，還是熱的……」店小二也是話多，洋洋洒洒地說著。
「得得得，你就隨便推薦幾樣吧。」莫離見若不打斷，這點小兒非得從晌午說道傍晚不可。
「得嘞，爺您一共幾人？」
「這不都在么，倆人。」莫離沒好氣地說，旁邊的幽若掩面偷偷笑著。
「兩人，嗯，這樣吧，我推薦蟹粉獅子頭、二十四橋明月夜、軟兜長魚，碧羅白蝦仁，西施含珠……」店小二連續報了十幾個菜名兒。
「小兄弟，你看我們兩個人能吃的了那麼些個么，這樣吧，二十四橋明月夜、西施含珠、蟹粉獅子頭和軟兜長魚，另外你看著再配幾個下酒的小冷盤。」
「得嘞，爺，你要來一壺酒嗎？」
「這兒有什麼好酒嗎？」
「爺，這個時節，寒意未濃，正是喝杏花酒的上好時節。」
「哦？其中還有什麼說法不成？」
「爺，是這麼回事。如今是秋寒時節，按理說在湘水一帶，正是蟹肥菊美，吃著河蟹、喝著上等的黃酒暖著身子，賞著黃菊，那真是美得很。樂安城離那湘水甚遠，自然享受不了那等美食。
「樂安城最為出名的便是杏花，十步一景、百步一園，若是您三、四月份來，那滿城都是香氣，因此我們當地人會采杏花，取山泉之水釀造清酒。」
「秋寒至，日上正午，城裡城外微風送雨，霞光滿天，溫一壺杏花醉，賞著霞雲，聞著沁人心脾的杏花香，豈不是美哉。」
「好，那就溫一壺杏花醉。」
「好嘞，您稍等。」
店小二手腳麻利，很快便下樓去準備飯菜。
幽若看著莫離問道：「公子，興緻真好啊。」
莫離哈哈一笑說：「幽若，做人就是要洒脫。你看那小二兄弟，他的活計並不容易，但依舊能夠如此樂觀。人活一世，生而辛苦，不如及時行樂。又何必自尋煩惱，船到橋頭自然直，不必為那些還沒有發生的事情徒增煩惱。」
莫離撩了撩滿頭的銀髮，繼續自嘲道：「你看我這滿頭白髮，這就是庸人自擾的後果，你可切莫學我。你若在這般大好年華白了頭，以後看哪家的公子少爺敢要你。」
幽若臉頰一紅，耳根發燙，羞怯地說：「公子，你胡說些什麼。」
「幽若，你總不能跟著我一輩子吧，你以後還是要有屬於你自己的生活的。」
「公子，你再瞎說，幽若就不理你了。」
「好，哈哈，我不說了。」莫離見幽若羞澀的緊，不再打趣。
「反正，反正……我以後就跟著你一輩子了。」幽若斷斷續續、扭捏著說。
「這位爺，小姐，您的飯菜來嘍。」店小二不合時宜的走上二樓，雙手捧著一個大的食盤，上滿拖著一些香氣的撲鼻的菜肴來到莫離跟前。
「爺，這是蟹粉獅子頭，這是二十四橋明月夜……」店小二將報著菜名兒將佳肴一一擺放在桌上，最上了碗筷，最後端上一個青色大碗，碗中熱氣騰騰，泡著一壺盛滿酒的青色長嘴酒壺，又取來兩個酒杯。
「爺，這是杏花醉，已經給您溫上，您和小姐慢用。」說完，店小二便下樓去了。
莫離湊上鼻子，輕輕嗅了兩口，果然是香氣撲鼻，沁人心脾。莫離提起酒壺，給自己滿了一杯，然後看向幽若問道：「幽若，你要喝上一杯嗎？」
「這酒，好喝嗎？」幽若問道。
莫離笑了笑說：「自然好喝。」
「好，那我也來一杯。」
此時，窗外微風漸起，不一會兒綿綿細雨從天而落，絲絲寒意襲來，街上的那些行人和商販也不躲雨，叫賣聲不止，腳步不停，往來穿梭。
莫離端起酒杯，仔細的品聞著酒香，將杏花醉一飲而盡。這杏花醉初入口中，杏花的清香瞬間縈繞在齒間，醇馥幽郁，酒入腹中，乍暖還寒，隨即寒意消失，暖意從丹田迅速流遍全身，長呼一口氣，空氣中都瀰漫著杏花之香。
若是酒醉之人，聞到此刻的香氣，真當是杏花飄開的人間四月天。
幽若端起酒杯，淺嘗一口，臉上露出一絲痛苦表情：「公子，這就怎如此般辣。」
「呵呵，酒哪有不辣的道理，你第一次喝酒，稍稍抿上一口，閉上眼睛去感受酒在你身體流淌所帶來的暖意和醇香。你自然便能發現其中的美妙。」
「嗯，真的好香。」幽若將杯中所剩的酒全數送入口中，倒是嗆了一口。
「慢點喝，來，吃點菜。」莫離笑著，伸出筷子夾了一些菜放進幽若的碗中。
幽若吐了一下舌頭，學著莫離的樣子拿起筷子，夾著菜欲送入口中，不過每每菜剛到嘴間便掉落了下來。
莫離一笑，夾起一小塊菜遞到幽若面前說：「張嘴。」
幽若臉色一紅，將莫離遞來的菜咬入口中，感受到那些珍饈佳肴在口中所帶來的滋味，五味之感如同迸發一般，再有沒有了淑女的模樣，口中連說：「嗯，好吃，好吃。」
「看，筷子要這般使用，是巧勁，動作不要太硬。」莫離演示了幾遍，幽若很快便學會了使用筷子。
「公子，沒想到這些菜竟然如此好吃。」
「那是你以前沒有吃過，再好的東西，吃多了也就覺得索然無味了。」莫離笑著，看向遠處天空中那七彩斑斕的雲霞，繼續說道：「你看，很美吧。」
幽若點點頭。
「若是，天天看到這樣的美景，或許你也會覺得膩了。所以啊，一切要順其自然，不要強求，心境到了，這意境自然也就來了，那些美妙的東西也就自然會體會到了，這就跟修行是一樣的。」
「知道啦。」幽若不再理會他，吃著菜肴。
莫離則一人獨飲著杏花醉，看著窗外怔怔發神，期間店小二又來回送了幾回酒，一時間酒醉三分，莫離便聽到樓下傳來爭吵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