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七)便裝出城
鈴蘭輕輕點頭,「我信……」
「可命運讓你入了衛宮,又讓你遇上了他……」
鈴蘭淺淺一嘆,「過去的一切……只不過是天意弄人罷了。眼下的路,才是我真正該走的。」
「當時你是因為受制於人,無法自主。那若是一切重新再來過呢?
你若再有機會選擇,還會堅持要走現在的這條路嗎?」
鈴蘭微微蹙眉,「姑姑……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這次,你只當是我補償你的好了。待出宮以後,我希望你能走上你自己想要走的路,而不是別人為你鋪設好的路。」
……
二人沿著地下秘道一路而行,由宮外西邊荒廟的一處機關暗門而出。
芸姝護送著鈴蘭,一路抄小道而行,來至了位於西城燈市街上的譽親王府。
王府的下人們像是一早就得到了指示一樣,因此二人入府一路暢通無阻。
而與此同時,衛胤宸正在書房之內踱來踱去。
聽問書房門前下人通傳,忙迎上了門前。
見鈴蘭安然無恙,衛胤宸一直懸在心頭的大石,才算是落了地。
鈴蘭方要向衛胤宸行禮請安,衛胤宸便忙上前扶起了鈴蘭,緊接著便拉著她邁步進了書房。
芸姝警惕的四下望了望,也跟著進了書房內,而後轉身將門合嚴。
芸姝欠身行了禮,隨即著低聲問道:「順親王府那邊安插過來的探子,不是之前就已經讓王爺打發走了嗎?看王爺這意思,府里似乎還是不太乾淨?」
「我的確是有懷疑,但目前還沒抓到什麼切實的證據,無法肯定。」
不過,比起府中混有探子的事情,衛胤宸眼下似乎更擔心別的。
「宮中情況如何?」衛胤宸問道。
「奴婢依照王爺的吩咐,找宮內眼線尋詢問過了,承德殿內一切如常,看來此事還並未驚動聖上。」
衛胤宸微微頷首,略是鬆了口氣一般,「只要沒驚動王兄便好。近來,四弟頻頻妄生事端,且一次比一次更要過分,王長兄早已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如若王長兄再見四弟恣意為亂,恐怕就容不得他了。」轉即,衛胤宸向芸姝致意道:「今日之事幸得有你鼎力相助,如若不然必將釀成大禍。」
「此乃奴婢分內之事。」
衛胤宸輕輕點了點頭,「好了,你且先回長清宮去罷。記得切勿讓太後知曉此事,免得她心生憂怖。」
「是,奴婢知道了。」說著,芸姝俯身行了禮,隨後便悄聲退下了。
……
衛胤宸望向鈴蘭,嘴角淺淺彎成一個弧度。
笑是笑,但笑的又有些勉強。
鈴蘭看在眼裡,自然分辨的出。
許是她意識到了,他們之間仍是還有些說不清的情愫,依然存在著。所以,她似乎打從心底里下意識的想要逃避什麼。
於是,鈴蘭極不自然的恭敬地向衛胤宸行了個禮。
「見過譽親王。」
衛胤宸見狀,微微一怔,垂首無聲一嘆。
鈴蘭這般的刻意疏遠,讓他的心,驟然擰結成了一團。
他二人往後真就要生分至此了嗎?
他在心中自問,卻始終沒勇氣問出口來。因為他怕得到的答案,只會讓他們彼此間更加疏遠、更加生分。
「好了,免禮吧。
事不宜遲,咱們即刻啟程。」
「即刻啟程?……去哪?」鈴蘭疑道。
衛胤宸不易發覺的、略帶苦澀的一笑。
想是從前,他若這麼說了,鈴蘭定會不問去往何處、不問是何緣由,只一無反顧的隨著他。
可如今,卻再不是了。
「……你聽我說,眼下我並不敢保證我這譽親王府就是絕對安全的。
方才你與芸姝入府時,一路上所見的守衛巡崗,雖然都是我的親信,可確保不會由他們泄露你的行蹤,但是我仍然擔心,府上其他下人之中,可能混有我四弟派來的姦細。
若是他一旦知道我破壞了他的計劃,一定會惱羞成怒,到府上來抓你。」
「若衛胤熙真是鐵了心的要抓我,那我又能躲到哪兒去呢?」
「你別擔心,我都已經為你安排好了。
應城東郊十字坡那邊,有一處小院是我所有。我確定四弟並不知曉那處,當是極為安全的。
而且,我之前也已經命人給靖承君送去了你的消息。不過,考慮到靖承君身為藩屬國主,未得聖上召見,是不宜擅自出入王城的。因此,我已在信上告知,讓靖承君去東郊小院與我們匯合。
十字坡位屬城郊,嚴格來說,不算入城。」
鈴蘭聽聞,思覺衛胤宸作此安排甚為妥當。
「如此,那就依王爺所言。」
……
午夜十分,應城的大街小巷闃然寂靜。
唯有東、西二市的街邊,尚還可見寥寥幾處專賣夜宵的攤檔,仍還在做著生意。
可到了這個時晌,無論是騎馬或是駕車,行在這空蕩蕩的街道之上,都會是極惹人注意的。考慮到即便擇小道而行,也是不便騎乘穿行的。且若走小巷途遇追兵,巷頭巷尾兩邊這麼一堵,則無可遁形。
衛胤宸思定之後,便命下人取了來了兩套便衣。二人改扮作普通百姓的模樣,打由譽親王府偏門悄聲而出,緊接著穿街過巷,一路往東城門方向去了。
沿途倒是沒遇到什麼意外狀況,只是二人才出東城門沒走多遠,便忽然被一路人馬攔截了下來。
穹若墨染、雲半遮月。
城門之外便是郊野,除了頭頂一輪彎月,四周也沒個燈燭照亮。
這一時之間,卻也辨不清楚對面來人究竟是何身份。
衛胤宸見狀,不由得警惕了起來,一手迅速摸到了腰間的劍柄之上,側身擋鈴蘭身前。
正是這時,只見領頭之人緊向前上了一步。
而衛胤宸手中劍刃,也已經出了鞘。
「小丫頭,是我……」
鈴蘭自然聽得出說話之人的聲音,忙與衛胤宸說道:「不是衛胤熙的人,他來接我了,是君上。」
幾日不見,夏卿雲已是被憂心與思念折磨得要緊,再度又聽見了鈴蘭的聲音之時,他也顧不了那麼許多,兩步衝上前去,用手撇開衛胤宸,而後緊緊的將鈴蘭擁在了懷中。