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八）趕赴鍾靈山

有些事情，現無憑據，她也不好跟殷韶言明。但心中她卻隱隱有種預感，這整件事根本就是衛胤熙在暗中搗鬼。

甚至，她還覺得，自從夏卿雲跟她提說議會是在鍾靈山一帶舉行之時，她心裡便早早埋下了一顆不安的種子。只不過，當時夏卿雲正在為玉簪的事情與她慪氣。而且，她當時也覺得，或許只是自己一時過於敏感罷了。沒有必要讓自己心中無端的揣測，影響到夏卿雲。

而對於衛胤熙，鈴蘭想著，過去在衛國，她畢竟還曾經在他身邊侍候過一段時候，自認對他還是有一定了解的。

她知道，衛胤熙的本性並不是壞的。而之所以演變如今成這般，定是因為他心中那一股怨氣難以消抵。

過去也是如此。他自己心中認為的正與邪總是那般偏激的、個人的、絕對的。且他那股子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執著勁兒。一旦認定的事，不論旁人怎麼說，他便什麼全都不顧的，必須要堅持到底。

這點上，他們有些相像，但又不全像。相像的是那執著勁兒。不像的是，她並沒有那麼自我，而且，她也早就已經懂得了，在適當的時候要學會向命運屈服。

但是，萬一鈴蘭的猜測沒錯，一切全都是衛胤熙所為。那他的計劃應該是待挑起衛、夏兩國的矛盾，趁戰亂之機，漁翁得利，奪回他認為本該屬於自己一切，比如王位。

那麼，此一役必將引起一場浩劫。屆時，不分衛國、夏國，黎明百姓深受其害，戰火紛飛，民不聊生。而岳國，也不見得就能夠獨善其身。

若如此以來，真正是天下大亂了。

細細深思下來，鈴蘭不禁一身冷汗，心中卻反倒更亂成一團了。

可如今的衛胤熙，為了要奪王位，不惜挑起戰火，禍亂蒼生。那麼他還是他么？他還是她過去所認識的那個衛胤熙；那個住在靈曦宮裡，雖然身為王子，高高在上，卻可以為了一個小小的宮婢打抱不平的四殿下么？

若那個四殿下早已不復存在了，那他與夏卿雲曾經的情誼，是否也變得不值一提了呢……

那現在的這個讓人陌生至極的衛胤熙，又會如何對待他認定曾經徹徹底底的背叛過他的夏卿雲……

想至此處，鈴蘭不禁一個激靈，不敢再想下去了。因為她腦海中所閃現的任何一個畫面，都令她感到毛骨悚然。

……

入夜後

殷韶掩護著變裝為侍衛的鈴蘭，打由西宮門，潛出了夏宮。

鈴蘭事先並沒有將離宮的事情告訴宮中的任何人。她只私下留了書信給小魚兒，讓小魚兒想盡一切辦法幫其掩蓋私自出宮一事。

要知道，在夏國，後宮妃嬪私自出宮乃是重罪。

但現如今，鈴蘭只希望，她和殷韶能在東窗事發之前，能將夏卿雲毫髮無損的營救出來。其他，也顧及不到太多了。

兵馬先行。殷韶則帶著鈴蘭快馬加鞭的連夜趕往鍾靈山一帶。

二人日夜兼程，終於在第三日清晨趕到了鍾靈山的山腳下。

只是這時，卻早已有人在議會館的門口，恭候多時了。

……

議會館門前

一男子，身著一襲鵝黃出雲龍紋滾邊錦袍，金冠束髮。舉手投足，氣質卓然。

兩匹馬兒飛馳的馬兒漸行漸緩，最終停駛在男子身前。

男子嘴角淡淡含笑，主動上前，伸手去扶鈴蘭下馬。

鈴蘭略顯遲疑的上下打量著男子的衣著，動作稍稍一頓。最終，卻還是將手交到了男子那高舉了半晌的手掌中。

鈴蘭微微張了張嘴，卻沒喚出聲來。

因為她心中似乎已經意識到了，她過去一直所熟知的那個名字，並不是這人的本名。

這一襲裝扮，還有那人身後幾名侍衛皮甲之上以金線篆綉著的明晃晃『岳』字。

他的身份便就不言而喻了。

鈴蘭神思游移，怔怔愣了半晌。

片刻之後，才忙俯下身來，預備要行大禮。

「參見、太上皇……」

那人抬手扶了鈴蘭起身。

「太上皇嗎……

或許，皇妹你……是該稱我一聲皇兄才是。」

鈴蘭聞言，登時心頭一緊，整個人僵在了原地，深深低垂著頭，目光流轉不定。

過去，她是曾聽夏卿雲給她講過許多有關於她身世的零碎片段。而殷韶時而不時流露出的蛛絲馬跡，她東拼西湊起來，也並不是完全沒有懷疑過『丘正攸』的身份。

她記得，夏卿雲很早之前便告訴過她。她有一個同父異母的長兄，多年以來一直在尋找她。但是，卻又因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並不能立即與她相認。

她思來想去，這麼多年來，身邊出現過的可能符合夏卿雲口中描述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殷韶，一個就是『丘正攸』。

而她私下問過，殷韶的確是有過一個妹妹，但是尚在襁褓之時，便身染惡疾，不治夭折了。反之，『丘正攸』對自己的過往，便總是含糊其辭。

鈴蘭之前也不是沒有懷疑過。

但她想著，若她那同父異母的長兄，真就是『丘正攸』，那他們之間相不相認，卻又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這麼多年來，他也一直就是如同兄長一般的守護在她身旁。即便自己無暇分身的時候，他也會讓殷韶在她身邊關顧。她也知道，現如今，殷韶也正是為此，而長留夏國的。

鈴蘭一直覺得，若真就是他的話，即便確如夏卿雲所說的，是有為難之處才不得相認之類。那麼，她也並不打算非得逼著他還她一個解釋。

因為她從來就沒覺得自己是一個被人遺棄的孤兒。她有爹爹、有娘親。若說手足之情，她不論『丘正攸』、殷韶還是洛香，曾給予過她的絲毫不少。

更何況，夏卿雲曾說過，她的親生爹娘早就已經不在世上了。所以這親，認不認的，她也並不強求了。

只是鈴蘭不明白，既是有苦衷來著。拿為何他今日突然又要認她了呢？

而讓鈴蘭意想不到的是，面前之人的真正身份，居然是岳國的太上皇。

他不像嗎？倒也不是。又或許，是這個人之前一直偽裝的太好了？

總之，鈴蘭過去從未往這方面猜測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