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最後的決戰
卓不凡的「小」剛出口，邪瞳的水晶之刀就已經生生地刺進風一飛的胸膛。
血，飛濺。
猶如盛開的紅蓮。
紅蓮似火，閃爍著妖冶的顏色。
風一飛的身體更在這一擊之下飛了出去……
卓不凡和風一飛同時一聲驚呼道：不凡……
然後，信步搶了上去。
可是，快刀向方仍然靜靜地站在那裡，一聲不吭的，猶如風化的雕塑，任由山下吹來的風吹起那件寬大的白色長袍。
彷彿眼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似的。
邪瞳的水晶之刀慢慢地放下來，與地面呈四十五度角斜立，倏然恢復成手的模樣，任由風一飛的血順著水晶手盔滴下來。
血未乾，血在燒，邪瞳信步走到快刀向方的面前，半跪在那裡，沉聲道：大人，我們這次的使命已經基本完成，現在，只要再將江豐和卓不凡的腦袋取下來，我們就可以回宮跟宮主交差了。
快到方向仍然一聲不吭。
可是，江豐卻忽然冷笑了一下：哈。
邪瞳起身，轉身，看著他，道：你笑什麼？
江豐起身，轉身，看著他，道：我們雖然受傷的受傷，真力消耗殆盡的消耗殆盡，但還不是死人。
邪瞳徑直走到他面前，然後，在他面前五尺遠的一塊青石旁停了下來，一腳踩在上面，冷冷地道：
江豐，你的心裡在想什麼，我知道的一清二楚，表面上，你裝出衣服毫不在乎的樣子，可是，我卻知道，你已經受了很重的內傷，
這除了因為你在山下替卓不凡運功療療傷損耗了大量的真力之外，還有就是，你在路上應該遇到過其他水晶戰士的伏擊吧。
最後，你雖然僥倖逃脫回來，可是，現在的你幾乎跟一個死人沒有什麼區別，即使是一個嬰孩，恐怕也能夠將你打倒的，不是嗎？
江豐沒有動，仍然看著他，猶如老僧入定般。
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很吃驚，因為他的內心在想什麼，確實被這個邪瞳看得一清二楚。
呃，好厲害的讀心術。
呃，好厲害的邪瞳。
江豐暗暗地道：果然不愧是荻鏡宮最優秀的殺手，江湖中最高傲的刺客，看來，是我太輕敵了。
邪瞳冷笑了一下，赤色的重瞳赫然綻放，道：是呀，是呀，你一定會為自己的輕敵而送命的，不過也好，你正好可以去陪你最愛的大小姐，因為鳳飛飛已經為她的情敵而送掉了性命，掉下懸崖送命了，現在，該輪到你去陪他了。
邪瞳在笑的身後，看了看江豐的反應。
可是，江豐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驚慌失措。
他只是很平靜地閉上眼睛，彷彿是想用自己的平靜將鳳飛飛的死所帶來的痛苦慢慢地消融掉。
因為他知道，現在，不是他悲傷的時候。
此刻，唯一的選擇就是戰鬥，戰鬥。
但邪瞳現在戰鬥的對象並不是他。
邪瞳要一鼓作氣將風一飛幹掉。
雖然風一飛有卓不凡保護著，可是，他不在乎。
卓不凡失血過多，真力完全損耗，自身都難保，又怎麼可能分出心來保護風一飛。
邪瞳頗有些得意，得意的簡直有些冷酷。
他朝著風一飛慢慢逼近，逼近……
等走到跟前的時候，邪瞳將右手高高舉了起來，幻化成水晶之刀的模樣，打算對風一飛做出致命的一擊。
卓不凡雖然有心擋他這一刀，可是……可是，他的身體卻實在動彈不了。
他只有緊緊地抱著風一飛。
而這樣的結果，恐怕就是，被邪瞳一刀將他們兩個人一起劈開，就像剛才他的那一刀將天空撕裂將大地斷裂一般。
卓不凡正打算閉上眼睛認命等死的時候，被他擁在懷裡奄奄一息的風一飛卻又掙扎著站了起來。
他胸口的刀傷仍然汩汩地流著血，染紅了他的白色長袍。
看到他突然站了起來，不僅是卓不凡，甚至連邪瞳也有些微微的錯愕，看著他，幾乎說不出話來，道：
原來，原來，你還沒有死……
風一飛將跌落在一旁的長劍重新撿了起來，指著邪瞳，身體雖然站立不穩，但眼睛中卻閃爍著決絕的光芒，道：
邪瞳，在剛剛開始的時候，我就已經說過，我要打倒你的，在你還沒有倒下去的時候，我又怎麼能死？
在江湖中，我們風家堡雖然不是什麼武林世家，可是，我想，你應該也聽說過《浮雲三章》劍譜吧。
邪瞳一怔。
他確實聽說過這個劍譜。
他看著風一飛，一臉的不可置信，道：你說的就是傳說中的那個雖然只有三式，但每一式都擁有撕裂長空斷裂大地的劍譜，難道你……
風一飛以長劍撐地，看著邪瞳，道：不錯，《浮雲三章》就是在下的家傳劍譜，雖然近幾十年來，家族中練成劍譜上所傳的浮雲三式的人並不多，但很不幸的是，我偏偏就練成了，今天，我要用這三式，將你送入地獄，對於敵人，我通常都會一式一式地用出來，因為每一式的威力都在逐步將強，前兩式我還可以控制，不送人性命，可是，第三式試出來之後，甚至連我自己也控制不住，但是今天，你已經褻瀆我內心最寶貴的東西，所以，我對你不再客氣，直接使出浮雲三式的第三重，揮劍訣浮雲。
風一飛雖然是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兒，可是，劍法走的卻是剛猛一路，特別是這浮雲三章的第三式，揮劍訣浮雲，更是至剛至陽，使出來之後，猶如點燃的火藥，猶如爆發的火山，根本就控制不住，甚至連用這招的人自己也可能被自己凌厲的劍鋒所傷，甚至送命。
但是，這個時候，面對著已經沒有還手之力的江豐，卓不凡，風一飛被迫使出這自殺式的一招，實在是有點兒逼不得已，但仍然亢然無悔。
其實，雖然江湖傳聞說這是一招甚是厲害的劍法，甚至比得上劍三十的鐵劍十三式，可是，只有卓不凡知道，風一飛在這個時候使出這一式，是已經抱定了必死決心的，因為這個時候是絕對不適合使出這一劍的，更是因為，這套劍法，正是她根據自己從快刀向方那裡學來的至陰至柔的刀法從悟出來指導風一飛練成這套浮雲三章的劍法的。
這套劍法的弱點就是，因為它走的是至剛至強的路子，可以撕裂長空斷裂大地，又是卓不凡根據自己至陰至柔的刀法反其道而推理出來的時候，所以，在使出這套劍法的時候，全身的血液就會逆流，奔涌而出，爆發出驚人的劍勢，可是，假如在體力不濟真力大肆消耗的情況下使出這一招的話，身體就會因為抵禦血液的突然沸騰和逆流而爆裂，筋脈盡斷，終身殘廢，送掉性命。
換而言之，這是與敵人同歸於盡的招數。
在參悟透這套劍法的時候，卓不凡曾經一再叮囑風一飛，絕對不要輕易使出這一式，否則……
而這個時候，卓不凡彷彿已經看出了風一飛的想法，不由地失聲叫了起來，道：一飛，等……等一等。
風一飛看了看他，緩緩地道：對不起，卓大哥，在這種情況之下，這是保存你們的性命的唯一辦法，儘管我自己也可能會死，但是，我仍然要試一試。
邪瞳彷彿也已經看穿了風一飛的想法，在看到他做出浮雲三章中揮劍訣浮雲的姿勢的時候，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涼氣，道：你為什麼要做出同歸於盡的行為，風一飛？
風一飛雙手握著劍柄，高高舉起，凝聚起全身的真力，道：在這個世界上，也許沒有刻意信任的事情了，可是，我至少還信任朋友，信任真正的友誼的存在，這一點，在風波里風雷兩家決戰的時候就已經得到證實，那個時候，卓大哥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保存了我們風家上上下下地性命，而現在，也是我該替卓大哥履行朋友的責任的時候了。
邪瞳道：我明白了，我會使勁全力結下你這一劍的，水晶之刀。
風一飛揮劍，道：看我的浮雲三章的揮劍訣浮雲。風雲色變，天空在燃燒，大地在顫抖，浮雲化作火雲，只剩下白鳥展翅的聲音，白鳥化作火鳥，朝著邪瞳急飛而去。
白色的水晶之刀與火紅的白鳥火雲相互撞擊在一起，在天空中糾纏，爭鬥，最終，火色吞噬了水晶色。
一切安靜下來，而風一飛最終還是化作了一灘嫣紅，躺倒在地，他最終的一點生命，也將隨著血液的流盡而慢慢消失。
可是，眼睛馬上就要閉上開始永久長眠的風一飛忽然被一聲呼喊驚醒，然後，慢慢地坐起來，就看見邪瞳從斷裂倒塌的房屋瓦礫中走出來，徑直走到他的面前。
風一飛以手撐地，勉強站起來，看著慢慢走過來的邪瞳，大吃一驚，失聲道：你……可是，不行了，他最後的一絲真力已經隨著浮雲三章中的揮劍訣浮雲一式而用盡了，現在，根本就抵擋不了……
邪瞳已經身處右手的水晶之刀，朝著他攻了過來，風一飛只有閉上眼睛等死了，可是，最後，他只是感覺到胸口一陣疼痛，再然後，自己並沒有送命，正在流血的傷口甚至還停止了流血，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而這個時候，邪瞳忽然倒了下來，半跪在那裡，做著最後的喘息。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居然是點住了風一飛的穴道，替他止住了血。
這……又是怎麼回事？
不僅是風一飛，江豐，卓不凡，甚至連快刀向方和梧桐都怔住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風一飛忽然覺得一股久違的溫暖重新湧上來，也不知道是因為血被止住，身體恢復了知覺，還是……還是為邪瞳這突然地改變，道：邪瞳，你……為什麼要救我？
邪瞳慢慢地躺下來，躺在血腥中，原本冰冷渾濁的眼睛忽然變得溫暖而清澈，道：或許，或許是我也想相信友情，我雖然能夠看懂別人的內心，可是，卻偏偏看不懂自己的內心，在經歷了那次的變故之後，我總是相信人性是壞的，朋友是背叛的，是你，是你終於讓我明白了，其實，這麼多年來，我還是渴望朋友，渴望友情的，要說謝謝，可能應該是我跟你說謝謝。
風一飛走過去，將他扶起來，抱在懷中，道：喂，邪瞳，你……邪瞳睜開越來越沉重的眼瞼，眼角忽然有清清的溫暖的淚滴落下來，看著風一飛道：可是，現在看來，似乎晚了一點兒，如果可能的話，我想……說著，朝著風一飛伸出了手。風一飛將他的手緊緊地，緊緊地握住，直到冰冷，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